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在哥譚工作多年并擁有多套房產的本地人，杰克一直很清楚不去追問客戶的隱私，是他這么多年在哥譚工作依舊活潑亂跳的主要原因。

        直到今天他遇見了一位格外挑剔的客戶。

        這位來自紐約的客戶對房屋位置的要求格外高，首先要通勤便利，其次要光照充足，在哥譚的陰沉天氣里，每一縷寶貴的陽光都要得到充分利用，再者他要求房子的裝修要足夠氣派，作為律師他偶爾會有客戶要來拜訪。

        “啊，對了，”紐約來的小白臉喝了口咖啡，“不要死過人的房子。”

        “會很吵。”小白臉一臉無所謂。

        最后一個要求才是讓杰克真正破防的原因。

        不存在的好嗎，他頂著一張生無可戀的臉帶人去看房。在哥譚想找一個沒有死過人的房子，他怎么不去要求黑面具去做慈善啊？

        不過他轉念一想，外地人嘛，只要他不說，誰知道這房子里到底有沒有死過人，畢竟現在叫不上名頭的謀殺案，連新聞也不會上了。

        沒意思。

        “沒問題，先生，”杰克露出一個笑容，“我在哥譚干了十幾年了，包您滿意。”

        他開車帶著這個叫尼諾的小白臉去位于哥譚老城區的一間舊別墅，這棟房子有點老舊了，但室內裝修依然被保存得很完好，可以看出當年是花了大價錢的。房子配有一個地下停車場和花園，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里面的花園因為很久都沒有人打理過了，里面雜草叢生。

        杰克帶著尼諾走進去，看著黑發年輕人上下打量著這棟房子吧，“不錯的房子吧，”杰克掏出鑰匙開門，“就是花園有點荒，不過不要緊，等你住進來后可以種點好打理的花草，很快從這里看下去就會很不錯啦。”

        杰克推開二樓的窗子，帶著尼諾從窗口望下去，從這里能看見一樓荒蕪的花園后是一條漂亮的林蔭路，再遠處，能看見高聳入云的韋恩塔。想必在晚上燈光全部亮起時，從這個角度一定能欣賞到哥譚最讓人心動的夜景。

        杰克看著尼諾沉默不語，適時為客戶添上一把火，“這棟房屋之前可是有個很有有名的美人入住過。”

        站在窗邊的黑發年輕人扭過頭來看著杰克，笑瞇瞇地問道，“是嗎？”

        杰克內心狂喜，他就知道沒有男人能抵擋有關美人的傳聞，就像是瑪麗蓮夢露生前穿過的衣服用過的首飾都拍出了天價，哪怕死后也會有人花大價錢就為了讓自己的骨灰盒放在這位傳奇美人旁邊。

        “據說那位美人當年是個模特，迷得哥譚上層的那群人神魂顛倒，”杰克點燃一支煙，享受地吸了一口，似乎在這個美人曾經住過的地方，連香煙的味道也會變得更好，“后來她給一位大人物當了情婦，就住在這兒，當年那位大人物經常開著車在夜色中同她私會。”

        杰克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他幾乎能想象，當年夜色中，黑發藍眼的美人是如何穿著貼身的裙子，依在二樓的窗戶邊，等著她的情人到來的。

        “我想想啊，那個美人叫什么來著，”杰克拍著腦袋想了半天，在看見尼諾的側臉的時候，靈光一閃，“凡妮莎，她叫凡妮莎……”

        杰克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他盯著自己面前的那個年輕人。

        “凡妮莎·佩蒂特，”尼諾接口道，“她是我的母親，她最后割腕自殺的地點就是在這兒。”

        尼諾也叼上一根香煙，他伸手從杰克顫抖的手中拿走他的打火機，點上煙，深吸一口四處看了看，“您向我撒的謊可不止這個。”

        杰克驚恐地瞧著尼諾信步走在這棟房子里，“這兒起碼死過七個人，”尼諾伸手摸了摸樓梯的把手，“兩年前，有個女人因為入室搶劫，死在了這兒，胸口破了個大洞呢。”

        杰克只感覺一陣腿軟，他跟不上尼諾的走向客廳的步伐，卻也不敢掉頭就跑，尼諾走到客廳沙發處，他點了點地毯，“這兒，三年前曾經有個男人喝醉后在那里殺死了一對的雙胞胎小女孩，”尼諾頓了頓，“是用的啤酒瓶。”

        年輕人笑著轉向杰克，“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嗎？”

        杰克快給這位年輕人跪下了，他顫抖著搖頭，尼諾反而笑了起來，“別緊張，我也很驚訝我還能回到這兒來，我記得我母親當年可是把它抵押出去了。”

        “不到八年的時間，”他感嘆道，“這兒死了七位房客，怪不得您帶人來看。”

        “不是……”杰克試圖解釋。

        “噓，”尼諾溫柔笑笑，順便向杰克展示了一下他風衣下的槍，“別有什么壞心思了先生，讓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我很喜歡這棟房子，所以我希望它的價格能讓我滿意，請您務必做到這一點。”

        杰克在尼諾溫柔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最終，尼諾以不足市價三分之一的價格，拿下了這棟老房子。

        頭腦發熱買房的結果就是讓尼諾本來還算可觀的銀行存款一下見底。

        佩珀給的錢加上漢默的律師費，其實夠讓尼諾還清助學貸款后再瀟灑好一陣，可惜剛剛來到哥譚的第一個星期，他就主動背上了房貸。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尼諾晚上獨自一人躺在他童年的房間里翻來覆去，腦子里只剩下他可憐的銀行存款。

