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麗女人的死亡總能給人們帶來談資。

        紐約的晨間新聞插播了一條芭蕾舞演員在家被謀殺的新聞，配圖是女人穿著芭蕾舞鞋站在舞臺上，手臂輕揚宛如天鵝的脖頸，燈光打在她身上，地板上的影子振翅欲飛。

        “太可惜了。”漢默企業，晨起通勤的人在上班打卡的路上刷著手機，發出幾句無關痛癢的評論。

        “希望兇手能早點被抓到，”也有人感慨，“一想到我們上班的路上可能藏著一個殺人魔，這也太可怕了。”

        隨后這人頓時想起來自己公司的總工程師曾試圖殺害斯塔克未遂，進了監獄又被自己老板保釋出來，就感覺一口血悶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這破班不上也罷。

        這大概不包括賈斯汀·漢默和伊凡·萬科的心聲。

        隨著斯塔克博覽會的接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漢默能擁有在博覽會上展覽機甲的機會，但隨著死線的接近，賈斯汀·漢默的焦慮癥成功影響到了所有人。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規避掉斯塔克企業的合作條款？”漢默對著屏幕指指點點，“他竟然要求所有機甲在展覽前都要統一的安全檢查！”

        他后半句話咽了回去，在座的其他人都心知肚明，賈斯汀·漢默這是害怕斯塔克企業通過安全檢查掌握住他們竊取戰衣核心技術的證據。

        “您可以考慮和國防部合作，”尼諾建議道，“斯塔克有權要求參展的公司配合他的安全檢查，但他沒有資格來要求國防部配合。”

        “我們可以先交付一批戰甲給國防部，相信國防部一定能看見我們展現出來的誠意。”

        其他人紛紛點頭，贊同這是個好主意，尼諾笑瞇瞇的接受了漢默的贊揚，余光瞧著伊凡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一動。

        散會以后，尼諾從懷里摸出煙盒，有人見到了，也掏出香煙來，“來一支我的？”

        “不了，我這是抽慣了的，”尼諾擺擺手，“抽一支提提神。”

        那人也就順手自己拿了一支，“真夠頭疼的。”他望著伊凡離開的背影，伊凡一向在公司里神出鬼沒，偶爾出席會議后也很快消失，“誰知道這家伙到底靠不靠譜。”

        “是啊，”尼諾點燃了煙，“誰知道這人會做出什么事呢。”

        他側過頭，視線和飄在半空的伊琳娜相遇，女人愣了一下，隨后明白了什么，身影一晃，整個人沒入墻壁之中。

        她跟著伊凡去了賈斯汀·漢默的秘密實驗室。

        尼諾收回視線，瀟灑地彈彈煙灰，把香煙按滅在了煙灰缸里。

        “別管了，這些都是漢默該操心的事。”

        同事深以為然地點頭。

        警方排查殺害伊琳娜的兇手在尼諾看來還尚需一段時間，可斯塔克工業和漢默企業有關戰衣核心技術糾紛案件的二次開庭是越來越接近了。

        距離第二次開庭還有兩周的時候，尼諾敲響了漢默辦公室的大門。

        “漢默先生。”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藍色的西裝，剪裁十分不錯，哪怕尼諾在歐美人中不屬于特別高的類型，也被西裝襯得顯得腰細腿長。再加上他臉上時常掛著的微笑，和沒有眼鏡遮擋的藍眼睛，哪怕賈斯汀·漢默也得承認這個律師長了一副見面就能讓人心生好感的臉。

        看來他還是從他那個模特母親那里遺傳到了什么東西的，漢默帶著惡意地想，這不妨礙他站起身來，親親熱熱地和尼諾擁抱，兩個虛假的成年人掛著塑料微笑進行寒暄。

        “我還在想你這次什么時候才來，”漢默給尼諾倒了杯茶，“波茨那個女人可真是不好搞。”

        “總得帶來您滿意的方案來。”尼諾笑著接過茶。

        尼諾攤開文件夾，“您瞧，目前我已經充分認識到了伊凡先生對我們公司的重要性，特別是現階段，在斯塔克博覽會展開之前，您說是嗎？”

        “他造的戰甲的確十分重要。”漢默表示。

        尼諾靈敏地意識到漢默只是表達了對伊凡造的裝甲的看重，臉上的笑容不禁更大了一些。

        “所以我們上階段訴訟策略已經不再適用了，而我個人看來，目前我們可以堅持提一下斯塔克企業關于拒絕鑒定的事情——當然，法官也許不會支持，但這的確是一個拖延訴訟時間的好方法。”尼諾捏了捏自己的袖口，他藍眼睛眨了眨，似乎接下來的話讓他有點緊張。

        “等到博覽會結束后，我們的方法就很多了。”尼諾的聲音越到后面越低。

        “當然，”漢默捏住了尼諾的肩膀，“到時候伊凡也就道該為他的行為負責的時候，尼諾，你在害怕什么？”

        “我們未來可是要擊敗斯塔克的！”漢默大力拍著尼諾的肩膀。

        不，請讓他一個人享受掙錢道路上的孤獨，尼諾內心瘋狂吐槽，他一點也不想擊敗斯塔克，他只是想當一個枯燥乏味的有錢人。

        “不……就只是，”但尼諾表面還是帶著遲疑的表情，“我只是很擔心伊凡之后的報復。”

