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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沈思禮第二天早上起床去刷牙,腳一站地就一軟,差點兒跪地上,她忍不住笑出聲,罵自己像個傻嘚兒,她喜歡自言自語。

        單看沈思禮目前的生活,她應該是孤獨的才對。

        她喜歡把手機丟在客廳,每天自然醒來,刷牙做早飯,看著不用過腦子的綜藝吃早飯,樂得跟個二傻子似的。餓了就去做中飯,她總是忘記吃買回來新鮮的菜,干脆寫好便利貼貼在冰箱上,寫都寫了,她干脆就多寫點,每天吃完早飯洗完碗,就站在冰箱前發呆,然后把把今天中午要做的菜構思寫下來。

        中午吃完飯就會困,一覺睡到傍晚,餓了就吃,不餓就不吃,她冰箱里囤了一屜的冰淇淋那哪是冰淇淋啊,全tm是快樂!

        一天下來都沒有人說話,那兩個游戲網友,大多只有周末才會跟她一起玩,因為那個當兵的男的只有周末才發手機。

        她平日里沒什么事也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聊天。倒是那兩個男的,喜歡刷各種小視頻,總在群里發游戲視頻,美女跳舞,還有精神小伙的視頻。

        她有的時候會看,但通常不回。

        只有在他倆聊些她感興趣的東西她才會插話,有的時候他倆也不理她。他們仨通常都不在意,好像不需要費心去維持的人際關系通常是最長久的。

        所以沈思禮的媽媽總是給她發消息,問她吃了什么,讓她多出去走走不要在家呆抑郁了。

        沈思禮覺得很可笑,誰抑郁都不可能是她抑郁,較她以前的生活,她現在的生活簡直是桃花源記。

        她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有錢的話更好,但現在她沒錢,但也很好,不與人交流就等同于失去了煩惱的根源。

        她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每天塞滿了簡單瑣碎又無聊乏味的快樂,沒有大喜大悲。

        當然有的時候會有一種,啊我在荒度我的青春,我的人生好沒有意義之類的恐慌和焦慮,但是她很快就將自己安慰好,她即將步入工作,直到她法定退休年齡之前她再也沒有這種荒廢的機會了,每天都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觸,好不容易休息還要和一些酒肉朋友聚餐來保持基本的人際關系,好不容易在家宅兩天卻總也覺得少,這就是她去年實習的感受,想到這里,她就更加勤勤懇懇認認真真地荒度自己的青春了。沈思禮是這樣的人,不喜歡時時刻刻都在努力,她沒有什么志向,唯一的目標就是快樂健康地過完這一生,假如突然有想要完成的人生目標,她也愿意改變自己的初衷。沈思禮是自己的信徒,她覺得,假如未來的沈思禮愿意放棄現在沈思禮所追求的東西,那一定是值得的。

        她總能把自己哄騙得心甘情愿,像個狂熱的信徒,只相信自己的謬論。

        就像是左眼皮跳的時候沈思禮就會開心地說,哇,要走好運,右眼皮跳的時候,就輕蔑一笑,呵,迷信。

        沈思禮怕自己膝蓋磨損過度會留下什么后遺癥,所以一大早起來牙都不刷就開始拉伸,她韌性很差勁,拉了沒兩下就慘兮兮地叫出聲,”呃啊——痛痛痛!“

        然后繼續拉,繼續叫,她決定今天晚上一定計算好距離!

        她打算從熱鬧的地方穿到江堤上去,剛好是昨天跑步的折返點,然后再沿昨天回來的方向跑回來。

        但是昨天被狗吠的經歷她還有后怕,她斟酌了一下,最終選擇直面恐懼。

        我不怕我不怕!沈思禮安慰自己!

