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活路
我原本只是做噩夢,這下子看到他,變成了真的噩夢。
這里可是寒王的清風苑,他什么時候進來的?
寒王呢?
我驚出一身冷汗,四下一掃慌忙一把推開他,往后撤到了角落里,道,“完顏太子還請自重!”
“凌音!”
他打斷了我,眼底染上一抹痛色。
伸手要把我拉回去,卻在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又放了回去,道,“凌音,我只是來看看你。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是我,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也不會改變。”
“今天早朝,外事館那邊的人會在大魏皇帝這邊提我要走的事情,如今他們也沒有理由攔著我。”
“明年春天,我就帶你走。”
他的嗓音沉沉的,像是在發誓,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迎上他的眼神,卻無法回答他的話。
只是想著,寒王一大早走掉,難道就是為了這個事兒?
只不過現在……應該快到中午了吧?
那寒王馬上也要下朝了!
我看了眼窗口,外面明晃晃的,晃得我有些眼花。
也許是光線太刺眼,我眼淚止不住地涌了出來,道,“我說的那些話,你就當是發癲吧。你把我的信物還給我,我不走了。”
“我就留在這里。”
我說著,看了眼屋里奢華無比的陳設,道,“大漠生活艱苦,西秦人也不像是大魏盛京這般會過日子。我喜歡這樣紙醉金迷的地方。”
“如今寒王寵愛我,我很是高興。”
“我覺得,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說出這些話時,我的心口疼得快要發瘋,可是也并沒有別的法子。
他今天來寒王的清風苑找我,若沒被人發現還好,若被寒王知曉,他是西秦的太子,寒王便是再生氣,也不會把他怎么樣。
等他一走,我的噩夢就要開始了。
我抬眼看著他,“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各自將有自己的生活。你這樣子,叫我沒法過下去……”
緩緩地,每個字都變得殘酷起來,可這就是真相,“感情游戲只有你們這些皇家貴胄玩得起,我不過是一個奴婢,還請完顏太子給我一條活路。”
我說完,微微垂眸不再看他的眼睛。
他雙眼和寒王的不一樣,是那種猶如囊括了大漠星空的遼遠和曠達,尤其是之前與我在一起的時候,猶如反射著陽光,令我心馳神往。
可此時此刻,這光被薄霧籠罩,星空也不再輝煌了。
爾虞我詐時,他與寒王并無區別,這大抵就是混在朝堂上的人的共性。
我想到這里,心里不禁有些諷刺。
他欲言又止,大概是被我這話傷到了。
又或者,是的確也意識到,他來找我我可能會死。
最后,艱澀道,“我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哪怕你放開了我的手,我也不會松開你。我完顏梟說話一言九鼎。”
“……”
我聽著這話,心口更疼了。
那種細細密密的疼,猶如無數的小蟲子從心臟生長出來,緩慢爬到四肢百骸,啃食我的血肉,卻叫我無法言說。
他又道,“定情信物我不會還給你,哪怕永生永世,我都會記得,有一個叫阮凌音的姑娘,是我深愛著的。”
“你等我。”
他說著,轉身便要走。
我條件反射似的抬頭,內心有個聲音吶喊著留住他,但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忍住。
他也說了,是明年春天,不是現在。
哪怕是他當真一言九鼎,從現在到明天春天,這足足半年的時間,我都要在寒王的清風苑度過,想方設法活下去。
可活下去對我而言,原本就是最大的難題了。
最后,這挽留的話到了嘴邊,便成了另一句,“在我心中,完顏太子和與寒王也并無區別,寒王心里惦記的是裴雪瑤,卻與我在這床上夜夜笙歌。”
“完顏太子口口聲聲山盟海誓,最后要娶的人,卻成了裴雪瑤。”
他看向我,臉上的堅定和熱忱在這一刻枯萎起來,變得有口難辯。
我盯著他,強迫自己的聲音不發顫,道,“無論我還是裴雪瑤,在你們眼中不過是玩偶罷了。這樣玩偶你們可有可無,也可以隨意調換。”
“我夾在你們之間,看似是誰的心頭摯愛,實則也不過是沒有硝煙的戰場。”
“你走吧,往后也不必來了。”
“更不必……”
“說那些山盟海誓的話,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叫人想起平白感嘆世事無常,沒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我說到最后,一股蒼涼涌上心頭。
低下頭,便不再看他。
他站在門口,顫聲問我,“凌音,你就是這么想我的嗎?”
“……”我不知道應該怎么想。
他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許是這幾日積累的憤怒太多,我抬眼看向他,那股怒火便忍不住涌上來。
最后實話實說,“我覺得你們都挺齷齪的。”
“你喜歡我,卻又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在寒王身下承歡;寒王喜歡裴雪瑤,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你。”
“你們看似可以擁有全天下的女子,實則卻一個都保護不了。”
“既然喜歡不起,就不要禍害別人。”
“……”
屋里死寂,我說的是真心話。
也并沒有多羨慕裴雪瑤,更談不上嫉妒,她扇自己的那幾個耳光,讓我記憶猶新。
我們都是卑微的女子,被命運擺布隨波逐流,也許最大的錯誤便是與這樣的皇家貴胄有了牽連……
完顏梟看著我,他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復雜,“凌音,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因為以前,我還相信未來。
我抬眼看向他,“也許是因為,完顏太子從未見過真實的我。”
不等他說話,我又逼近一步,“現在看清楚了,往后離我遠點。”
那聲音撞在空蕩蕩的墻壁上,又回到我耳邊,刺得我胸口發疼。
以前的不是我,現在就是嗎?
我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
他或許也沒想到我會這般傷他,站在門口的雙腳像是長在了地上,久久都不肯挪動,只是看我的眼神猶如深海,我突然發現無論他的表象是如何的光鮮明媚,骨子里和寒王是一樣的。
他們站在權力場上,一樣的擅長隱忍、算謀,心有浮冰,其下波濤涌洶。
而我窺見的,僅僅是表象罷了。
寒王的冰川之上,永遠是濃云彌漫。
他的冰川之上,陽光萬丈。
我突然笑了一下,道,“太子殿下在朝堂上長大,早就看慣了這些爾虞我詐,明知自己便是動了心,也不會隨心而動,只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最重要的。”
“如今,又何必執著我一個奴婢?”
“走吧。”
我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他還是一動不動,盯著我的眼神,猶如第一次遇見我。
我心慌意亂,生怕外面有人進來。
卻又不能與他打起來。
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是皇朝的太子,光武術師父都有四個,個個都是大漠頂尖的高手。而我只是戰場上的一個兵,只有與狼群笨拙搏殺的經驗。
人與人的不同,便從這微妙的細節中開始。
大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有雁侍衛的聲音,“王爺,西秦的使臣將裴姑娘的聘禮,抬到了大門口,足足八十一抬,叫您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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