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撒了謊，“原本我是往街那邊跑的，但是走了兩步發現街角有個男的盯著我，沒法子我才進了成衣鋪。”

　　雁侍衛沉默了。

　　片刻，道，“這事兒，我會稟報王爺去查。”

　　說著，看向我，有些生氣又有些后怕地道，“但是你，今天擅自離開教司坊，跑到這里來，你也想想如何跟王爺解釋吧！”

　　“王爺可沒有我這么好說話。”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趕了馬車。

　　我捏了一把汗，心頭沉甸甸。

　　我知道寒王不好說話。

　　可今天我好不容易出來，不做這些事情，下一次說不定就沒機會了。

　　而且瀟瀟在教司坊那樣的境遇，哪里容我再細細盤算？

　　而且今天出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起碼讓我知道，宮里留著我和瀟瀟另有所用，一旦我們兩個死了，牽涉進來的人也沒有好果子吃，這也算是我的一個籌碼。

　　另外就是，我在寒王這里，還有用處。

　　這個用處獨一無二，往后我可以利用這一點做點事情。

　　只是，依舊要小心謹慎。

　　因為我對盛京依舊不熟悉，我眼前看到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一不小心就會被背后的黑洞吞噬，尸骨無存。

　　即便是寒王府內部，也都是風云詭譎。

　　回去的路上，我不由又想到寒王和老王妃之間的爭鋒——

　　一旦回到清風苑，這都是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但我知道，給寒王下毒是絕對不行的。

　　無論成功與否，我最后都會死，只是死在誰手上的區別。

　　可要是不下毒，老王妃那邊肯定又會拿捏我。

　　怎么辦？

　　我一路焦頭爛額，不知不覺到了王府，竟已經是午后了。

　　雁侍衛讓我下車時，我餓得前胸貼后背，眼前一黑直接從車上栽了下來。

　　他一把扶住我，沉沉看我一眼，道，“這才剛開始呢，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我穩了穩身子，這才跟著他去往清風苑。

　　還沒想好怎么跟寒王說這事兒，前方便傳來一道冷沉的嗓音，“這么迫不及待，就出去了？”

　　一抬頭，便見寒王站在門口，眉眼沉沉看著我，凌厲的目光像是要將我穿透——

　　他似乎也剛剛回來，就不知道是從宮里，還是去了別處。

　　我回神慌忙跪地，道，“蘇寧月帶著林巧兒去找瀟瀟，妾身怕瀟瀟出事兒，便著急趕了過去，請王爺看在妾身顧念親人的份兒上，饒了妾身吧。”

　　說話間，眼淚掉落下來。

　　這一次倒不是因為害怕他，而是因為想到瀟瀟，但凡我晚去一步，她必遭毒手，恐怕此生此世，都難以走出今天的陰影。

　　因此，哭得真情實意。

　　寒王凝眉盯著我，他顯然早就知道雁侍衛帶我出去這事兒，問道，“你肩膀上，誰傷的？”

　　我抬眼，便見他眼神幽沉似海。

　　瞳孔微微瞇著，身上隱約有戾氣涌上來。

　　我一時不知他在生我的氣，還是想到了別的什么，道，“妾身從教坊司出來，遇上了刺客。”

　　“刺客？”

　　寒王看向雁侍衛。

　　雁侍衛一僵，慌忙拱手，道，“屬下辦事不力，請王爺責罰！”

　　說著，單膝跪地，“屬下在教坊司與阮淑儀走散了，她出來沒找到屬下，便驅車去尋孫大夫，路上遭遇了刺殺。”

　　只聽“砰”一聲！

　　凌冽殺意襲來，雁侍衛一聲悶哼飛出去兩米多遠，嘴角溢出血跡。

　　前頭傳來寒王如鐵的嗓音，“下不為例。”

　　我如墜冰窖。

　　同樣習武，寒王的武功遠在我之上，他有內力而我沒有，我們之間的武力值有著天塹之別。

　　雁侍衛尚且如此，我若遇他震怒，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于是慌忙道，“是妾身魯莽，還請王爺手下留情。”

　　他低頭看向我，“你找孫大夫做什么？”

　　我自知瞞不過他，實話實說，“他曾與妾身父親相識，妾身在京城沒有親眷，好不容易出去，便想著尋他問一問我父親的事情，卻不想竟……”

　　我抬頭，淚眼婆娑地看向他，顫聲道，“王爺！我阮家滅門，如今只剩下妾身和瀟瀟兩個女子，為何還有人想要殺妾身？”

　　“妾身不明白！”

　　我爹叛國的事情，事先沒有任何征兆，抄家的人只顧著打砸收斂財物，甚至都跟我和我娘說前因后果，就把我們押解到了京城。

　　至今，我都不明白我爹到底做錯了什么事情，要落得如此下場。

　　我盯著寒王，想從他口中探出蛛絲馬跡。

　　他見我這個樣子，眉頭皺得更深了，看我的眼神也越發復雜幽邃。

　　盯了我好一陣子，才問，“你覺得你爹是冤枉的？還有人想要將你滅口？”

　　“我爹本就是冤枉的。”

　　我低頭，琢磨著他的反應。

　　我爹是冤枉的這事兒，估計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包括寒王。

　　可是沒有人幫他說話。

　　我也不知道他在京城牽涉進了什么樣的漩渦，只知道那事兒與廢太子有關，而廢太子也在半年前被一場大火燒得尸骨無存，如今朝中剩下幾個皇子在奪嫡，多多少少，也牽扯到了寒王府。

　　只不過，具體情形我依舊不知。

　　我想知道寒王站在哪邊。

　　寒王看了我好一陣子，才道，“你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了。本王將你留在寒王府，可不是為了讓你尋釁滋事。”

　　“這件事情，本王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從你口中聽到。”

　　說完，那邊吩咐孫媽媽，“將她帶回去休息。”

　　孫媽媽幾乎連滾帶爬上前，拉起我就走。

　　我看了眼雁侍衛。

　　他亦看了我一眼，眉心緊皺，眼底深深。

　　我不確定他會怎么跟寒王說今天的事情，但可以預見的是，一會兒寒王還要找我。

　　而且，我家的案子肯定不簡單。

　　不然寒王說起，為何如此忌諱？

　　我想著這個，心事重重。

　　身后傳來寒王的聲音，是針對雁侍衛的，“教坊司今天怎么回事？”

　　雁侍衛不甚清晰的聲音傳來，“蘇寧月帶著林巧兒去了右韶舞那邊，但是蘇寧月沒出面……林巧兒帶著梁王的侄兒去欺辱瀟瀟……”

　　“被殺了。”

　　正在關門的孫媽媽渾身僵住，猛地看向我，緊張道，“你把梁王的侄兒給殺了？！”

　　門外傳來寒王的聲音，猶如寒鐵，令人心驚，“誰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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