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對著衛生間的鏡子，一手握著洗漱杯，一手刷著牙。視線飄向五點鐘方向的葛章強，這人一天都掛著張便秘臉，整個人就是欲言又止的狀態。

        微傾斜水杯，里頭的水順著杯口流盡。李文把杯子擱置在洗水池邊緣，緩緩伸出手指，指尖觸碰一點——塑料的被子啪嗒一聲墜落在地，咕嚕咕嚕往門口方向滾去。

        葛章強瞬間回神，一個鯉魚打挺從馬桶上起身防備。茫然地左右環視，李文正叼著牙刷抱臂看他，嘴邊還有沒擦掉的泡沫。葛章強噗嗤一聲笑了，放松下來，習慣性地從架子上扯起毛巾為她擦拭。

        李文依舊沒動，微微勾起嘴角，傲嬌地抬起一側臉來，任由他給自己擦臉。

        游戲里頭，人們對情侶玩家的刻板印象，是終究某天會背叛彼此的存在。畢竟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哪有那么多偉大的被人歌頌的愛情故事。

        二人起初并不強，會被馬縱那一類型的玩家欺負。他們會故意指使新人去觸碰游戲規則，用來當作試錯的實驗品，讓懵懂無知的新玩家成為他們的墊腳石。

        李文和葛章強也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甜蜜的小情侶而已，在這樣的目光下生存，在夾縫里求生。

        李文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想的，要是她也能有男性的力量，一定可以保護好葛章強。她討厭自己的身體，討厭自己的性別。從小到大，好像有道枷鎖一直捆綁在自己身上，難以脫身。如果她足夠健壯，如果她足夠敏捷

        天從人愿，他們在一次游戲里拿到了靈魂交換的技能。李文的腦子比葛章強要靈活，而葛章強的外形打扮一下也可以變得好用，李文開始把葛章強往壯漢猛男的方向打扮。

        頭發，全部推平！妝容，濃眉大眼！衣服，往運動風格走！

        現實里的親友目瞪口呆，目睹一個賢惠男人變成勞改犯的刺頭模樣。鄰里私下傳了好些閑話，別人私事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過他們毫不在乎，李文仔細地往葛章強手臂上貼花臂紋身，滿意豎起大拇指。

        嗯！這樣子就不會有人來欺負他們啦。

        葛章強屁顛屁顛去給李文撿回水杯，水杯剛剛滾出洗手間，被房門擋住前進的道路。他蹲下拾起杯子，起身卻頓住，他意識到了什么，瞳孔猛然收縮。

        “怎么了？”見他遲遲沒有動靜，李文眼里閃過疑惑，“被子被我摔壞啦？”

        葛章強往后退了兩步，屈膝蹲下，把杯子橫放在地上：“你看——”

        圓圓的杯子又咕嚕咕嚕往門口滾去。

        “房子不是水平的，北邊是高處。”

        李文半蹲在一旁，手撐著膝蓋思索：“山上的別墅，有點地勢差很正常吧？之前有個副本不是講過風水，住宅地勢喜前低后高，這樣的住宅丁財兩旺。”

        葛章強起身撓了撓頭，“是嗎，那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卑�，又在老婆面前丟臉了。

        李文摸摸他的平頭，刺刺的手感非常好rua：“有警惕性，當然是好事啦。”

        葛章強壓下心事，久違地露出微笑，他用臉親昵地蹭了蹭李文的手。

        就算李文吃了刺身也變成水怪，他也絕不會丟下她一人。

        ——————

        夜晚的夜色透過薄紗的窗簾，在地板上留下月色的身影。所有的一切在風聲里都顯得不安與恐懼。半夜，又是熟悉的聲音。

        程君和使勁用爪子搖著陸道一。

        三分鐘后，陸道一半瞇著眼醒來，一副沒有睡飽的樣子。他艱難地把自己從溫暖的被子里拖出來，垂著頭發了會兒呆，腦袋還沒清醒就抬手去開燈。

        程君和跳起來打到他的手，頓時白皙的手背上留下淺淺的紅印：“干嘛！不要命了！”

        還迷糊著的陸道一捂住手：

        二人位移到門口，頭靠頭擠在一起從貓眼看去，今天的水怪動靜很小，攻擊欲望好像也很低，這么久還在樓梯上愣愣站著。陸道一有些晃神，他感覺這水怪好像比昨天縮水了，還有種莫名的眼熟感。

        “程君和，你有沒有覺得這怪物很眼熟？”

        程君和不明所以：“��？”

        話音剛落，隔壁的幾個房間同時傳來尖叫聲和物品被撞倒的悶聲，聽不太清楚他們在喊些什么，但卻能感受到話語里的驚恐。

        “哇啊啊�。�！房間里——”

        “外面不能出去——”

        對面猛然開門，常方圓一手拽著邱田從房間里出來，反手把門狠狠摔上。她手上青筋暴起，眼神狠戾，眼中還泛著紅血絲。

        邱田抱著一根長木棒，白日里細心打理的發型此刻全然不顧，一頭黑發散亂披在肩頭。她抑制不住地腿腳發軟，下一秒就要向前撲倒，在摔下去前又被常方圓及時撈了起來。

        程君和皺眉：“怎么回事？她們要干什么”

        陸道一沒有動作繼續盯著貓眼，但右手已經懸放在門把手上，左手捏了張驅鬼符。雖然見識過人性的可怕，但他不覺得常方圓是會傷害隊友的人。

        常方圓雙臂用力，兩手捧起邱田的臉，令她直視自己。

        “站起來，邱田！房間里已經不能留了！”常方圓深呼吸兩下，堅定厲聲開口。雖然她努力地控制聲音，不帶一絲顫抖，強迫自己和對方都冷靜下來。

        常方圓溫熱的氣息噴在邱田的臉上，似乎還帶著血腥味。

        邱田咬緊牙，用木棍撐起自己，隨常方圓一起后撤到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

        水怪繼續緩步從樓梯往上走。

        旁邊客房的門也哐當一聲撞開，王圖嘶吼著拿著兩把刀出來——是npc做飯用的菜刀。他的臉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王圖抹了一把臉，眼神猙獰地看向身后房門，也像常方圓那樣甩手關門。

        他的聲音嘶啞粗糲，喘著氣轉頭看向兩個女孩：“你們沒事吧？”

        常方圓冷凝著臉防備四周沒有吱聲，邱田惴惴不安點頭回應他。

        程君和不敢置信：“臥槽，他們都出去干什么！”

        李文二人和柳木詹也同他們一樣房間里出來。大家狀態都不是很好，神色或是害怕，或是冷漠。身上臉上多多少少都都像王圖那樣濕濕的，一臉狼狽模樣。

        他們不像是主動出來，更像是逃出來的。

        陸道一斷言，他們的房間里肯定有怪物，并且是符紙無法感應到的。

        他眼神飄忽不定，最后還是狠心轉動門把手，毅然開門。

        程君和：�。�！

        他欲哭無淚小聲哀嚎，“祖宗�。∠麓胃蛇@事請提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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