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獸人們哪里知道什么是會厭,什么又叫做窒息,聽到夏知之的話,眾虎一臉茫然,不明覺厲。
抱住那個幼崽的雌性似乎是他的母親,她手掌緊了緊,下意識抬頭看向身側的男人,在那男子點頭后,她心神稍定,將孩子遞給了夏知之。
——這位雌性正是安琪。
由于安琪要給圖卡哺乳,方才夏知之舉行祭祀儀式時,安琪不得已與她的雄性“鋒”缺席了祭祀儀式。
待一家三口匆匆趕到祭臺這里,祭祀儀式已經結束。好在篝火聚會氣氛正好,也不至于讓人失望,鋒和安琪便帶著圖卡留在這里與族人一同慶祝。
此時仍有許多族人對彼時的“天降神跡”津津樂道,在族人的描述下,安琪雖未參加祭祀,卻對夏知之升起了濃烈的好奇心與認同感。
這種認同感戰勝了安琪內心因為圖卡遇險而激發出的狂躁,讓她勉強還能保持冷靜,仔細的觀看夏知之的動作。
在面臨“因食物嗆咳而導致某人窒息”這種情況時,海姆立克急救法能夠快速而有效的幫助患者恢復正常。
眼看圖卡的臉色已經明顯缺氧,夏知之沒有耽擱,一邊絞盡腦汁的回想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操作過程,一邊平穩的進行操作。
她的表情不似方才祭祀時那般充滿茫然、懵逼、生無可戀,一雙桃花眼盛滿了冷靜的光澤,緊抿的紅唇給她增添了幾分氣場,讓人不敢與之辯駁,下意識產生信服的情緒。
夏知之詢問:“孩子多大了?”
鋒答道:“自圖卡出生以來,還沒有經歷過寒季。”
“唔。”
得到回答后,夏知之左手繞過圖卡的前胸,用手掌捏住他的顎骨兩側,右手托住圖卡后頸部,讓他趴在自己膝蓋上并維持臉部朝下的姿勢,在他背上用合適的力道拍打[注]。
一下、兩下、三下……
接連拍打五次后,眼看圖卡的情況沒有絲毫好轉,夏知之立刻停止這種辦法。
她動作輕巧卻快速的把圖卡翻過來平放于地面,半跪在地,讓圖卡面朝前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將食指放在圖卡腹部,快速向上壓迫[注]。
看到她的動作,安琪死死咬住唇瓣,神情是肉眼可見的緊張。
作為施救者的夏知之反而不像安琪那樣惶恐,她周身的氣場十分穩定,在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她的本能戰勝了腦子,根本來不及產生那些紛亂的情緒,身體自發的開始施救。
好在這次沒有讓夏知之失望,重復了幾次后,圖卡做出了一個干嘔咳嗽的動作,一塊不過尾指指甲蓋大小的肉塊從他嘴中吐出。
沒有了食物堵塞,會厭重新打開,圖卡大口的呼吸了起來,不過片刻,他的臉色便恢復如常。
“哇啊——”圖卡剛一回復,立刻放聲哭了起來,他哭了沒兩聲,語調一轉,突然變回虎形:“嗷——嗚!嗚嗚嗷!”
“圖卡!”安琪趕忙將他身上原本裹著的獸皮扯開,一把將小老虎抱了起來,用臉頰蹭了蹭:“圖卡。”
一陣濃濃的后怕從安琪心中升起,她從未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她距離失去圖卡只差了那么一點點。
原本維持跪坐姿勢的夏知之則是一屁股坐了下來,圖卡得救后,她的心神一下子放松了。
等等——
夏知之突然一愣。
這好像是個游戲!
這是個游戲啊喂!她為什么這么真情實感的投入了進去!
剛才在對圖卡實行搶救時,夏知之完全忘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只知道“眼前有一個被噎到的孩子,她必須要救他”。
夏知之默了默,抬眼看了一下這片天地,不得不說,眼睛是會騙人的,處在這片與現實別無二致的環境中,她根本做不到將這群獸人當做紙片人看待。
在安琪失態的抱住圖卡安撫時,鋒拍了拍安琪的肩膀,第一時間起身對夏知之行禮道謝:“謝謝祭司大人。”
安琪也反應了過來,趕忙一同道:“謝謝祭司大人!”
圖卡是他們兩個唯一幸存下來的孩子,他們承擔不起失去他的悲傷,此時此刻,安琪心中對夏知之的感激達到巔峰,沒有任何語言能夠表達她心中的情緒。
夏知之擺擺手:“不客氣。”
她探頭瞅了一眼圖卡:“下次喂幼崽吃飯時,不要讓他仰臥,最好是坐著。另外,要注意細嚼慢咽,吃的越快越容易出事。”
“好、好的。”安琪連連點頭。
夏知之猶豫了一下:“話說,這么小的幼崽可以吃肉嗎?”
安琪愣了愣,茫然的道:“應該……可以吧?”