        漢默哼哼笑了兩聲，“別擔心，我對伊凡了如指掌，我之所以全力支持他，當然是因為我能讓他從監獄出來，就能再讓他滾進監獄，”他望著緊張地擺弄袖口的年輕人，帶著一股優越感道，“親愛的，金錢能解決世界上一切問題。”

        “您說得沒錯，先生，”尼諾感激地抬起頭，“我放心多了。”

        他低下頭整理材料，不忘記順手把袖口的錄音設備給關掉，再見了老板，他深情地想到，看在律師費的份上，再讓你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時光。

        想必這份錄音一定能讓佩珀女士滿意。

        而這位慷慨女士的出價，也一定能讓他滿意。

        尼諾剛剛掛著塑料微笑和漢默告別，緊接著下一秒，一個人頭從地板上冒出來——哪怕是個美麗的人頭，這個場景還是讓尼諾這顆久經哥譚考驗的心臟都有點扛不住。

        “夜魔俠來了。”地板上那顆人頭說。

        尼諾:？

        尼諾：？？？

        尼諾慌了，一瞬間尼諾慌得像是哥譚深夜碰見了蝙蝠俠的小偷。他二話沒說，沒有理會賈斯汀·漢默疑惑的眼神，提起公文包奪門而逃。

        啊，因為最近干的缺德事太多，完全想不起來哪件事會被夜魔俠找上門呢。尼諾以一種能把電梯按鍵扣下來的速度瘋狂地按著下行鍵。然而電梯還是在以龜速向頂樓爬著，于是尼諾果斷放棄了電梯，直沖向樓梯間。

        他這輩子都沒以這么快的速度下過樓梯，伊琳娜被他遠遠甩在身后，他一路連滾帶爬沖下樓梯，但漢默企業這棟辦公樓一共有四十八層，這是什么概念，尼諾心如死灰，心想媽的我以后的棺材也要有四十八層——

        三十二樓的樓梯間大門被一個人撞開。

        尼諾急剎住了腳，同情地望著那個撞開大門的人，剛剛有人拿他像一個破城槌一樣錘開了大門。

        再定睛一看，尼諾吞了口唾沫。

        破城槌是伊凡·萬科，剛剛投擲破城槌的人是夜魔俠。

        “……夜魔俠？”他不報希望問了一句。

        地上的伊凡·萬科吐了口帶著血的唾沫，尼諾這才發現夜魔俠所在的門后是漢默企業高層的私用食堂，里面隱隱傳來食物的香氣，如果尼諾沒有聞錯今天應該供應的是奶油培根羅勒焗飯，看來伊凡是在食堂用餐的時候被抓的，難怪他沒穿裝甲。

        尼諾從這個角度還能看見幾個認識的高層人士掏出了手機對著地上的伊凡和夜魔俠拍照。

        倒也不必。

        這時候伊琳娜終于追上了尼諾，女人激動吸了一口氣：“尼諾！夜魔俠抓住了伊凡！”

        謝謝，他已經看見了，麻煩下次說話別大喘氣了好嗎女士。

        尼諾試圖用眼神向伊琳娜表達他復雜的內心活動，慢慢向后退去，他面對夜魔俠其實真的有點心虛，任誰看見前幾天自己扯謊的對象站在自己前面，都會恨不得回去縫上自己的嘴。

        他也不清楚夜魔俠會不會把自己看成是伊凡的同黨，尼諾有點委屈，他雖然在漢默企業的確沒干幾件好事，但無論是在阻止謀殺斯塔克這件事上還是在伊琳娜的案件里，他都稱得上是問心無愧——盡管自己看上去著實像個人渣。

        “先生，”他慢慢舉起了雙手，總之先逃過這頓打再說吧，尼諾滿懷惡意地想，大不了他現在就把漢默供出來，“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嗎？我保證誠實。”

        夜魔俠頓了頓，好像也沒預料道眼前這個人倒戈的速度。

        他沉默了一下，扛起伊凡：“他剛剛承認自己殺了伊琳娜·伊凡諾娃。”

        “是新聞上那個芭蕾舞演員！”有人驚呼，公司里喜歡伊凡的人本就幾乎沒有，這下大家看他的眼神宛如看待一個有害垃圾。

        夜魔俠扛起人從尼諾身邊走過，經過時尼諾沒忍住瑟縮了一下，似乎是他的錯覺，夜魔俠好像想開口對他說些什么。

        這時候公司的保鏢姍姍來遲，樓下也傳來了警車的聲音，看起來伊凡藏在漢默企業的消息終究是被泄露出去了。

        尼諾站在被夜魔俠打破的窗戶向外瞧，伊琳娜飄在他的身邊，語氣帶著欣喜，“原來你真的認識夜魔俠！”

        尼諾滿頭的問號，他提著公文包，紐約深秋的風也吹不掉他的迷茫，“我就和他說過一句話。”

        是當年他在地獄廚房被黑（幫追的滿地跑的時候大喊的救命，他和夜魔俠之間的會面不會超過三秒鐘。

        不過，他望著伊琳娜的身影，她坐在窗邊瞧著伊凡被關進警車。

        這總歸是好事，尼諾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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