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諾全身被粗暴地搜了一遍。

        手表被人摘下放在一旁，接著一同扔過去的還有哥譚寶貝的手表和袖口。尼諾聽見這群人粗暴對待韋恩手表的動靜都沒忍住替綁匪們心痛了一陣。

        搞不好這一只手表抵得上尼諾買下房子的價格。

        和哥譚寶貝相比，尼諾對于綁匪的價值已經稱不上多高了。綁匪替他搜完身后，把他綁得嚴嚴實實，再往他頭上套了個布袋子就再也沒有搭理他，轉而繼續全心對付韋恩去了。

        “你們要把我們帶去哪兒？”韋恩顫抖著聲音發問。

        綁匪們哄堂大笑，接著重重一拳打在韋恩下腹，讓男人發出痛苦的□□聲。

        “噓，安靜點，蠢貨，”那人抓著韋恩的頭發，“不然我就要用別的手段讓你閉嘴了。”

        尼諾聽著韋恩的動靜，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抿著嘴一聲不吭地試圖掙脫綁住他雙手的繩子，但這群綁匪看似沒什么預謀，綁住他雙手的手法倒是很專業，尼諾掙扎了一會就放棄了，躺尸一樣癱在車輛的角落。

        車輛沒有駛出多遠就停下了。

        尼諾被人連推帶踹地趕下了車，接著進了一棟房子，然后一路向下走。

        地下兩層，尼諾心里默默地記住了，雖然在看不見的情況下難以分辨具體的路程，但根據樓梯的拐彎他還是基本判斷出來自己所在的樓層。

        “打電話�！蹦嶂Z和韋恩一起被推進一個小房間，兩人的膝彎處都被踹了一腳，尼諾猝不及防地跪在哥譚冬天冰冷的地板上。

        這群人給他等著，尼諾咬緊了牙，他拿自己二十年的房貸發誓，等自己在這個破地下室，只要能找到一只幽靈，隨便他媽的什么樣的，他會讓這群人后半生都做著被幽靈疾速追殺的噩夢。

        但現在他盯著眼前的電話，認真思考自己這么多年來，有沒有一個愿意給他出贖金并且出得起的人。

        答案是沒有。

        一時間尼諾竟然是不知道該為自己這么多年貧窮的命運感到糟心，還是該反思一下自己的交友范圍實在有限。

        “我沒有交得起贖金的朋友。”尼諾坦誠道。

        綁匪冷笑：“少放屁了，看看你的西裝，小白臉，那你就自己把錢交出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尼諾的穿著，以一種看豬肉的眼神：“二十萬美金。”

        “……”尼諾真誠地問道，“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錢都花去買西裝的可能性？”

        下一秒尼諾就挨了一耳光，打得他頭暈目眩，他已經很多年沒被人這么打過了。光這一下子生理性的眼淚就要泛出來，又被尼諾眨眨眼強行忍下去。

        尼諾用舌尖抵了抵口腔里出血的粘膜，他望向綁匪：“我的公文包里有銀行卡，我可以把密碼告訴你們，但卡里應該最多只有不到一萬美金。”

        他無視掉抵著他腦門上的槍：“你們可以去調我的銀行流水，我之前的確有大筆律師費入賬，但主要都還了我的助學貸款，”尼諾頓了頓，他神情低落下去，“還有房貸�！�

        這話說得房間里的綁匪都頭疼起來，本來以為這也是只肥羊，沒想到這只肥羊只是批了一層羊皮的骨頭架子而已，但把人放了也不符合綁匪的價值觀，看著這只肥羊皮相還不錯，不如等他們拿到那幾千美金后再把人倒手賣一次。

        哥譚，一個能發揮人口最大價值的城市。

        尼諾對他們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但他只需要拖延個一段時間，等他視線里能見著幽靈了，不說把這群人全部放到，但保證他一人的逃跑還是沒太大問題。

        至于布魯斯·韋恩，尼諾心想，他相信哥譚寶貝能交上自己的贖金。

        可這時還有人不死心，他拿起尼諾的手機，逼尼諾用指紋解了鎖。

        “你認識斯塔克集團的ceo？”

        尼諾：“她是我上一個案子的對方當事人，先生，我想她比您還更希望我死�！�

        “……”綁匪沉默了一會，賊心不死，“你還認識維姬·維爾？”

        尼諾：“先生，如果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的話，你真的認為她會給我交贖金嗎？我想她只會馬上報警然后把這事報道出來。順帶一提，我想哥譚沒人不知道她熱衷于報道布魯斯·韋恩的新聞吧？”

        綁匪繼續試圖掙扎：“所以，你的緊急聯系人？”

        綁匪：“就他了�！�

        尼諾迷茫了好一會，才慢慢從腦海里拽出有關的記憶——他的緊急聯系人是馬修·默多克。

        尼諾一個激靈，如果說有一個人能愿意為他不遠千里跑來交贖金，那尼諾二十六年的人生就只出現了馬特一人，倒不是因為他們倆之間有多么深厚的情誼，而是馬特是個無可救藥的爛好人。

        他不能讓這個爛好人死在哥譚。

        “那是我的前老板，”尼諾極力冷靜，但他的語速還是加快了，“他不會為我付贖金的，你們這樣給他打電話他只會報警�！�

        電話通了。

        “尼諾？”是熟悉的溫柔聲音。

        尼諾深吸一口氣：“馬特，是我�！�

        他哭笑不得，自從那個吻過后，尼諾設想過很多個和馬特重逢的場景，但絕不包括現在這種。

        尼諾吞了口唾沫，他剛剛被打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近來生意還好嗎？”

        “就是那樣，每天做做法律援助什么的，”電話那頭的馬特不知道為什么聲音有些遲疑，“尼諾，你還好嗎？”