他們所有養育幼崽的經驗,都是從長輩那里獲取的,多大的孩子需要如何喂養,老獸人們早在歷史的長河中用實踐將結果摸索了出來。
“好吧。”夏知之沒有盲目的提出反對的意見,獸人獸人,既是獸又是人,他們不像單純的人類那樣脆弱,虎族人比她更了解虎族幼崽的需求,夏知之只是對安琪道:“喂養幼崽時很容易出現問題,一定要仔細些。”
就比如說今天,如果不是她恰巧在這里,圖卡恐怕要危險了。
夏知之對老虎的生理結構不太了解,但她可以肯定的說,除非用麻藥麻痹喉嚨,否則人類絕對無法同時完成吞咽和呼吸兩個動作。
人類的氣管與食道緊挨,為了防止食物進入氣管,在氣管上方有一個名叫“會厭”的開關,在身體進行吞咽時,會厭會自動堵住氣管。
如此一來,如果食物被卡在某個人的喉嚨那里,會厭便會一直堵塞氣管,從而導致人體窒息。
很多人都把“被噎死”視做一種荒誕的諷刺或詛咒,但是事實上,每年都會有人因此而喪生。
——夏·倒霉鬼·知之就曾體會過這種因為吃飯太快被卡喉而瀕臨窒息的感覺,正是因為自己親身經歷過,她才會將海姆立克急救法牢牢記在心里。
一旁的族人總算是反應了過來,眾人看向夏知之的眼神中,又多出了幾分信服。
族長跟在夏知之旁邊,完整的圍觀了她救下圖卡的全過程,敏銳的發現這個救治似乎普通族人也可以操作。
“知之祭司,您是通過什么方法救治圖卡的?”他蹲下身,用只夠夏知之他們兩個聽到的聲音低聲詢問:“請問能否將這個方法與族人說一下?以前也有幼崽臉上變成紫色后迅速失去生命,與圖卡的模樣十分相似。如果所有的族人都能夠學會這種救治方法,也許就能多挽回一個獸人的性命。”
對于一個部落來說,祭司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無論是祭祀還是看病,都是其余普通族人無法做到的,自然也無從教導。
但這次不一樣,夏知之救下圖卡時,全程都沒有“求神”,她的表現沒有一處能夠彰顯祭司的特殊性。
不過,族長并不能確定她是否愿意教導他們。越是原始的地方,對知識越是看重——或者說,越容易敝帚自珍。
“可以說啊,沒什么不能說的。”夏知之揉了揉耳朵,回答的干脆利落:“窒息非常危險,對幼崽來說更是如此,如果某個獸人因被食物卡到而窒息,他會有如下表現……”
說完窒息的癥狀后,夏知之從地上起身,又道:“我剛才的做法叫做海姆立克急救法,在實行這個急救法前,必須要確定主人是因為被食物卡到而產生窒息,不然反而會耽誤他的治療時間。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操作方法為:1、如果窒息的人是三歲以下的兒童……2、另一種方法……3、面對成人時的急救方法……”
夏知之語速不快不慢,看到不遠處扎堆的幼崽,她心癢難耐,隨手拎起了一只崽子當做示范道具,一邊解釋海姆立克急救法,一邊用動作加強族人的記憶。
“海姆立克急救法比較簡單,就是很容易忘記。”說完后,夏知之用這句話當做總結,悄悄將懷里沉甸甸的幼崽翻了一圈,抱在懷里rua著它的毛肚皮。
虎崽崽:“……”
天降怪阿姨系列。
“謝謝祭司大人!”
“謝謝祭司!”
聽完了夏知之的教程后,族人們不約而同的致謝。
族長眼底的情緒復雜難辨,最后化為猶如實質一般的感激:“謝謝您,祭司,您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祭司。”
“不謝不謝。”夏知之沒把這個科普當成一回事,她比較在意一個問題:“族長大人,不要再對我用敬稱啦,叫我‘知之’、稱呼我為‘你’就可以。其他族人也是,否則聽起來很有距離感。”
“好。”族長按了按她的腦袋,帶著歲月紋路的臉龐充滿笑意。
族人們略有些驚奇的看著族長,他們不能說是頭一次看到他如此慈愛,但也很難見到他這種充滿“父性光輝”的時候。
隨著安琪、鋒再次對夏知之致謝,夏知之趕忙找個借口逃離現場,這件事到這里就算過去了。
夏知之一邊走,一邊摸著懷里的幼崽,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
突然間她腦中電光一閃,動作猛的一頓,連忙將幼崽放下跑去找族長:“族長大人,等等我!請問能否讓人帶我回祭司的洞穴?”
