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冰釋
清晨,一抹稀薄的朝暉從木窗斜斜灑落,瀉下一地的溫馨與靜謐。
平遙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入目的便是守在床邊的歩非。他坐在床沿上,額頭靠著雕花木欄,靜靜的沉睡著。幾縷凌亂的鬢發(fā)順著臉頰輕輕滑落,遮住秀麗的面容,形如月牙的濃密羽睫微微低垂著,投下一片纖長的陰影,映著他優(yōu)美的側(cè)臉靜謐如畫。
平遙心中溢出一股暖流,如花香般縈遍全身,將一月來所受的委屈傷痛悉數(shù)治愈了。她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撫上歩非的臉頰,宛如琉璃般無暇的指尖沿著額頭、眉、眼,輕輕描摹著他臉上的輪廓……
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歩非睜眼望著平遙,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你終于醒了。”
平遙猝不及防地看著忽然蘇醒的歩非,面上一紅,尷尬地收回仍停留在歩非臉上的素手,害羞地點了點頭。
“你受了很重的內(nèi)傷,已經(jīng)昏迷兩日了,幸好內(nèi)功深厚,才不至于有大礙,不過,身上的傷大約要修養(yǎng)兩個月才能痊愈。以后,不許這么拼命,即便你不心疼,我也舍不得。”
歩非一邊說話,一邊扶平遙坐起,順手在平遙身后墊了兩個棉花枕頭,使她靠得舒服一些。
平遙一邊乖乖任由歩非擺弄著,一邊旁敲側(cè)擊地問道:“你怎么到帝都來了?不是在成親嗎?”
歩非眉一挑,促狹道:“怎么?醋勁這么大?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審問我。”
平遙不服氣地抿抿嘴,便很沒出息地鉆到歩非懷里,臉頰輕輕在歩非胸口磨蹭著撒嬌。
歩非又是無奈又是滿足地嘆息了一聲,伸手將滑落的棉被拉上,裹住平遙單薄的身軀,然后將她擁在懷里,“還好意思問我,你敢說雪兒那丫頭在婚禮上鬧的那一出不是你默許的?”
平遙忽然掙開歩非的懷抱,憋屈地看著歩非,道:“若是雪兒不去阻止,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和她成親了?”
歩非不顧平遙的掙扎,強行將她禁錮在自己懷里,下巴擱在平遙肩上悶笑道:“醋勁還真大!”
平遙一聽這話,惱羞成怒,愈發(fā)掙扎起來,想要脫離歩非的懷抱。不料,環(huán)繞著肩膀的手臂剛松開些,一個吻便壓了下來。口中充斥著一股溫柔而強硬的男性氣息,平遙神智開始恍惚起來,掙扎也愈發(fā)微弱了,甚至開始棄械投降。
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白癡,說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微涼的空氣在綿長的親吻中溫度漸漸上升,氣息的交融、唇齒的纏綿將體內(nèi)的血液點燃,呼吸也開始紊亂,已分不清誰是主動誰是被動,彼此都都愈加的渴望對方,理智在情欲的沖擊下轟然坍塌……
細密的親吻一路蜿蜒而下,逗留在頸間親昵而憐惜地啃咬著。歩非單手箍著平遙的腰,騰出一只手輕輕撩開平遙的衣襟。
正在此時,客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易水云瀟灑恣意地大步走入。
平遙見狀慌忙攏住衣襟,將臉埋在歩非懷里,羞得不敢見人。他們這樣,怎么有一種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覺?
歩非瞥一眼平遙通紅的耳根,寵溺地笑笑,展臂將她擁在懷里。他挑挑眉,望向破門而入之人,“前輩有何要事?”
易水云微微錯愕地看著房里的情形,大約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后,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在隔壁打坐時忽然感應(yīng)到這里發(fā)生了一些不好的情況,所以連忙趕過來阻止。”
歩非嘴角抽搐了兩下,這種事……也是可以感應(yīng)到的嗎?他對著易水云道:“男歡女愛,天經(jīng)地義,怎么能算是不好的情況呢?”
平遙臉上的紅暈剛剛散去,聽得歩非這句男歡女愛,心中羞恥不已,臉上立馬又泛起一陣潮紅,仿佛要燙得燒起來。
易水云大概沒料到會有人對她講這樣的話,驚訝得差點把下巴掉了下來。她揉了揉臉,緩和了一下僵硬的肌肉,顰眉望著平遙,道:“安兒,你怎么看上了這么一個輕薄的小子?”
平遙偷偷瞄了易水云一眼,抿抿嘴,聲音細若蚊蚋,“我喜歡他。”
易水云見平遙羞澀的模樣,玩心大起,“乖徒弟,他有什么好的?盡會輕薄你,師父給你找個更好的!”
平遙氣急敗壞地嚷道:“師父!”
易水云無奈地舒了口氣,眉目間隱約沉積著歲月的滄桑,她欣慰地笑道:“從小看著你長大,難得你竟也有這般孩子氣的時候,即便在你童年時代也……唉!看來,你是真喜歡這小子!也罷,你們年輕人的事啊……”
平遙望著眼前歷經(jīng)滄桑卻依舊瀟灑無拘的師父,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她嘆息一聲,問道:“師父找徒兒有什么事么?”