        于是第二天，他再又一次聯系不上康斯坦丁后，決定提前結束休假，滾回律所上班。

        這棟房子里的鬼魂還剩四個，其他的都因為時間太久已經不在人間，至于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不在尼諾的考慮范圍內。剩下四位，一位是因為頭部中槍死在家門口的老大爺，一位是胸口中彈死在樓梯上的女士，還有一對雙胞胎，因為死的時候年紀太小已經記不清具體情況，只記得有人用啤酒瓶子敲了她倆的頭。

        尼諾：“……”

        “各位，我們做個交易，工作的時候以及我休息的時候請盡量保持安靜，不要穿墻，也別拿著自己的頭當球踢了好嗎小可愛？我今天出門回來會給你倆帶一個皮球的，作為交換，”尼諾想了想，“殺害你們的兇手我可以試著幫你們舉報一下。”

        不過希望不大，尼諾咽下去了這句話。

        “佩蒂特先生，”唯一的男士鬼魂開口了，“我們其實都沒有瞧見過殺害我們兇手的模樣。”

        “我很抱歉。”尼諾說道。

        “不必抱歉，”那位女士笑道，“我們也很久都沒有同活人說過話，只要您有空的時候同我們聊聊天，或者陪小家伙玩玩皮球，我們就很滿足了。”

        尼諾看了一眼拿著對方的頭的雙胞胎女孩。

        “叔叔今天回來一定會帶兩個皮球的，寶貝們，”他哄道，“能不能把頭按回去啊？”

        哥譚的工作比尼諾想象的要輕松一點。

        不知道是紐約的生意伙伴比較給面子，還是佩珀的暗中照顧，他來律所的頭幾天雖然沒有接到像漢默那樣的大標的案件，但也接了不少咨詢，大部分是婚姻糾紛。

        在新律所寬敞的辦公室里，尼諾喝著漂亮女助理遞過來的茶，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氣質和形象并佳的美貌富婆。

        尼諾沒忍住和前律所對比了一下，前律所輸得非常慘烈。

        唯一勝出的方面大概就只有前律所的老板比較帥這點了，尼諾表面笑著聽富婆講述她婚姻的不如意，實際內心已經飛到了臨別的那個吻上面。

        他不禁灰心喪氣起來，這算是他人生頭一次在調情過后落荒而逃。不對，那都稱不上調情，準確地說是他主動出擊，對面一方呆若木雞。

        越想越生氣了，尼諾捏緊茶杯，回過神來仔細聽富婆的要求。

        “能不能把他干掉，”女人語調帶著殺氣，比了個手勢，“我給這個數。”

        尼諾艱難道：“我們目前還沒有這個業務。”

        要干掉對象為什么要來律所啊！尼諾笑容僵住了，他很想問問這位女士為什么不直接去哥譚地下網站上懸賞找個雇傭兵。

        “啊，那能不能把他送進監獄呢？就像你把漢默送進去的那樣？”女人語調帶著失望。

        “……這個要取決于您手上現在有沒有對方違法亂紀的證據，以及漢默伏法主要靠的是珀茨女士，我并沒有做什么，”尼諾趕緊轉移話題，“來讓我們看看您的婚前協議。”

        千辛萬苦送走富婆，尼諾毫無形象地癱在了靠背椅子上。

        沒等他閉目養神一會，小助理又推門進來，“佩蒂特先生，您的客戶。”

        “我記得我今天已經沒有預約了，哦，”尼諾盯著從門口緩步走來的金發女郎，“維姬·維爾。”

        維姬自在地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好久不見了尼諾。”

        “維姬，親愛的，你可沒有預約。”尼諾擺出塑料假笑。

        如果說讓他在哥譚挑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除了被關在阿卡姆里的那些神經病以外，維姬·維爾可以排進前三。沒有人喜歡和一個熱愛刺探別人隱私的記者打交道，哪怕是尼諾。

        “我上次見你還是在哥譚中學，尼諾，現在我們的大律師已經能扳倒賈斯汀·漢默啦，”女人感興趣地向前探出身子，“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漢默私底下的勾當的？”

        “維姬·維爾。”尼諾收斂了笑容。

        “ok，換個問題，你和斯塔克集團的ceo關系很好嗎？據說她為了保證漢默不來找你麻煩動用了不少人情。”

        尼諾深吸一口氣，“維姬，我這邊咨詢可是按時間計費的，如果你要采訪我的話，價錢我們得另外談了。”

        維姬這才重新靠在椅背上，“別生氣尼諾，我可是為你帶來了大案件。”

        “你很久都沒回過哥譚了，要知道，你沒法靠自己來接觸到那些大人物，”女人欣賞了一下自己的美甲，“而我剛好有一點這方面的資源，如果你能給我一點幫助的話，我也不介意分享給你。”

        尼諾定在原地看了維姬一會，突然笑了，他走過去給女人倒了一杯茶，“親愛的，你到底得罪了哥譚哪個大人物，以至于連個叫得出名字的律師都沒法在哥譚找到？”

        維姬撩頭發的手頓了一下，但很快這個女人又恢復了笑容，她伸手接過尼諾遞過來的茶杯。

        “你還是這么聰明，尼諾，”她優雅地喝了一口，“那我們就長話短說吧。”

        她放下茶杯：“我得罪了布魯斯·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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