        沈思禮不知道什么時候養成的習慣,在自己恐懼的事物面前,她總是下意識選擇直面它的那一個選擇。

        她從很早以前就不太允許自己有意識的退縮,或許是當時的她無依無靠,后來漸漸上癮,喜歡上了直面自己的恐懼的那種又害怕又興奮的感覺。

        她站在冰箱前打量著,嗯難得沒什么胃口,那就煮一根玉米一個雞蛋77吧~

        吃完了之后又站在冰箱前,又覺得,不行,昨天跑了那么遠,這不得補補?

        那就再來一杯牛奶,補補鈣!畢竟膝蓋疼,想來骨質不夠硬吧!

        再來一杯吧~

        還得再來一根香蕉一個橘子,補充一下維生素!

        吃完癱在沙發上,拍著凸出來的肚子看無聊的綜藝,后知后覺,早上好像有誰說了一句沒胃口。狗說的不是我說的。

        聽說愛動的人覺少,她覺得自己一天24小時15個小時都在睡覺有點太浪費了,決定今天早點出去跑。

        晚上八點鐘不到,她提了垃圾就準備出門了,天熱了,垃圾要常倒,沈思禮討厭那種黑色的小蟲子,廁所下水道總是會有蛾蠓飛出來,她能在衛生間拿著馬桶刷干半個多小時,然后攢滿一地戰果再掃,她還因此殺心太重一下子起身給自己尾巴根刮了一大塊皮下來,念了半天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尼不允許家中存在除我之外的任何一個活物!

        嗯,鑰匙!耳機!垃圾!和我!沖!

        今天門衛爺爺也在,她吹了會兒牛逼,說自己昨天跑了五公里忘了還得跑回來結果最后跑了十公里balabala,吹完了就沿著規劃好的街道慢慢跑,這條街道有一個大學一個小學,還有一家串串火鍋,一家燒烤,一家炸串,巨好吃,她如數家珍。

        這幾家店,她一個人去吃過,也帶人去吃過,認識一個新的人就帶過來約一次飯,她喜歡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跟任何人。

        春夏,是大排檔的季節啊,沈思禮吞咽著口水罵娘。

        好香啊xxxxxxx!嗚嗚嗚我也好想吃啊xxxxxxx!

        她目不斜視,但是吃大排檔的不少人都在看她,畢竟,哪有人在美食街夜跑的啊,這不二臂嗎?

        她早就習慣了,沈思禮經常做那種接受目光洗禮的事情,比如上次她一個人來吃,這家生意火爆,最小的桌子都是四人桌,她坐在最靠馬路外邊兒,怕耽誤人家生意——

        所以點了滿滿一桌子,還拿了兩瓶大烏蘇,一個人又吃又喝。

        這家店蠻有名的,很多人開車過來吃,所以沒什么人喝酒,她放眼望過去就她一桌拿了酒。還是大烏蘇,還是兩瓶,喝得她尿急。

        她勻速慢跑,經過了三家,沈思禮奇思妙想,竟然真的不怎么口渴耶,呵!誰說口水不能當水喝!

        今天倒是很快上了江堤,因為太饞了,她都不覺得怎么累,就是餓,真的很餓。

        今天戴了耳機,只戴了一只,她向來只戴一只,她喜歡聽嘈雜混亂的聲音,說的文雅點,她喜歡聽這些人間煙火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發覺能記憶時間的不止大腦,某一次她聞到草木燃燒的味道的時候,她一瞬間想起老家過年的味道,只有農村才能在路邊燒東西,而她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去,那種記憶和大腦回憶的感覺不一樣,只屬于五官,環繞且立體,有一瞬間仿佛身臨其境,就那一瞬間,就讓她欣喜而感動,又驟然彌漫出一絲絲惆悵與悲傷,她永遠記得那一瞬間的感受。她太喜歡了。

        今天來得早,有小孩,但依舊沒有同齡人,可能因為這是個小城市,晚上十點路上就沒什么人,年輕的孩子要么和朋友一起去熱鬧的步行街,或者公園散散步,像這種江堤,在這個城市算得上偏遠了。

