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皇上本來就被眉心的狂跳給弄得有點兒心煩意亂，現(xiàn)在突然聽到了這么一道叫聲，猛地就坐直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起得太急了，竟然又覺得眼前一黑，頭有點暈沉沉的。

他心里更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稟皇上，太、太后魘了。”

“嗯？你說什么？”皇上皺眉，一時間竟然沒有聽明白這個太監(jiān)到底是在說些什么。

本來還以為說太后崩了，他還心頭狂跳了一下，但是定神聽了卻又不是。

太監(jiān)緩了口氣，趕緊把話說清楚了些，“太后魘著了，如今正一直說著胡話——”

皇上大怒，“放肆！”

撲通一聲，太監(jiān)趕緊就跪了下去。

“昨晚是不是沒給太后點安神香？還誰氣著太后了？誰嚇著太后了？你們這些狗奴才，不好好侍候太后，讓她老人家夢魘著了，竟然還敢說她老人家說胡話？”

皇上一拍桌子，“是不是要讓朕把你們都拖出去砍了？”

本來他今天就覺得感覺不太好，心里總是空落落突突的，眉心又一直跳，沒有人來給他報點好消息安撫一下，竟然還大呼小叫地來他面前說什么太后魘了，還在說胡話？

“皇上恕罪，皇上息怒！請皇上趕緊先去看看太后吧，這這這，奴才也不好說啊。”太監(jiān)跪在地上直叩頭，臉色都蒼白著。

胡公公一看他這個樣子，就覺得他說的太后魘著了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夢魘，便也趕緊勸著皇上，“皇上，要不先去看看太后娘娘？”

說實在的，太后病了這么久了，之前是一直反反復復，洛芷入宮給她醫(yī)治的時候是好過一段時間，但是后來又被明若邪查出來了，洛芷給他們用的藥都是加重了劑量的，現(xiàn)在看著是好了些，實際上到時候復發(fā)會來勢洶猛，等于是在拿以后來壽命和生機先換取現(xiàn)在看著健康的狀態(tài)。

所以洛芷所用的藥就已經(jīng)完全停了的，就是不停也沒有辦法，她用的那些藥，藥性都猛，宮里沒有了，外面的醫(yī)館藥鋪也都是沒有的，就算是現(xiàn)在想要再用她的那種方子，也沒有藥可用。

皇上對于太后什么時候那啥，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可是現(xiàn)在聽到的不是太后崩了的消息，而是太后在說胡話？

皇上有點不耐煩。

說胡話還要他過去看看？

“宣太醫(yī)了沒有？”

“皇上，宣太醫(yī)了，可太醫(yī)束手無策，也不敢擅作主張，還是請皇上移步——”太監(jiān)還是跪在地上叩頭。

這下子皇上倒是真覺得應(yīng)該是有什么不對了，他站了起來，胡公公趕緊就過來扶住他，但是胡公公本來年紀就已經(jīng)大了，皇上拂開了他的手，下意識地把手伸向了小扣子那邊。

小扣子很是機靈地趕緊就攙住了皇上的手。

“小扣子也跟朕過去看看吧，之前太后不是也喜歡你去給她老人家按按？說不準你等會兒還能派上用場。”

“是。”

一行人匆匆去了太后寢宮。

一到了地方，皇上就發(fā)現(xiàn)服侍太后的所有人都被兩個嬤嬤給擋在了殿外，誰也沒讓靠近。

而在這外頭還能隱隱聽到寢殿里傳出了太后的叫聲，聲音有些歇斯底里，又有些尖利，但是在太后叫喊著的同時，又有樂器聲跟著響起，蓋過了太后所說的話，讓人聽不清太后在說什么。

“叩見皇上！”

見皇上來了，那兩個嬤嬤明顯地松了口氣，可是這種放松并不是覺得事情就好了，只是覺得目前她們一直提著心的狀況應(yīng)該可以緩解了，可之后的事情，后續(xù)又會有什么結(jié)果，還是讓她們覺得心頭沉重。

“怎么回事？”

皇上一邊問著，一邊帶著胡公公，被小扣子攙著進了太后寢殿。

太后現(xiàn)在有事，這么多人都趕到外頭來，里面沒有足夠的人侍候太后嗎？

而且太后都已經(jīng)不舒服了，還奏那么響的樂曲做什么？不好聽，聽著還更讓人覺得有些暴躁。

“皇上您快進來看看。”

嬤嬤趕緊把皇上迎了進去。

小扣子在那一刻有點兒想要離開，他隱隱覺得自己可能又要被扯進了什么危險的境地中，要是避開可能會安全一點。

可是皇上雖然已經(jīng)沒有讓他攙著了，卻還是不忘對他說了一句，“帶上你的小木箱進來。”

小扣子心里是有點兒欲哭無淚，面上還是得恭敬地低頭彎腰應(yīng)了一聲，“是。”

太后的寢殿里，這會兒到處都是亂糟糟的，有很多擺件都被掃落到地上，地上有很多碎片，還有些木制的竹制的沒碎卻滾得到處都是。

還有一個宮女跪在地上，伏著身子，瑟瑟發(fā)抖又極小聲地嗚咽哭著。

看到了她的樣子，皇上也是一怔。

因為這個宮女的頭發(fā)竟然被暴力剃掉了一半！

在她身邊的地上，灑落著一地青絲，還有本來應(yīng)該是系在髻上的粉色發(fā)帶。應(yīng)該是誰胡亂地強剃的，所以她半顆腦袋一塊一塊的頭皮露出來，又有一小片一小片短發(fā)，還割破了幾道口子，血倒是止住了，有些血痂的樣子。

這么看起來，當真是有些恐怖。

雖說后宮里發(fā)生過的，各種折磨奴才宮女的招數(shù)多不勝數(sh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這里了，可是這么明目張膽的，讓人弄成這副樣子的，還真的少見。

皇上一眼看到了都倒抽了口涼氣。

這事除了太后，在她這寢宮里又還有誰能干得出來？

皇上的目光就尋找向太后，在看到太后的時候，他也正好聽到了樂曲停了下來，兩個樂師看到他進來才停下來跪拜行禮。樂曲一停，皇上也聽清楚了太后此時叫出來的一句話。

“哀家讓人淹死了他，還是他的福分，他當他是先皇寵愛的孩子嗎，他算老幾——”

皇上臉色驟變，氣沖天靈蓋，猛地一聲大喝，“母后！”

這一場他幾乎是嘶聲大喝出來，連自己都給嗆到了，感覺嗓子都被強扯了一下，緊接著就咳了起來。

胡公公也是變了臉色，立即就對著跪了一地的奴才叫，“出去，都出去！”

一屋子的人都臉色蒼白地急急退了出去，只覺得有些腿軟，就連雙手都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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