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可憐巴巴的眼神討好寒王，希望他能帶我走。

　　他瞇眼盯著我，看我的眼神比方才幽邃許多，兩道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將我穿透，我忙道，“王爺，奴婢只是想活下來。”

　　他大概是想到了之前的漣漪、胭脂等人。

　　以為我迫不及待想要靠近他，是想要算計他……我的確也不得不算計他，但卻和旁人不一樣。

　　我是被迫的。

　　他依舊沒說話，只是盯著我看。

　　我不知道他在猶豫什么，只得硬著頭皮看著他，看著看著瞳孔都在發顫，大魏戰王的威儀，確實不是我這樣一個奴婢能直面的。

　　最后，我頂不住壓力，垂眸道，“王爺若是不愿，便算了。”

　　這時，他看了眼門口，道，“把她的東西收拾一下。”

　　“……是！”

　　孫媽媽回神，慌忙去收拾我的東西。

　　我其實也沒什么，就只有手上要做的活兒，蘆葦編織成的籃子里，放著的是給寒王做了一半的新衣服，上面的金蟒只完成了一半。

　　這兩日受傷，加上雜事纏身，便沒碰過了。

　　寒王落在那衣服上，雙眸又微微瞇了起來，問我，“哪里學來的相思繡？”

　　我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去很遠。

　　八歲那年，我隨著阿爹在草原上打獵，遇上了一對北邊來的母子被狼群攻擊，救下來之后，那母親便把這繡法教給了我，說這叫相思繡。

　　說我是貴不可言的命格，只是命途多舛。

　　但既然有了緣分，她便會日日為我祈福，這相思繡或能助我虎口脫險。

　　她養傷住了一個月。

　　我學了一個月，便也學會了。

　　當時沒想那么多，只當是她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因此才夸贊我命格尊貴……但相思繡的確很有意思，我愿意琢磨著玩。

　　這一來二去，便也學精了。

　　卻不想，一朝家破人亡，我真的因為這相思繡進了寒王府，成了寒王的御用繡娘。

　　只是，貴不可言是沒有的。

　　只有被踩入塵泥。

　　我感嘆造化弄人，也不愿提起過往的事情，便敷衍道，“小時候跟草原上的鄉親們學的，忘了是誰。”

　　“你倒是命好。”

　　寒王瞇著眼，用很奇怪的語氣跟我說了句。

　　我心里嘲諷：如果沒有他，我的命的確會好一點……

　　這般想著，垂眸不說話。

　　這時，外面傳來稟報聲，“王爺，繡娘到了。”

　　“進來吧。”

　　我抬眼看向門口，見雁侍衛領著一個胖胖的繡娘進來，那繡娘我見過，居然是昭和苑老王妃的繡娘！

　　她跪地拜倒，“奴婢拜見寒王。”

　　抬眼看我的眼神，卻有些審視和復雜。

　　我心頭猶如被敲了一下，一瞬間的緊張襲來，脊背僵直了一瞬。

　　鴛兒被打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出去了。

　　現在，昭和苑派她來，要做什么？

　　不，不對！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可能不是老王妃派來的，是寒王的人主動叫來的，為的就是告訴老王妃：他的心里只有我，至于蘇若顏，嫁進來只能受罪，讓她收斂回去！

　　原來點點滴滴，他也都是在算計我！

　　我驚出一身冷汗，不等回神寒王已經開口，道，“過來，給凌音量身，用庫房最好的料子，給她做幾身衣服，一年四季的都要有。”

　　說著，睨了她一眼，“若是做得不好，便從王府滾出去吧。”

　　那繡娘臉色一變，諱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低眉順眼上前道，“奴婢遵命。”

　　寒王松開了我。

　　那繡娘走了上來給我量身，她微微發胖的手環住我的腰身，將軟尺從我胸口貼過去的時候，寒王的目光就落在那里。

　　我衣服被撕之后，還沒有換洗的。

　　因此，身上只有一點點殘破布料，胸口要露不露，猶如剛剛成熟的果子一樣，透出一股淫靡之色，一瞬間皮膚都像是被他這注視灼傷，臉上燙了起來。

　　寒王說，“尺寸不小。”

　　我臉上燙得，更厲害了。

　　連耳朵都發燙。

　　我低下頭，冷不丁卻看到那繡娘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審視我，目光正巧也落在我兩乳之間，之后眼底掠過一絲絲思索。

　　我愣住，一股詭異的直覺涌上來：

　　她該不會以為，寒王非要我侍寢，是因為這一對乳吧？

　　不知為何，想到老王妃之前的威脅，還有蘇若顏、蘇寧月等人對我的敵意，我突然感覺胸口涼颼颼的，一種危險的感覺涌了上來。

　　那繡娘卻已經撤開，福身退下，“奴婢糧好了。”

　　“退下吧。”

　　寒王瞇了她一眼，“明天一早，便送來一套。”

　　“……是。”

　　繡娘后退著，離開了屋。

　　我看著她的影子從窗戶邊上走過，心里想著：她這一出門，估計就要去昭和苑找老王妃了吧？

　　但話到嘴邊，卻又只能憋回去。

　　我總不能說，老王妃上次毒打我一頓，讓我在這里等待消息，對寒王下手？

　　我也不過是老王妃安插在這里的一枚暗棋？

　　想到這里，我的心開始顫抖。

　　寒王突然靠近我，彎腰把我抱起，道，“走吧。”

　　那嗓音是溫柔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裴雪瑤，不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通房丫鬟……

　　我不得已環住他的脖子。

　　他抱著我出了門。

　　他的力氣可真大，抱著我的時候穩穩當當，氣息都沒亂一下。

　　我一出去，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蘇若顏，她看著我的瞳孔在微微顫抖，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飾，卻在寒王掃過的時候，瞬間低下了頭。

　　我下意識地，將寒王的脖子摟得緊了些。

　　寒王低頭看了我一眼，大步往門外走去。

　　荷花池里，突然傳來一聲林巧兒的聲音，顫抖不已，“王、王爺！鴛兒她……死了！”

　　死了？！

　　我雖然早知道結果，但還是一驚。

　　第一次，一個人的死和我有關。

　　我的脊骨一下子僵直起來，猶如一根枯老的樹干，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寒王沒理會林巧兒，卻睨了我一眼，柔情似水地問，“記仇的小貓兒，這下子心里舒坦了沒有？”

　　林巧兒的聲音，像是從沒發出一樣，消散在了秋日的午后，仿佛根本沒人聽見。

　　我看著眼前男人的臉，只能硬著頭皮配合，撒嬌道，“勉強舒服了一點點……”

　　“謝謝王爺為奴婢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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