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夜鬼敲門
夜晚十一點剛過，陸道一躺在床上看書，他從床頭柜里找到一本《綠野仙蹤》，正看得起勁。
不愧是度假莊園，這房間極其豪華，像是住一晚要花幾大千一樣。床上被褥柔軟，躺下去極其舒適。環境也不錯，墻上貼著復古風墻紙，窗戶也是木質結構，看著就很有情調。
“咚咚咚”，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音，力度很輕，好像怕打擾到人似的。
陸道一停下翻頁的動作，仔細辨認才發現竟是在敲自己的門。他順著貓眼看出去，是管家。
門上的驅鬼符遲遲沒有動靜，說明他并不是鬼怪npc。
“請問有什么事嗎？”既然是個普通人npc，陸道一表現得很和善禮貌。
管家用盤子裝了些火腿和牛奶，微笑道，“這是另外為您準備的食物�！�
“因為先前吃完飯我多拿了幾塊別人的黃油面包，你就覺得…我很容易餓？”
管家沒有接話，只是瞇眼笑笑，眼角都擠出幾道皺紋，他脫帽行禮過后便自行離開。
陸道一接過食物，轉頭關門又順手多添兩張驅鬼符。
他拿著牛奶沉思兩秒，對著衛生間正沖澡的男人抱怨著：“怎么回事，你都被npc發現了！”
“什么！”里頭的人聽到陸道一的話，急忙開門，一臉震驚道，“怎么可能，這一路我都沒接觸過別人！”
他剛吹完頭發，張揚的橙色頭發蓬蓬的又有些亂糟糟，卻掩蓋不了眼睛里神采奕奕，從骨子里透出年輕人的青春朝氣。講話時露出的虎牙，又讓乖巧的樣貌增加一份桀驁。
陸道一揚了揚手上的食物，緩緩道，“可能從進入游戲開始，就已經在他們監控下了�！�
就算陸道一多拿幾塊面包，他也沒有吃飽。年輕人大口喝著牛奶，含糊不清回答，“我還是當個幕后人員吧�！彼氏乱豢诨鹜�，堅定中二發言，“我是你黑暗里忠實的守護者。放心，你舉手之勞我定涌泉相報！”
“…”陸道一看著這人不正經的樣子，翻了個白眼，早知道餓死他算了。
陸道一是個貓奴，嚴重到日常生活里看見貓就會忍不住嘬嘬嘬的那種。于是，游戲里看到了可愛的小貓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準備上手摸摸。
沒想到，在樹叢里卡住的貓突然大喊救命。
遲疑片刻，陸道一把貓從樹叢里解救出來。
小黑貓感激涕零，告訴陸道一他也是玩家，在上個游戲受懲罰，這次的游戲技能強制鎖定了半天。
陸道一猜到游戲里會有技能，但屬實是沒猜到還有這種技能。
玩家叫程君和，他在游戲中可以在人形和貓形態切換，美中不足的是每次進入游戲都是貓的樣子，而且進入方式也是狼狽不堪，比如這次就卡在了樹叢里。
程君和科普道，“副本里表現突出的玩家，第一次的獎勵是賦予技能，之后獎勵為抽/獎轉盤，里頭有不同的保命道具。道具呢，可以隨時交易，每個人都可以得到。而技能，只有上一個玩家死亡才能給予其他人。”他頓了頓，“據說技能是依據玩家量身定做的，但我沒看出來自己哪里定做了。而且這個技能太沒用了，我都用不上�！�
陸道一冷漠道，“這是單人床，如果你不變回貓就滾下床�！�
“…”過了許久，程君和氣憤地變成了小黑貓。他泄憤般踩了兩腳陸道一，在床尾找到一塊舒適的地方趴下了。
原計劃里，他打算派程君和扮貓吃老虎，去跟蹤npc，可惜現在被發現，也沒辦法了。
陸道一默默嘆氣，他把沒看完的《綠野仙蹤》放回原處。從小就很喜歡這個故事，小時候睡覺前都會纏著哥哥念書。
他也想活下去，不僅僅為了那頓沒吃完的火鍋。
——————
此刻，某個雙人間內寂靜無聲。
李文和葛章強靜靜相擁，過了很久很久，李文輕聲道：“換回來吧�！�
頓時，葛章強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床上。他一改白天里的強勢模樣，腰背也變得有些駝。
他聲音充滿疲憊，說道“這次也會順利通關的。”