        尼諾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當然，只是問問你的近況，”他看向綁匪，舉著電話繼續說道，“你再這樣繼續免費干下去，總有一天會交不起房租的�！�

        馬特笑道：“那時候再說吧，我偶爾也會收錢的�！�

        尼諾也跟著笑了兩聲，“我這邊還有客戶，馬特，回見�！�

        他掛斷了電話，扯動嘴角望著綁匪，“你看，我的前老板只是個辦事不收錢的傻逼，”尼諾干脆道，“找他沒用的�！�

        “窮鬼！”有人罵他，然后一腳把尼諾踹到地上，尼諾蜷成一團努力避免挨打，余光卻一直掃視著房間。

        沒有幽靈，看來沒有人在這兒殺過人。

        有人把尼諾提起來，又是重重一拳打在尼諾臉上。尼諾疼得直抽氣，如果不是清楚求饒并沒有用，尼諾這時候一定會放下自尊心哭出聲來。

        太疼了，尼諾腦袋都要轉不動，他只能憑借意識死死睜著眼，這可能是他最后的求生機會。

        “別打壞了，”有人勸正在虐打尼諾的綁匪，“他還能賣幾個錢。”

        “我們有布魯斯·韋恩�！蹦侨藷o所謂道，繼續踢了一腳尼諾。

        一顆頭滾了進來。

        房間里沒有人注意，而尼諾睜開腫脹的眼睛，驚訝地發現這是顆他熟悉的頭。

        這顆頭曾經在他家被當成排球玩了很久，直到尼諾去買了個真正的排球來替代它。

        一個小女孩趴在綁匪的身上，向尼諾露出甜甜的微笑：“找到你啦尼諾！”

        尼諾身邊的那顆頭也說道：“你今天說要下午回家的，我和姐姐都很擔心�！�

        她倆一起沖尼諾甜甜一笑：“要殺了他們嗎？”

        要殺了這群綁匪嗎？

        他幾乎要點頭了，但余光又看見了一旁的哥譚寶貝。尼諾死死咬住牙，如果不能將韋恩也一起解決掉，那尼諾的能力一定會暴露出去�？扇绻麣⒘隧f恩——

        韋恩是個戀（）童癖！尼諾試圖說服自己，殺了韋恩哥譚的垃圾又會少一點，只要他干得干凈點，沒人會知道真相。

        這種收養和自己沒有關系的小孩的有錢佬，圖的是什么他是最清楚的。

        可如果韋恩不是呢？

        尼諾目前還沒有在韋恩身邊看見過一個幽靈，如果他真的只是個喜歡吃喝玩樂的富家公子呢？

        又一腳要踢到尼諾身上，其中一個小女孩已經沉下了臉，她小小的一雙手掐在綁匪的脖子上，只要尼諾點頭，契約成立，女孩通過借用尼諾的魔力，她小小的一雙手就能掐死一個成年男人。

        尼諾喘息著，他閉上眼準備承受又一次踢打。

        有人攔在了他面前。

        “他的錢我一起出，”韋恩替他擋住了那腳，“給我電話。”

        尼諾有點耳鳴。

        他聽不清韋恩在電話里都說了些什么，他只是努力挪到墻邊靠著。

        他盯著西裝上的血，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他真的挺喜歡這套西裝的，尼諾把臉埋進胳膊里，他小聲說道：“去看看這棟樓的構造。”

        他決定抓機會帶著韋恩一起逃跑。

        女孩們拉著手，從墻壁那里穿了出去。

        尼諾靠著墻迷迷糊糊，過了好一會，他才發現聲音都安靜下來，綁匪留了他和韋恩一起在房間里。

        “尼諾，”韋恩問他，“你身上有沒有什么地方特別疼？”

        尼諾無語了一陣，心想我和你是可以叫名字的關系嗎？但考慮到這人剛剛幫他擋了一腳，尼諾勉強提起精神來。

        “我哪里都特別疼�！彼�誠實道。

        韋恩，不，看在那一腳的份上他升級為布魯斯了，布魯斯靠在另外一面墻壁上，建議道：“你最好躺下來休息一下。”

        然后被哥譚冬天地面溫度給凍死嗎？尼諾連連搖頭。

        這時候布魯斯竟然還能笑著安慰他：“別擔心，我受過被綁架的訓練。會有人來救援的。”

        尼諾想了想問道：“蝙蝠俠嗎？他的確可能來救你�！�

        畢竟據說哥譚首富一直是蝙蝠俠的資助人，沒人愿意自己的錢袋子被人毀掉。而尼諾反省自身，他只是哥譚中普通的一員，哥譚里有千千萬萬個尼諾，他們或心存善意或已沉迷權勢，但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被死亡的陰影所淹沒。

        布魯斯一頓，“蝙蝠俠也會救你，那個蝙蝠怪人喜歡拯救別人。”

        尼諾望著房間天花板要脫落的墻皮，他的肋骨還在隱隱作痛，“哥譚有這么多人，布魯斯，他只是一個人�！�

        尼諾笑了笑：“拯救哥譚首富會讓一群人避免破產，我想我還沒有什么非拯救不可的價值，”他朝布魯斯擺了擺手，“每天這么多人死去，被蝙蝠俠拯救的概率就像中彩票一樣啦。”

        尼諾想起多年前撞破窗戶，把他從母親情人手下救出來的蝙蝠。

        他那時也是睜著雙眼，看見月光從窗外傾瀉而來，蝙蝠的影子蓋住了木地板上的碎玻璃渣，一只蝙蝠鏢擦過尼諾的發絲，狠狠地扎在尼諾身后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痛呼一聲，松開了尼諾。

        與此同時，男人脖子上的幽靈，也松開了掐住男人呼吸道的雙手。

        那是尼諾唯一一次和蝙蝠俠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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