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諾縮在墻角，看著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氣消散在封閉的地下室內(nèi)，他耷拉著眼，實際背在身后的雙手正在小女孩的配合下使勁扯著繩子。

        女孩的力氣算不上小，但那伙人用的繩子也很結(jié)實，留在尼諾身邊的小女孩叫海蒂，是雙胞胎中的妹妹，性格比她姐姐急躁一點(diǎn)。

        海蒂見半天撕扯不開繩子，索性直接上嘴開咬，尖利的牙齒沒輕沒重，一會咬在繩子上，一會咬在了尼諾手腕上。尼諾疼得眉角都直抽抽，但作為一個使喚小女孩的屑成年人，他也沒好意思當(dāng)著正在努力幫他解困的女孩面前開口叫疼。

        再看向哥譚寶貝那邊，布魯斯·韋恩似乎沒力氣動彈了，也和尼諾一樣窩在墻角，凍得瑟瑟發(fā)抖，額頭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他那雙被時尚雜志天天吹捧的眼睛。

        “解開了，”海蒂咬斷最后一根繩子，她貼著尼諾的胳膊坐在他身邊，小聲問道，“要去幫他也解開嗎？”

        尼諾輕輕搖了搖頭，他看向門口，“外面的人還在嗎？這個門應(yīng)該可以撞開？”

        海蒂是個聰明的女孩，只思考了一秒就理解了尼諾的意思，她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后穿墻而過去找她的姐姐。

        而布魯斯卻以為尼諾剛剛的那句話是對他說的，哥譚寶貝也望了望唯一那道通往外界的鐵門，“我有段時間沒聽見他們的聲音了。”

        尼諾咬了下嘴角的傷口，讓腦子清醒過來，“再等等，他們收到第一筆錢后，肯定會讓你在鏡頭面前錄個面。”

        他的肋骨還在隨著呼吸疼痛，但尼諾在哥譚學(xué)到的最好的教訓(xùn)就是如何在逆境中忍受疼痛，尼諾盯著鐵門，他估算了一下鐵門的重量，如果雙胞胎女孩一起發(fā)力，再加上自己從門內(nèi)往外撞擊，鎖芯還是有可能被震斷的。

        尼諾把被海蒂咬斷的繩子在自己的雙手上松松打了個結(jié)，扶著墻站起來，把耳朵貼在鐵門上，試圖聽見外面的動靜。

        有人正在點(diǎn)燃一根香煙。

        尼諾屏住呼吸，聽見門口的人越走越遠(yuǎn)，走廊里回蕩著他的腳步聲，然后這人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他踏上了滋滋作響的老舊樓梯——

        隨后男人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婊（子養(yǎng)的——開槍——”

        有人闖進(jìn)來了，可能是想救他們的人，也可能就是哥譚特色黑吃黑。

        不管怎樣，這可能都是他們唯一的機(jī)會。

        尼諾一陣牙酸，他來不及詳細(xì)告訴布魯斯外面的情況，直接撲向男人那邊，他顧不上自己雙手繩子斷裂的事實，伸出手試圖解開布魯斯的繩子。

        布魯斯瞪大了雙眼，“等等——”

        束縛住男人雙手的繩子一扯就斷，尼諾尷尬地拿著繩子和布魯斯對視，雙方的眼睛里都寫滿了尷尬。

        尼諾幾乎肯定布魯斯一定不像電視里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白癡。但他只是抽了抽嘴角，沒有在這個時候過多糾纏，“我們得走了。”

        布魯斯緊跟在尼諾后面，“我數(shù)三、二、一，”布魯斯說道，“我們一起撞門。”

        這回輪到尼諾神情大變，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但一時竟然想不出其他辦法來阻止布魯斯和他一道撞門，這時候再去把雙胞胎女孩叫進(jìn)來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三——二——”尼諾硬著頭皮和布魯斯一起站在門邊。

        “一！！”

        鐵門飛了出去。

        尼諾使勁閉了閉眼，他一時間不忍心看著布魯斯迷茫的表情和門口雙胞胎女孩長大的嘴。

        “哈哈，”尼諾干笑道，“這個門一定很久都沒有換過了吧。”

        站在一旁的布魯斯，看了一眼地上厚實的鐵門，也睜著眼睛說瞎話，“是啊，都年久失修了。”

        女孩們：“？？？”