易水云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身子一歪,便倒在一張紅木大椅上,“也沒什么事,只是來看看你的傷勢,我那一掌下手可不輕啊!”
平遙微微一笑,道:“師父愛的,一來是自由,二來便是美食,能勞師父為弟子在此逗留兩日,真是奇跡啊!”
易水云上前捏捏平遙水嫩的臉蛋,“嘻嘻,你忘了,師父除了自由和美食以外,還愛美人啊!這么漂亮的徒弟身受重傷,旁邊又有個輕薄的小子惦記著,你叫師父怎么忍心走開啊?”
歩非被氣得直翻白眼,“前輩就一定要認為晚輩是輕薄之人嗎?”
易水云眼一瞪,“難道不是嗎?你剛剛都干了些什么?”
歩非嘻嘻笑道:“晚輩與平遙早有婚姻之約,也算不得輕薄,早晚的事嘛!”說罷,歩非從懷里掏出一枚鈴蘭璧玉,塞到平遙手中,低頭吻了吻她的嘴角,柔聲道:“這次不許再給別人了。”
平遙接過璧玉,躲在歩非懷里害羞地點點頭。
易水云眸光一閃,目光如烙鐵般直直的盯著鈴蘭璧玉,半晌,露出一抹極為恍惚的笑容,將眸光透過木窗飄向天外,“難怪,原來你是他的傳人……”
“師父……”
歩非換個姿勢,將平遙摟在懷里,讓她靠得更舒服些,道:“晚輩要帶平遙回碧落峰一趟,前輩可愿同行?相信師父也很想見到前輩,畢竟數(shù)十年不見了。”
易水云瀟灑一笑,一掃眉宇間的郁色,落下一地歡快恣意的笑聲,“不必了,我本是無拘之人,能在此逗留兩日已是極限,又怎會束縛自己拘于世俗?易水流云,本就該漂浮于天地間,來去無蹤。再會了,替我向?qū)庍h問好……”
話未說完,人已飄出天外,只剩下隱隱約約的話語伴著清風從遠處傳來,自自在在、瀟瀟灑灑地碎了一室。
“你帶我回碧落峰做什么?”平遙抬頭看向望著木窗出神的歩非。
歩非點點平遙的鼻尖,促狹道:“難道不該帶我未來的妻子回去見見我?guī)煾福俊?br />
平遙面上一紅,嘴硬道:“誰要嫁你?”
“不嫁?真的不嫁?”歩非嬉鬧著將手伸到平遙腰間撓她癢癢,惹得平遙笑著在床上打滾,將棉被都踹到了地上,連連求饒,“啊……不要!呵呵呵……好癢啊,不要……”最后兩人嬉鬧得團到了一起,滾在床上,直到歩非發(fā)現(xiàn)平遙衣裳單薄,身體有些微涼,才停手放過她。
他脫去鞋襪,躺在床的外側(cè),掖了掖被子,將平遙輕輕擁在懷里,道:“你身上有傷,需要靜養(yǎng),碧落峰就在帝都外,所以我想先帶你回碧落峰休養(yǎng)些日子。至于和靈素的婚事,我確實欠你個解釋……”
平遙乖乖躺在歩非懷里,伸手輕輕抱住他的腰,神情宛若花間照水,淡而寧靜。
歩非繼續(xù)說道:“當日,我在昭陽宮外,聽到你與辰王的談話,便以為你要嫁與辰王為后,所以……”
平遙接下歩非的話:“所以你就打算娶靈素為妻嗎?”
“你呀,真是個小醋缸!”歩非搖頭笑道,“我只是在賭,倘若你前來阻止,那便說明你與辰王的婚姻之盟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你并無意于他;倘若你任由我與靈素成親,那便說明你當真想要那頂后冠。”
“那倘若雪兒不去阻止,你就真的要娶靈素嗎?”
歩非挑挑眉,道:“當然不會了,我還不至于為了賭氣而把自己的婚姻賠上。即便雪兒不來,我也自有辦法!”
平遙抿抿嘴,甜蜜地笑道:“這真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倒像是我的辦事風格!”
歩非想了想,神情頗為苦惱,“也是!按我的脾氣,你喜不喜歡我,直接問你不就可以了,反而搞出這些子麻煩拖沓的事來。難不成,我是被你傳染了?”
平遙厚著臉皮玩笑道:“可能是你太愛我了!”
歩非在平遙額頭落下一吻,嘴唇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對,是我太愛你了……平遙,我愛你。”
平遙,我愛你。
平遙……我愛你……
心里雖然早就知道他喜歡自己,但聽到這句我愛你,平遙仍是忍不住激動了一把,她抱著歩非追問道:“只有我嗎?只愛我一個人嗎?沒有靈素,沒有寒煙?”
“對,沒有靈素,沒有寒煙,只愛你,只愛你一個人。”
這一次的波折,不過來源于彼此間小小的誤會,卻帶來這么多崎嶇坎坷的困苦,令兩人同時意識到彼此坦誠相待,不欺騙隱瞞、臆度猜測的重要性。平遙依在歩非懷中,輕聲道:“歩非,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要相信彼此,也不要對彼此有任何欺瞞,好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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