為了能活下來，葛章強不停刷著游戲論壇的攻略貼，已經連續熬了無數夜晚。但游戲成千上萬，哪怕開卷考試也不一定能抄對正確答案。
一如之前，這次他們也沒有碰到自己熟悉的副本。
李文沒有接話，只是平靜地望著自己的愛人。葛章強和她幸運地在第一個副本里拿到了特殊獎勵，依據兩人的身份，技能為靈魂互換。
于是，在白天的時候，膽大的李文成了葛章強，葛章強變成了李文。夜晚，他們再回到自己的身體好好休息。
葛章強始終對二人進入游戲懷有歉意，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提出了出門玩，他們便不會遭遇車禍，也不會進入這個該死的游戲。
李文每次都是輕輕搖頭，她不后悔，她也從未責怪過他。
呼嘯著的夜風刮得窗戶都在顫抖，狂風的聲音好似是人在尖叫，讓黑暗的夜晚更加驚悚。別墅里的客人們睡得并不踏實，擔憂害怕的情緒像風暴席卷而來，像一條條黑色的蟒蛇死死纏繞，讓人喘不過氣。
半夜三更，程君和緩緩睜開雙眼，有些迷茫。貓的聽力很好，他被外面的風聲吵醒了。
現在的季節也會有這樣的大風嗎？
他耳朵動了動，風聲變小的間隙里，又聽到一陣陣奇怪的氣泡破裂聲，又像是吸盤挨個被拔起的響聲。
“陸道一，快醒醒！”程君和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果斷朝陸道一打起喵喵拳，鬧醒熟睡的人。
“…”陸道一有些起床氣，翻身而起正欲發火。
突然，他頓住身形。陸道一也聽到了那個聲音。滑膩膩的，像有什么東西在蠕動。而且空氣里還有著淡淡的魚腥味，有些讓人不適。
程君和逃離陸道一的魔抓，縱身一躍跳下床跑到房間門口，他變成人形，小心翼翼從貓眼望去。
陸道一坐在床上沒有動，他把幾張護身的符紙折成紙飛機朝程君和飛去。他沒有貓那么敏捷，還是別去門口湊熱鬧。
床頭的探鬼符開始猛烈地燃燒，陸道一面不改色心不跳又補了一張。
探鬼符都燒這么久，這種水平的鬼怪，在現實生活里都算比較弱的。可比某些鬼要溫和，他可是經常半夜睜眼看到吊死鬼或女鬼站在床頭的人，現在早就沒什么感覺，甚至還想拿一桶爆米花看戲。
走廊的燈忽閃忽閃的，魚腥味更加濃郁。他們是樓梯口的第一間房間，剛好可以從貓眼看到樓梯。
程君和眼皮一跳，有東西從樓梯上來了。好似在拖行著什么重物，每上一級臺階就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個巨大的人形怪物出現在轉角處，它實在太龐大了，佝僂著身軀看起來就有兩米多，如果挺直腰背更難以想象。臉上和身體上泛著青綠色，在微弱的燈光下看起來死氣沉沉。
手腳像蹼一樣的水怪，身上又滿是黏液，從身上滑落到地上，形成一灘惡心的液體。它吸盤般的黏膩聲響，是由于背后巨大的觸手在地上蠕動。它的觸手與背后的皮膚完全融合成一體，這也正是令怪物動作遲緩的原因，它拖著沉重的身體爬完臺階上來，正在原地喘氣休息。
喉嚨里不時發出咕嚕咕嚕吞咽口水的聲音。它一邊轉動著眼球，仰頭嗅聞空氣里美妙味道，緩步往二人的房間走來。
程君和反應迅速，把剛剛陸道一丟過來的符紙揉成長條，一張張全塞進門縫底下，填補起縫隙。
怕水怪聞到人味，他立刻切換成貓形態。屏住呼吸，細聽外面動靜。
在門后，怪物吃力彎腰曲背，湊近門縫大口吸氣，看到滿嘴鋒利尖牙�？上]有嗅到熟悉的大餐味道，它不滿地甩了甩觸手，緩緩轉身看向對面的門。
陸道一察覺到怪物離開，他輕手輕腳走到門前，從貓眼好奇地看去。
剛看向怪物，怪物猛然轉身。陸道一心一緊，立馬移開視線，往自己身上拍了張隱匿氣息的符紙。
水怪這才轉過頭去，重復著剛剛動作嗅聞門縫。
慢慢地，它咧開嘴露出詭異笑容，口水順著嘴角流下。
聞到了，是人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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