        對不起，尼諾心想，他真的不是故意在小女孩面前扯謊，大概成為成熟的大人的必修課就是邁出拋棄良心和臉皮這一步。

        “這邊走。”女孩們伸手指路，她們已經(jīng)幾乎耗盡了能量，又變成幾乎透明的樣子了。

        尼諾拉了一把布魯斯，率先撒開腿跟著跑。

        布魯斯猶豫了一下，也跟在了尼諾身后，這棟哥譚廢棄建筑的地下部分宛如迷宮，尼諾跟著女孩一路飛奔，朝著地面跑去。

        兩位成熟的哥譚大人此刻顯露出了被這座城市捶打后的老練，對他們身后的謾罵和槍聲直接忽視，仿佛這是什么跑酷游戲中的bgm，尼諾跟著女孩跑進(jìn)消防通道，打算順著消防梯爬上路面。

        但當(dāng)兩人看見爬滿鐵銹并且搖搖欲墜的梯子，還是都沉默了一下。

        尼諾咽了口唾沫，“我回去后一定健康飲食。”

        布魯斯冷靜指出：“這座梯子不可能承受住兩個人的重量。”

        “你先走，”布魯斯說道，露出個滿不在乎的笑容，“那群綁匪可舍不得殺我。”

        尼諾瞧著和電視上判若兩人的哥譚寶貝，問道：“你就一點(diǎn)也不害怕？”尼諾緊盯著布魯斯，“你就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回不去？”

        “我受過專業(yè)綁架訓(xùn)練，”布魯斯說道，露出來了個傻兮兮的笑容，仿佛剛剛冷靜讓尼諾先走的人不是他一樣，“我被綁架過上百次了。”

        他裝模做樣地嘆了口氣，“有錢的煩惱。”

        “這樣啊，”尼諾點(diǎn)點(diǎn)頭，他深吸一口氣問道，“杰森·陶德也受過訓(xùn)練嗎？”

        一瞬間，布魯斯臉上的笑容仿佛被哥譚的寒風(fēng)給凍結(jié)住了，尼諾甚至有點(diǎn)害怕此刻布魯斯露出來的表情。但很快，布魯斯那副嚇人的神情就收回去了，停留在他臉上的只是一種很純粹的悲傷和疲倦。

        還有深深的愧疚。

        “我訓(xùn)練過他，”他輕輕地說，好像聲音再大一點(diǎn)就會驚醒某個男孩在地下的美夢一樣，“但我還是不夠好。”

        布魯斯沒有撒謊。

        “抱歉。”尼諾坦誠道。

        尼諾扭過頭，不再浪費(fèi)時間，伸手抓住消防梯，在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聲音中開始向上爬。

        感謝尼諾長期以來的胃病限制住了他的體重，也感謝尼諾小時候在哥譚地下賭場上躥下跳的那段時間打下的堅實基礎(chǔ)，總之雖然攀爬的過程讓人很不愉快，但尼諾也順利地帶著一身冷汗爬到了頂端。

        “快上來！”他壓低聲音沖著布魯斯叫道。

        可輪到布魯斯的時候，梯子的情況就更加惡劣了。

        這主要布魯斯的體重有關(guān)，尼諾的身高只有178cm，不算出彩，只是不拉低美國當(dāng)代年輕人的平均身高罷了。但布魯斯·韋恩明顯比尼諾高出大半個頭出來，再加上他因為熱愛極限運(yùn)動練出來的一身肌肉。

        梯子在哥譚寶貝的攀爬下發(fā)出哀鳴。

        隨著布魯斯越爬越高，梯子的哀鳴聲也越來越大，布魯斯敏銳地意識到了這點(diǎn)，動作明顯加快，就在他快到達(dá)頂端的時候，尼諾聽見了鐵制品斷裂的聲音。

        他來不及多想，彎下腰死死拉住了布魯斯的手。

        斷裂的梯子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巨響，而尼諾這邊，布魯斯懸在半空中，唯一的支撐點(diǎn)就是尼諾的右手。

        尼諾臉憋得通紅，他的左手拽住欄桿，僅靠右手去拉住一個兩百多磅的男人著實為難他了。與此同時，尼諾還聽見了綁匪往他們這邊趕過來的聲音。

        這個時候布魯斯還在試圖給他添亂。

        “放我下去，”布魯斯掃了一眼高度，“我能平安著陸。”