        她跑得慢,小孩也沒在江堤上見過她這樣的大孩子,就開始在她旁邊不停地超越她,然后在她的前方停下來看著她嬉笑,仿佛在說,你看,我跑的比你快,你長這么大有什么用還不是沒我跑得快,沈思禮覺得可愛,但是因為需要保持呼吸節奏所以也沒有停下來逗弄他們。

        小孩們尖叫著反復超越她,她有一瞬間覺得好像被人陪著了,又馬上消失,真奇妙,沈思禮想著。

        今天跑的路線也是第一次跑,今天的方向是昨天的反方向,眼睛不疼了,但是汗不停地流下來,雖說不太疼但是她心理作用覺得眼睛很卡,她粗糙地用袖子抹了一下。

        又到了垃圾資源回收站,沈思禮看到熟悉的標志物覺得親切,人也漸漸稀少,她又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影子拍了一張,覺得不滿意,又拍了一張自己的jio,然后又哼哧哼哧開始跑,快到了、快到了、加油、加油!

        沒跑一會兒有個坡,沈思禮駐足猶豫了,自言自語:”是這個嗎??是嗎??不是吧?“她打量了一下前方感覺希望渺茫,但是下早了就要多被惡犬狂吠一段路,下晚了就不知道要跑多遠才有出口了嗚嗚嗚怎么辦我好害怕嗚嗚嗚,沈思禮一邊嗚嗚嗚一邊毫不猶豫地往下跑。

        沈思禮剛靠近馬路這邊,狗突然在她腳邊不遠處叫了,嚇得她一哆嗦。

        媽的今天的狗好陰!!老陰x!xxxxxxxxx!

        沈思禮不敢出聲罵,她怕狗聽懂了,在心里狂爆粗口,試圖對抗心底的恐懼,有沒有效果不知道,反正她罵的挺忙的,因為罵狗屬實找不到什么詞匯,畢竟平日里是用狗罵人。

        沒一會兒,又有一束燈光照在腳底下了,又勻速跟隨,沈思禮突然記起來昨天的那份小小的短暫的善意,心里一喜,耶?是昨天那束嗎?

        沈思禮昨天是真的把腦子里的漿糊跑勻了,到家了也沒想起來這束善意的光。

        她喜歡任何形式的緣分,更何況是善意的緣分,她開始腦補,應該是個三四十歲的老大哥吧,和藹渾厚的那種。

        沈思禮今天沒跑那么多也沒有變速交替,精力還是挺夠的,就開始加大步伐,狗叫她也不怕了。

        好笑,臭狗叫什么呢叫,欺軟怕硬呢怎么,這么多帶雙閃遠光的車大搖大擺路過你不叫,我手電筒都不敢開你沖我叫!你有本事沖馬路上攔車叫!xxxxxxx!

        沈思禮決定等老大哥路過她的時候給他點個頭?嗯要不鞠個躬?不行好二臂!跟小學生一樣。那說聲謝謝?聽不到吧這?哎呀煩死了要不我磕一個吧。

        沈思禮有些著急,怕大哥又像昨天一樣走了,緣分不定天天有!這謝我今天必須道!

        沈思禮還沒想完,大哥就路過了。

        嗯?耶?耶?!是昨天那輛綠摩托!!

        woc?沈思禮下意識加快了兩步。但是就兩步,她倒也沒有傻到追車。

        沈思禮捋了一下思緒,不是老大哥?是老哥!

