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瞬，我什么也沒說，因為對面不遠處的外事館已經火光沖天，濃煙四起。

　　“怎么這么大的火？”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快步往那邊走去。

　　賀蘭絕不緊不慢跟在我身后，嗓音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清冷戲謔，“寒王不服完顏梟睡他的女人，所以給完顏梟一記反擊……阮凌音，你留在他身邊，能有什么好？不如隨本王走。”

　　我駭然頓住腳步，扭頭看向他，“你是說，火是寒王放的？”

　　“可是裴雪瑤也在里面，他難道想把她一起燒死嗎？”我的聲音忍不住尖銳起來，突然擔心極了裴雪瑤，她做錯了什么要被這樣對待？

　　我們都一樣，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賀蘭絕走到我身前，攔住我的去路，“你現在去了，就是死路一條。因為除了寒王，你也有動機放火，不是嗎？”

　　“而且寒王戰功赫赫，他是抗擊西秦的功臣。你爹是叛國的罪人，而西羌如今正好在我西秦……你有讓外事館著火的動機！”

　　“兩相權衡之下，你以為那些人會讓誰背黑鍋？是你？還是寒王？”

　　我聞言后背生寒，“寒王負責招待你們，他理應將此事辦妥，一般人都會認為他不會自己砸了自己的場子，完顏梟太篤定，所以才決定在這個時候打他的臉，想要扳回一局！”

　　“但是，寒王鋌而走險……”

　　“今天這里的人，只有我最適合背黑鍋！”我說到這里，扭身看向外事館的方向，突然問了一句，“賀蘭王爺覺得，裴雪瑤現在在哪里？”

　　夜色里，賀蘭絕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在寒王床上，你想看嗎？”

　　我渾身冰冷，本能地產生一種抗拒，可又不甘心，我想知道真相。

　　我點了點頭。

　　他一把環住我的腰，往另一側去，輕功好到令我嘆為觀止，同時駭然，“昨天你與雪影打起來，你讓著她？”

　　“眼力不錯。”

　　疾風從耳邊吹過，他的低笑聲有些模糊，卻揮之不去，“沒有任何人，在龍潭虎穴當中會暴露出自己絕對的實力，你身邊那個雪影也一樣。”

　　“什么意思？”

　　我凝眉問他。

　　雪影很特殊，我從剛開始就感覺到了，但是具體怎么個特殊法，我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睨了我一眼，道，“你從小在軍營，對這些事情不懂……我看她對你也沒什么惡意，想藏著掖著就必定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先用著看吧。”

　　“總有一天，她肯定會讓你大吃一驚。”

　　說了等于沒說，反倒讓我有些沉重，我不知為何說了句，“雪影肯定在到處找我。”

　　“那是。”

　　他沒否認，帶著往對面的酒樓去，那邊人來人往讓我有些害怕，生怕被人認出來，于是道，“要不，算了吧？寒王剛剛還在外事館，他不可能現在……”

　　他的速度比我說話快，我話沒說完，人已經落在了欄桿邊上，里面傳來的聲音竟是裴雪瑤，她驚駭欲絕猶如遇上了歹徒，尖叫道，“蕭景行！你真是禽獸不如！你親手把我送上了他的床，現在卻將我弄到這里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這是想要我死！”

　　我幾乎忍不住就想破門而入，不是因為寒王，只是她的慘叫聲叫我想到了自己被強迫的那些夜晚，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我想去幫裴雪瑤。

　　但剛走出去一步，就被理智拉住了——

　　我幫不了她！

　　身份不夠，武功也不夠，還沒有立場……我應該想的是，如何從今晚外事館著火這事兒當中，把自己摘出來！

　　我轉身看向賀蘭絕，渾身緊繃。

　　他看著我沒說話，只是把我拽進了隔間，這才低低道，“阮凌音，本王帶你來，是叫你看清楚真相！”

　　真相就是，寒王為了裴雪瑤，可以發瘋，可以不顧一切，可以犧牲任何人。

　　我看到了。

　　可是我的路在哪里？

　　裴雪瑤的路又在哪里？

　　我渾身冰涼，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帶我來，不只是看熱鬧吧？完顏梟是你們西秦的太子，你都不管他的死活？你也想當皇帝，對嗎？”

　　身后他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女人太聰明，容易掉腦袋。”

　　“不聰明也掉。”我回了他一句，“掉腦袋不是因為聰明，是因為世道不公。”

　　“不愧是月牙關的小狼崽子！”

　　他的笑聲有些冰涼，但也聽不出多少諷刺，反倒帶著一絲絲審視和興味，猶如盯上了獵物的雄獅。

　　隔壁寒王的聲音傳來，“雪兒，本王不會讓你走！不會！曾經說過的話，本王一句都沒有忘記，我不會嫌棄你……”

　　“滾！”

　　裴雪瑤聲嘶力竭，隔壁傳來掙扎的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摔碎了，緊接著是寒王不可置信的嗓音，“你打我？”

　　“你不配！”裴雪瑤的嗓音有些涼，微微顫抖著，“你不配再提起那些話！你明知我這樣會死，你還要這樣做！你明知道阮凌音已經懷上了，你還把她推出去當替罪羊！”

　　“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的胸腔好似被突然穿透，疼得窒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隔壁的裴雪瑤，今天晚上我們都在絕路。

　　如果寒王今天帶我來，是一個犧牲品，那裴雪瑤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么最后被寒王雪藏起來，只能做那籠中囚鳥；要么就是被人發現，帶走，死在完顏梟手上！

　　他作為西秦太子，太子妃在大婚之夜被人玷污，此等屈辱無人能忍，哪怕是為了西秦的顏面，裴雪瑤也不能活。

　　萬一完顏梟死在這場大火當中，西秦將徹底落在賀蘭絕手上，賀蘭絕會借著給完顏梟報仇的機會，將所有知情人設法滅口……

　　無論哪一種結局，都沒有退路！

　　正想著怎么辦時，隔壁突然傳來裴雪瑤的聲音，“蕭景行！蕭景行你怎么了？你不要嚇唬我！”

　　這時，樓下傳來一片混亂的聲音，禁軍已經搜查到了這邊，我擔心裴雪瑤，終于忍不住一把扯下窗簾，朝著隔壁沖了過去！

　　“你瘋了！”

　　身后傳來賀蘭絕的聲音，但他剛剛估計在想事情，一時沒攔住我。

　　我擋著臉闖進了裴雪瑤的房間，看到一屋子的狼藉和她身無寸縷滿是傷痕的身子，渾身冰涼，結巴著問了句，“你……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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