        “閉嘴好嗎！”尼諾大吼，他沒心思聽這些屁話。

        “媽的！媽的！”尼諾虎口幾乎要開裂，他試圖單手把布魯斯拉上來，但現(xiàn)實告訴他不太可能，就在尼諾幾乎想不顧一切和女孩們簽訂契約的時候。

        一根鞭子甩了過來，纏在了布魯斯腰上。

        尼諾目瞪口呆地瞧著布魯斯被一根鞭子輕輕巧巧地拎了上來。

        他趴在地上喘氣，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再往上，是線條優(yōu)美的長腿被包裹在黑色的皮質(zhì)連體衣里。

        尼諾甩甩頭，“貓女？”他不敢置信。

        他真是離開哥譚太久了，尼諾想。怎么回事？什么時候貓女也會來和蝙蝠俠搶飯碗了？再這樣發(fā)展下去，他覺得總有一天能看見小丑在馬戲團(tuán)免費(fèi)表演，毒藤女在哥譚公園搞綠化，貝恩和稻草人在哥譚孤兒院里當(dāng)義工。

        到時候阿卡姆瘋?cè)嗽翰蝗缰苯痈拿�叫阿卡姆志愿者協(xié)會好了。

        “怎么了，甜心。”貓女勾了勾尼諾的下巴。

        然后女人性感的紅唇一彎，她轉(zhuǎn)向布魯斯，用鞭子的末梢挑起布魯斯的下巴，她的聲音微微有點(diǎn)沙啞，“想我了嗎？”

        尼諾：“……”

        尼諾看著貓女和哥譚寶貝之間曖昧的氛圍，內(nèi)心十分復(fù)雜。

        已知，蝙蝠俠和貓女是多年的情人關(guān)系。

        布魯斯·韋恩是蝙蝠俠的資助者，他甚至為了蝙蝠俠資助了整個正義聯(lián)盟。

        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

        是布魯斯·韋恩綠了蝙蝠俠，還是說他們其實保持了愉快的三人關(guān)系？

        尼諾一點(diǎn)也沒有想詳細(xì)了解一下的欲望，他只是在綁匪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以后，非常從心地把整個人藏進(jìn)了貓女纖細(xì)的背后。

        貓女挑了挑眉。

        尼諾厚著臉皮：“非常感謝您，女士，順帶一提，他們不少人都有槍。”

        介于尼諾曾經(jīng)見過貓女在哥譚警察間游走，一鞭子放倒三個成年男人，以及剛剛把布魯斯輕松提起的模樣，他的確不認(rèn)為這對面前的女士算是個挑戰(zhàn)。

        但貓女拖長了聲音，“耐心點(diǎn)，還有人沒有到齊呢。”

        尼諾愣住了，他伸出頭去，沖在最前面的那個綁匪剛剛舉起槍，就被人隔空打掉了武器。有人從高空向下越出，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長，黑色的影子格外高大，頭上還有兩個尖尖的角——

        “是蝙蝠俠！”有人大吼。

        剩下的人一下子亂了陣腳，被貓女用鞭子一勾，帶電的鞭子放倒了大片慘叫的人。

        “快跑！！！”這一刻蝙蝠俠刻在哥譚犯罪者基因里的恐懼讓這群綁匪屁滾尿流，直接放棄了重新抓回布魯斯和尼諾的可能性。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從高空躍下的男人穿著紅色的制服。

        “如果我沒有看錯……”尼諾遲疑道。

        “那是夜魔俠。”布魯斯的臉色非常奇怪。

        “夜魔俠怎么會來哥譚？超級英雄也串門嗎？”尼諾撓撓頭。

        大概真是這樣，尼諾記得有時候哥譚會出現(xiàn)超人的身影，而羅賓以前也會跑去大都會串門。

        布魯斯黑著臉看著毫無自知之明的某人。而尼諾疑惑地看了布魯斯一眼，隨后轉(zhuǎn)過頭贊嘆地看著夜魔俠的背影，男人的肌肉在緊身衣下起伏，臀部和背部的曲線十分美好，而且還有些眼熟。

        尼諾思考了一會，決定把這歸結(jié)為劫后余生這上面。

        這大概就是吊橋效應(yīng)吧，尼諾揉著自己酸痛的手臂，直到夜魔俠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了下來。

        “哇哦，”尼諾感慨道，他見過夜魔俠這么多次，之前竟然還沒去注意這點(diǎn)，“夜魔俠真的很贊。”

        尼諾一錘定音：“現(xiàn)在我是夜魔俠的粉絲了。”

        布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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