        她注意力全在旁邊的狗吠,沒反應過來小車應該是雙閃才對。而且因為大摩托很禮貌,他沒有炸街,因為旁邊一列都是自建房,幾乎是沒什么聲音就過去了。

        沈思禮對騎摩托的有濾鏡,感覺騎這種大摩托的都好帥啊。連帶著覺得人也好帥。但是沈思禮是一個現實的人,在她這個小城市,騎摩托的大概率不是年輕人,就算是年輕人也大概率是屌絲,因為這里是一個城鄉結合的一個城市,之前去車管所辦理摩托車駕照的時候就聽后面的幾個小伙兒在聊誰誰誰又搞了一輛啥啥啥,說什么就三五萬,三五萬買不起一輛好的小車,但是可以搞一輛很帥的摩托,很拉風。

        聽他們形容的跟鬼火一樣。

        的確在我們這個城市騎摩托的大多都是沒什么穩定工作的小伙兒,但是,沈思禮很喜歡摩托。∩蛩级Y繼父在她高二的時候悄悄跟她說,期末考考到前二十寒假就教她騎那種老式的摩托,那會兒這種大摩托還不盛行。沈思禮反應給到很足,裝作很興奮的樣子說好!

        但是沈思禮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她媽媽是不可能允許的。

        沈思禮真的考到了,她也向繼父提了一嘴,但是她媽媽也在場,當場就拉下臉來把繼父罵了一頓。沈思禮不以為然,本來也不抱太大希望。

        大摩托一打岔,沈思禮倒是注意力分散了一些,望著大摩托的方向。

        嗚嗚嗚大摩托你等等我,憋走!我想給你磕一個!

        嗚嗚嗚臭狗!憋特么叫了!有本事你咬我啊!你咬我我就咬回去!!!

        沈思禮突然發現前面有個紅色的尾燈!啊啊啊大摩托?大摩托!大摩托你在等我嗎!太溫柔了吧。!

        沈思禮突然就心動了,嗚嗚嗚這也太感人了吧,大摩托你好溫柔,你等我我給你磕一個!

        沈思禮加快了步伐,她感覺大摩托似乎是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是,大摩托上的男人好像看了她一眼,戴著頭盔,嗚嗚嗚真的是在等我。。〈竽ν校。。〉任遥。。

        沈思禮加大步伐但是依舊勻速,因為她怕自己跑太快身上的肉抖得太厲害些許狼狽,她要強裝鎮定優雅地跑過去,然后燦爛笑容!大聲禮貌地喊謝謝!

        好不容易靠近了一點,她看見大摩托俯身好像在啟動。

        ???

        嗯?

        嗯??

        不是等我嗎???

        怎么跑了??你憋走你讓我謝一下。!

        我淦。!

        沈思禮不理解,心里開始抱怨了起來,哎不是,我不容易跑過來的你知不知道。。∥姨孛催加速了!我腿都軟了啊大哥!我服了兄弟,你看我辛辛苦苦地跑一路了,你怕我一個女孩子烏漆嘛黑的不安全你直接載我一程唄!你擱那兒釣魚呢哥??

        我就道個謝!我又不坐你的你跑什么啊!我服了大哥,我跑過來很不容易的好不好!

        就直接路過?頭都不回?

        真的吊兄弟。

        沈思禮抱怨完還是有點失落,不知道還碰不碰得上了,真的很感謝大摩托,還特意等了她,真的很感謝。

        跑了一會兒,她發現路燈下的大摩托!她眼睛一亮!

        然后大摩托好像是在看后視鏡,是在看沈思禮。

        沈思禮調整了一下呼吸,清了清喉嚨,喜滋滋地往大摩托那里跑,終于快靠近那個有路燈的路口了,大摩托又!俯身了!他又!啟動了!他這回!直接走了。。

        沈思禮氣笑了。

        不是大哥你玩兒我呢?

        她無奈地慢慢跑到路口,停下來,委屈巴巴:”我就想道個謝“

        ”謝謝尼“

        撇著嘴看了兩秒,對著那個方向扯出一個微笑,深吸了一口氣,沿著路口轉彎,跑最后一段路。

        沈思禮知道,那位騎摩托的男性,只是想確保她安全地跑進有路燈的地方。

        沈思禮善意地猜想,或許那位善意的男性是擔心沈思禮害怕他是尾隨自己,所以才在她的前面等她,然后隔了一段距離就趕緊走掉了呢。

        或許呢~哈哈哈。

        沈思禮因為這份細膩的善意,心情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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