第九十九章 玄奘
唐軍在高句麗打了五個月的仗,從春打到秋,九月,唐軍開始圍攻安市城。由于守軍殊死抵抗,使唐軍未能攻克。時近深秋,李世民因為當?shù)刈兝湓纭⒉菘菟畠觥⑹狂R難以久留、而且糧草將盡,遂決定班師回朝。
回去的路上,在馬車內,李世民未身著鎧甲,坐在主位上,閉目養(yǎng)神,而如意坐在一旁,她時不時地看向李世民,她能覺察出李世民不是很高興。
如意挎過李世民的胳膊,將頭搭在其肩膀上,問:“陛下,咱們不是贏了嘛,你為何看起來不高興?”
唉,李世民長嘆一聲:“朕此次親征,本是抱著滅掉高句麗的打算,誰承想,沒有奏效。其實有將軍向朕提出過,乘虛直取平壤,放棄安市、先取烏骨城,以達到出奇制勝。朕覺得這是兵行險著,怕出差錯,就未采納,而是求穩(wěn),攻打安市,誰料到安市久攻不下,又趕上糧草不濟,不得不撤軍。唉,朕可能真是老了,不敢冒險了。要是放到朕年輕那會兒,可能就采納這個建議了。”
“陛下,那條計策就算真的實行了,也未必能取勝,你也不要自責了。求穩(wěn),沒有錯,咱們這次雖然沒有滅掉高句麗,但也重創(chuàng)了它,想必高句麗不敢再公然對抗大唐了。以后再找機會滅掉它。”
如意的話讓李世民的心情有所好轉。人生哪能沒遺憾吶!
年底,李世民的大軍抵達洛陽行宮,在此修整。太子李治也趕到洛陽,迎接父皇班師回朝。時隔一年見到兒子李治,李世民欣喜不已。聽說從天竺取經(jīng)歸來的法師玄奘也抵達了洛陽,李世民立即傳召了玄奘。而如意聽說玄奘要來拜見陛下,就躲在大殿內堂偷看。
洛陽行宮,儀鸞殿
李世民坐在椅子上,接受玄奘法師的朝拜。
一身僧袍的玄奘法師走進大殿,沖著李世民恭敬地行禮問安。
“貧道玄奘拜見大唐皇帝陛下。”躲在內堂偷看的如意仔細打量著玄奘,約莫四十幾歲,面容剛毅,倒不像《西游記》寫的貌美,但眼神慈和。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玄奘的后背上,仿佛形成一個光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圣潔無比。
李世民上下打量著故人,道:“玄奘法師,咱們好些年沒見了,記得上次見你,還是在長安,你告訴朕,你要去天竺取經(jīng)。”
“不錯,陛下好記性。”
“玄奘法師,你此番去天竺取經(jīng),歷經(jīng)數(shù)年,途中遇到多少艱難險阻,可謂九死一生,著實辛苦了。”
“為取得至高無上的大法,造福大唐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將經(jīng)典法理傳于后世,此乃功德一件,貧道不覺得辛苦。”
李世民點點頭,不解道:“朕對佛法不甚了解。玄奘法師,你能告訴朕,何為佛法?”
玄奘頓了頓,道:“陛下,這個解釋有很多,簡單來說,貧道舉幾個例子:作為子女,孝順父母,兄友弟恭,這是佛法。作為父母,教育子女,愛護幼童,這是佛法。作為文官,直言進諫,舉賢任能,這是佛法。作為武將,平定四夷,保家衛(wèi)國,這是佛法。作為帝王,虛心納諫,知人善任,輕徭薄賦,安邦定國,這是佛法。”
李世民蹙著眉頭,想了想,笑道:“朕似乎有點明白了。玄奘法師,你剛才提到過‘功德’二字,那什么又是功德?”
“內心謙下是功,外行于禮是德。常見己過是功,不見他過是德。知恩圖報是功,兼濟天下是德。孝養(yǎng)父母是功,忠君報國是德。不徇私利是功,為百姓先是德。善待臣子是功,賞罰分明是德。”
李世民又沉思良久,道:“玄奘法師,朕也想做些功德。假如,有一天朕駕崩了,朕讓后宮的嬪妃們都出家為尼,你說這算功德嗎?”
“算。陛下的妃子們出了家,清心寡欲的生活會讓她們慢慢看破紅塵,有了修身養(yǎng)性的念頭。這是第一件功德。每天聽經(jīng)聞法,長時熏修,會讓她們通曉佛理,領悟因果輪回之道,這是第二件功德。若她們中有人修行得力,悟出無上甚深的妙法,進而大徹大悟,這便是第三件功德。”
躲在內堂的如意對玄奘的話陷入了沉思,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玄奘的話也讓李世民很滿意,他點頭應道:“玄奘,你既然取經(jīng)歸來,有何打算?干脆你還俗跟著朕吧?”
“多謝陛下抬愛,但貧道另有打算。貧道取得的真經(jīng)還都是天竺文字,貧道打算將其翻譯成大唐文字,利于大唐百姓研讀。”
“你這個確實是勢在必行,朕支持你。譯經(jīng)過程中有任何需要,盡管來找朕。”
“多謝陛下。”
李世民與玄奘法師聊了許久,待夕陽西下,玄奘才拜別李世民,離開了大殿。
如意見玄奘離開了,也從內堂出來了。
“陛下,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如意來到李世民身旁坐下,挽過李世民的胳膊。
“哪句?”
“就是你說日后要把我們這些后宮嬪妃都趕去寺廟出家。”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來,抬手刮了下如意的鼻子,問:“如意,你害怕了?”
“誰不害怕!誰愿意出家啊!要剃光頭發(fā)啊!會很丑的!”
“哈哈哈,放心,真到了那天,朕就給你下到密旨,其他人都出家,唯獨你,另作安排,好不好?”
“真的?”
“朕可是一言九鼎。”
“那敢情好。”
李世民大笑著將如意攬入懷中,突然想到什么,問:“如意,你可還記得你上次來洛陽?”
如意想了下,道:“怎么會不記得。那會兒我還沒進宮呢,你就一道旨意讓我隨軍來洛陽,我是大為不解,覺得你腦子有問題。”
“哈哈哈,是,那會兒,朕還裝作侍衛(wèi)去看你。”
“沒錯,我還猜測你是大內密探之類的,你還告訴我你是處理秘密事務的。”
“沒錯,那是哪年的事來著?好像是貞觀十一年,八年前了。時間過得好快啊!”
“是啊,我進宮都七年了。”
李世民抬手摸摸如意的額頭,還有點熱,道:“如意,你還在燒著,喝藥了嗎?”
“喝了,也不管用,我估計就是車馬勞頓累得。”
“等過兩天回了長安,你好生修養(yǎng),就會退燒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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