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殺人
我跪下來,把瀟瀟扶起來,解開她脖子上的金項圈,給那具尸體戴上,“這種東西,只有狗才配戴著。”
說著,將她抱在懷中泣不成聲,“瀟瀟,我們是人,我們是人!”
膝蓋與地面連接的地方一片冰涼,我渾身顫抖,卻又感覺卑微如塵埃,靈魂與腳下的土地接壤,才感覺到一股蓬勃的力量自腳下涌出。
司馬遷說屈原,“夫天著,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
而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父母冤死,腳下的路只能一步步自己往下走。
我擦了瀟瀟的眼淚,拉著她起來。
瀟瀟躲在我背后哭,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服,我緩步走向了林巧兒。
林巧兒怔怔地地看著地上的血,渾身顫抖,結巴起來,“阮、阮凌音,你殺、殺了人!”
她下意識后退,緊貼在墻上。
看我的眼神,猶如見了鬼。
我已經顧不上了,緊盯著她,嗓子啞著,“是啊,我殺了人!
我盯著她,心口微微顫抖,“我曾經殺過人,很多人!
“那時候,為的就是守護你們這些人。”
“我把你們當同袍,當兄弟姐妹,我拿出命去拼,才換來了月牙關的固若金湯,你們這些人在盛京的紙醉金迷!
“可是你們呢?”
我走到她跟前,一拳頭狠狠砸在了她眼窩里,“你們卻在這里,凌虐我的妹妹,居然不記得我殺過人!
“啊!”
林巧兒抱頭慘叫。
她的尖叫聲像極了山里的野獸,叫人心生厭惡,我抓起她的頭發,將她的臉狠狠撞在墻壁上,“林巧兒,我是罪臣之后,人在屋檐下忍氣吞聲,但卻也不是你能欺辱的!
“人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則當了旁人的狗,還以為自己也是人上人了。”
蘇寧月隨著她一起過來的,但是凌虐瀟瀟的時候,卻是她和另外一個男人,蘇寧月自己躲了起來,進一步可以威脅我,讓我好好替昭和苑辦事兒。
退一步,她可以把一切全都推在林巧兒身上。
我知道林巧兒是棋,但是也不得不對她動手。
就如同,我知道西羌的百姓未必會想打仗,未必想讓月牙關這邊生靈涂炭,他們有可能是不得已,是無辜的。
但是他們也在做無辜的蠢事,實實在在傷害著別人。
猶如我想要守住月牙關,就必須要對這些棋子下手。
否則的話,他們就會用人肉筑成攻城的機械,著了魔一般攻擊月牙關的城墻。
林巧兒就是擋在昭和苑前面的那一道墻。
猶如我是擋在寒王的清風苑門口的那桿棋,我們都是棋盤上的“卒”,沖鋒在前線不得不廝殺,你死我活。
我沒有手下留情。
我必須要讓有些人知道,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而且我即便是被踩進塵泥,骨子里也從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林巧兒臉上的血染紅了墻壁。
我松開她時,她順著墻壁滑落下去。
林巧兒死了,死不瞑目。
我緩緩轉身,看向了雁侍衛,“雁侍衛,我想見右韶舞!
雁侍衛看我的眼神,猶如第一次認識我。
他愣了一瞬,皺著眉心道,“你殺了兩個人!
我看向他,嗓音啞得不像是自己,但卻冷靜異常,“雁侍衛沒阻攔,便是默認了。瀟瀟是我妹妹,誰動她我就會和誰拼命。”
我伸手,把瀟瀟從身后拉出來,看向他,“她還不滿八歲,就是一個孩子。雁侍衛也曾是戍邊的將士,戰場上都不殺婦孺,她做錯了什么事情,要被這樣對待?”
“……”
雁侍衛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片刻,才道,“這教坊司非同尋常,你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
我有些生氣,“我不了解的還多著呢!不了解人心的卑劣,不了解盛京繁華之下的齷齪,不了解為何天下有的人一腔赤誠有的人心如蛇蝎!”
“你冷靜一點!
他深呼吸一口氣,抬手堵上了我的嘴。
但很快便覺不妥,迅速收了回去,“我帶你去見右韶舞!
右韶舞是掌管右院舞姬的官職,九品之下,比芝麻官還要小。但是在這片地方,她卻是天,是地,是可以掌控每個人生死的人。
我想護著瀟瀟,就要從她入手。
我牽著瀟瀟的手,跟著雁侍衛往外面走,身上一片血腥味。
他在回廊處扭頭看我,眉心緊皺,眼神復雜,“你身上的傷,還好嗎?”
“死不了!
既然已經動了手,我就要咬牙忍著,不然顯得矯情。
其實相對于戰場上受的傷,在王府后院遭受的更像是一種折辱,一種踐踏。更多傷害的是我的自尊和靈魂,并不是身體。
更多的,也不是疼,是惡心。
在我的鎖骨處,也有一處傷疤。
是我十三歲抵抗西羌人時,被敵方的先鋒副將用彎刀劃傷的,但對于一個戰士而言,那是我的勛章。
如今后背上這密密麻麻的傷口,卻讓我的勛章蒙上了污垢與灰塵。
我抿著唇,臉色有些難看。
雁侍衛看我的眼神更加復雜,頓了頓之后,一言不發往前頭走。
不多時,到了右韶舞的門口。
里面傳來她的聲音,婉轉又八面玲瓏,笑起來十分好聽,卻讓人反感,“蘇姑娘雖說是昭和苑的奴婢,但你母親是從太后娘娘身邊出來的,不說老王妃的面子,便是你母親的面子,我也是要賣的!
“這是今年的貢茶,前些日子老梁王送來的,你嘗嘗!
我聽見“老梁王”這三個字,便想到蘇媽媽威脅我說,梁王世子盯上瀟瀟這個事情。
卻聽蘇寧月嬌笑道,“真是好茶,謝謝右韶舞的款待!
“我今天來,也不過是給有些人長個記性。有些事情,右韶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了,寒王府情況復雜,咱們也是不好講的!
右韶舞笑起來,道,“只要留口氣兒,都不會有人說話的。畢竟她是那種身份,若不是留著還有用,必早就上了斷頭臺!
“她爹那可是叛國罪,按律當誅九族,哪能輪得到她姐妹進教司坊?咱們教司坊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就算是想進也得是輕罪的。”
我站在門口不禁一聲冷笑。
這種齷齪的地方,居然還有門檻!
我阮家世世代代忠烈,全家上下幾十幾口人戰死在沙場上,如今蒙冤女眷竟連進入教坊司的資格都沒有?
真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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