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安靜了下來，言年也終于能再次觸碰到孟晚。
在這之前，他還不忘要洗一個澡，打理一下自己，就怕孟晚醒過來看到自己邋遢的模樣。
他仿佛是第一次和心愛之人約會一般，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
孟晚身上的管子已經拔掉，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個沒有生氣的人偶娃娃，美……卻沒有半點生命力。
言年眼里滿是心疼，直到握上孟晚手的那一刻，他那顆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了地，像是有了依靠一般。
“晚晚啊……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已經睡了很久了，可不能再貪睡了。”
言年的聲音很輕，透著溫柔。
他捂著孟晚因為輸液而冰涼的手，輕輕哈了一口氣。
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地面上印著窗外樹葉的影子，隨著風微微晃動著。
溫馨而靜謐，卻有一種化不開的憂傷環繞在言年的周圍。
慢慢地，他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黑暗中，孟晚蜷縮著坐在中間。似乎有誰在呼喚她的名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吵得她睡不好。
她睜開眼睛，眼前的光亮讓她眼睛有些不舒服。她眨了眨眼，好一會才緩了過來。
攤開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變得很小，好像……她之前的手要再大一些的。
“晚晚……”
還沒等她想通，那個溫柔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孟晚站在原地，沒有選擇跑到光亮的地方。
“你是誰？”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些防備。
“晚晚，我是姜阿姨呀，你忘記我了嗎？”
“還有我，你言叔叔，記得嗎？”
兩人的聲音在孟晚聽來確實很耳熟，可不知道為何，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皺了皺鼻子，邁出了一步，又停了下來。
對方也不催，一閃一閃的光，似乎在告訴她，不用著急，慢慢來就好。
孟晚的表情有些糾結，但咬了咬牙，還是跑了過去。
穿過光芒，迎接她的，是一男一女。
孟晚想要問她們是誰，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對方也好像看不見她一樣。她站在兩人面前揮了揮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手已經恢復了正常大小。
“晚晚！”姜瑜看著孟晚所在的方向，眼神卻像是透過她在看其他人。
孟晚轉頭，是個小孩子，五六歲的模樣，笑容甜美，一把撲進了女人的懷里。
“姜阿姨，言叔叔！”
兩人揉了揉她的頭，言平順更是一把將女孩子抱起，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今天開心嗎？”
“嗯，今天他跑步輸給我了。”小女孩笑得很燦爛。
“我那是讓著你！”
孟晚這次發現在女人還牽著一個小男孩，皮膚白皙透著紅，像個小正太，很是可愛。
他的臉很是清晰，可不知為何，孟晚卻叫不出他的名字。
“晚晚真厲害，年年你要加油嘍，男子漢大丈夫，輸了要坦坦蕩蕩承認，狡辯就一點都不帥氣了。”
四個人的背影看起來溫馨極了，連對話都透著可愛與幸福。
孟晚默默看著，眉眼柔和，嘴角也不自覺跟著勾起。
畫面一轉，四個人都消失了。孟晚似乎被一股力氣扯著往后走，又到了另一個場景。
那是一個落日黃昏的教室，教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女孩，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
手臂和臉都被壓紅了，頭發微微散落，將小臉蓋去了一大半。女孩的黑眼圈清晰可見，看起來似乎累得不行。
少年拿著飲料，從外面進來，滿頭大汗的，卻在看見女孩子的那一刻，收斂了動作，變得小心翼翼的。
他將窗簾拉上一半，把灑在少女臉上的夕陽給遮去。
“你打完了？”女孩迷迷糊糊的問道，眼睛卻還沒有睜開，聲音也軟軟的，沒有半點防備。
“嗯，你再睡一會，我去更衣室沖個澡再回來。”正值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帶著沙啞。
“確實臭臭的。”女孩眼睛還沒有睜開，嘴卻比腦子還快。但也不是真的嫌棄，更多的是順著少年的話在調侃。
叛逆期的少年一聽，故意湊近了女孩，揮了一下衣服。
“就臭你，臭你一個。”幼稚的話，逗笑了女孩。
女孩半瞇著眼睛拍了一下他，少年也不躲，笑嘻嘻的接下這不重的一巴掌。
“再睡一下吧，我很快就回來。”少年揉了揉她的頭，輕輕拍了兩下。
孟晚點點頭，少年從書桌里抽出干凈的校服給孟晚墊著，將飲料放在她桌角，這才出去。
而真正的孟晚，像個局外人，看著這一切。隨著少年出去，畫面也開始變動。
孟晚很快適應這種空間的撕扯，沒有一點反抗。
果不其然，還是兩人，場景卻是在醫院里。十六歲的模樣，卻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反而一臉哀傷。
兩人站在太平間里，緊扣著手，看著男人被蓋上白布。
不知為何，孟晚的心臟也跟著抽痛起來。
她想走上前，周圍的場景卻又快速變動起來。
這一次，是一開始的女人，只是她沒有了一開始的活力，反而奄奄一息的，讓孟晚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住她。
可眨眼間，和床上躺著的一模一樣的女人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孟晚嚇了一跳，姜瑜卻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安靜的看著。
“你堅強、堅韌，雖然話少，卻是個溫柔的孩子，有你在年年身邊，阿姨很放心。”
孟晚聽著，而‘她’卻消失了，換成了那個男生。
“晚晚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對她……”
孟晚眨著眼睛，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眼眶里滾落下來。她看向身旁的女人，女人沒說話，只是將她攬在懷里。
像曬過太陽后的被子，暖暖的味道縈繞在鼻尖。
“姜阿姨……”孟晚突然開口，記憶逐漸回籠。
“我們上次約定了要叫我什么？”
“媽……”
“嗯，我在這里呢。”姜瑜抱著孟晚，一如既往。
“我好想你。”孟晚的聲音帶著哭腔。
“辛苦你啦，我們晚晚，還是那么優秀，那么勇敢，媽媽真的很替你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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