圖卡出事之前,夏知之正想回一個隱蔽的地方驗證她的一個猜測,于是與族長商量讓人提前帶她返回祭司的洞穴,但在將圖卡救回來后,夏知之卻把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顯而易見,族長也沒想起此事,聽到夏知之的話,他怔了一下才恍然道:“好,你在這里稍等一下。”
夏知之:“好的。”
你魚我魚大家魚,我們一起魚魚魚。
誰也逃不掉魚的七秒鐘記憶定律。
聽到她的回答,族長疾步走到一旁,與一個比他還高幾指的男子說了幾句話后,帶著他一同來到夏知之面前,為雙方引薦:“知之,這是朝聞,他目前是我們虎族最厲害的勇士。”
“朝聞,這是知之祭司,剛才舉行祭祀儀式時你沒趕來,沒能看到祭司大人引起的神跡,真是可惜。”
夏知之與面前這個叫朝聞的虎族勇士對視了一番,互相釋放出友好的信號。
夏知之:“你好,朝聞。”
朝聞:“你好,祭司大人。”
講真的,雖然貓科動物的夜視能力很是牛逼,但以這足有40cm的身高差,夏知之很難看清這些獸人的真實長相。
事實上,在一開始遇到族長、蒙他們時,夏知之甚至沒有發現他們頭上的虎耳。與朝聞對視后,夏知之最大的感觸也是這個獸人的鼻孔真好看……orz。
說起來都是淚。
看到夏知之眼中變化多樣的情緒,朝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走吧,小……祭司。”
夏知之鼓了鼓臉頰:“……”
小?她哪里小!
族長看到二人相處的和樂融融(?),笑了一聲拍了拍朝聞的肩膀:“你們兩個先回吧。朝聞,保護好祭司大人。”
朝聞語中意味不明:“義不容辭。”
族長:“那我先離開了。”
“好,族長再見!”夏知之對他揮了揮手。
族長學著她的動作,也對她揮了揮,又與朝聞互相點頭示意后,匆匆加入了篝火晚會。
他畢竟是一族之長。對于族人來說,族長就像一根定海神針,他是絕對不能缺席這種場合的。
如果說祭司是祭祀儀式的絕對主角,那么族長就是所有活動的總策劃——看似不會出現在舞臺上,但缺了他那可不行。
目送族長離開后,夏知之收回視線,忽然想到一個很致命的問題:“我們……怎么回去?”
難道要靠11路公交車(雙腿)?
“小祭司,變回獸形。”
“……啊?”夏知之猛的被點醒。
差點忘了,《獸世基建狂潮》并不像其他以獸人為題材的小說中那般,將獸人分為無法變成獸形的半獸人雌性和可以變成獸形的獸人雄性。
《獸世基建狂潮》的世界十分公平,所有獸人都具有三種形態:人形、半獸人形態、獸形,無論雌雄都是如此。
阿這。
阿這!
夏知之遲鈍的反應了過來,也就是說,現在她可以自己變成虎形,給大家現場表演一個自己擼自己!
這叫什么?每只虎的身上都有毛毛~她也可以舔毛毛……?
話說該怎么變成虎形來著?!
夏知之茫然的眨了眨眼,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我要變成虎形,我要變成虎形,虎形、虎形!
念了半天也沒有反應,她瓜兮兮睜開眼看向朝聞,視線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些許求助的色彩。
朝聞:“怎么了?”
夏知之欲言又止。
她該怎么告訴他她變不回虎形這件事?
朝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瞇瞇的開口:“變不回去了?是不是快成年了?快成年的少年虎受身體影響,偶爾會無法切換形態。”
夏知之:“對對對!就是這樣的!”
講真,她也不知道她的年齡,畢竟這個任性的游戲,連年齡都是隨機。
但是沒關系,既然有現成的理由,承認就對了!
“吼——”
朝聞沒再多言,一聲輕嘯變成虎形,半趴下身軀用臉頰拱了拱夏知之的手臂:“吼!”
[上來。]
“好的!”夏知之手腳并用,快速爬了上去。
“吼。”
[抓緊,趴下。]
夏知之應聲蟲附體:“嗯嗯。”
伴隨朝聞起身,夏知之的視野猛的拔高,她不由得興奮了起來,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新奇的打量這個已經有些眼熟的森林。
她還沒興奮兩秒,朝聞虎像是離弦的箭一樣從原地猛射出去,饒是夏知之快速壓低了身軀,依舊被刺激的心跳陡然加速。
待適應過來后,夏知之伏低身軀,看著身側飛速掠過、變成一片殘影的森林,感受著掌下(其實略有些扎手的)毛茸茸的觸感,突然升起了一種“左牽黃,右擎蒼”的豪邁。
奈何老虎速度太快,祭臺距離洞穴又不是太遠,她的豪情萬丈還來不及抒發便胎死腹中。
“謝謝。”看到眼前的山洞入口,夏知之戀戀不舍的從老虎身上滑了下來。
憑借夏知之的感知,她覺得從祭臺到族人們的穴居處似乎只用了大約六七分鐘的時間。
朝聞找了一個角落,一閃身變成了人形:“走吧,我帶你去先祭司的洞穴。”
夏知之原本在觀察這片居住地的環境,看到朝聞后,她突然一愣:“你怎么……換衣服了?”
朝聞嘴角一抽:“……”
恭喜你,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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