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上她的能力，想要她替自己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但卻怕她手上的權利太大影響到了自己的位置，也不想讓她這么個見不得光的女人的孩子有爭皇位的機會，所以……”

　　“所以，皇帝親手掐死了她的孩子，把她給逼瘋了。”后面的事情，我知道了。

　　賀蘭絕說到這里一陣唏噓，“如果不是老寒王這個陰損的東西擄掠婦孺，西羌王死后，殷紅衣就會繼承他的王位。西羌王愛極了這個女兒，才把她送去鬼谷的。”

　　“殷紅衣在西羌驚才艷艷，卻沒想到栽在了陰溝里，被叛徒出賣，發出信號約見，沒想到卻入了老寒王設下的獵捕圈套，也真是造化弄人。”

　　他看向我，說，“凌音啊，我知道你是大魏人，但是，你也不要把大魏的人看得那么好，萬事之中，防人之心不可無。很多時候，背刺我們的，往往都是我們信任的、最親近的人。”

　　他嘆了口氣，看著我說，“我口中的龍月，也是被大魏西北軍擄掠的婦孺。”

　　“你說的，是當年的老寒王嗎？”

　　我的心微微有些顫抖，突然就想到寒王府那些被活生生打死的人，才意識到自己在陰暗的角落里呆的久了，也沾染上了一些陰森的東西。

　　賀蘭絕說，“兩國征戰，有點底線的將軍都不會對對方的百姓下手。大家爭的是疆域，也是未來，是為了讓自己的子民過得更好。”

　　“但是有些人不一樣。”

　　“他們會踐踏普通的百姓，會把對方的妻女抓走，賣去為奴為妓，中飽私囊。”他看向我，“阮將軍沒告訴過你，這個手鏈千萬不要弄丟嗎？”

　　他說著，抬手晃了晃手腕。

　　我看到他搶走的那串手鏈想到久遠的過往，心里酸酸澀澀有些發疼，道，“你這么一說，我好像記起我娘曾經說過。但她只是說，這個手鏈是爹娘對我的祝福，陪在我身邊會讓我過得好。”

　　也正是因為我娘說這是個祝福，所以我才把它送給了裴雪瑤，希望能把這份祝福給她。

　　“阮將軍夫妻都是善良的人。”

　　賀蘭絕嘆了一聲，他把手鏈收了起來，道，“他們的女兒走丟了，是被人牙子拐賣的。應該是后來收養了你，但沒告訴你你是被收養的。”

　　“……”我無話可說。

　　長這么大，我從來沒想過我是被收養的，因為爹娘也從來沒提起過。

　　但是賀蘭絕這么一說，我就會想到阿娘有時候也會看著我小時候穿過的衣服久久失神，眼底滿是思念與擔憂之情。

　　每當那個時候，我都會安慰她說，“娘，你不要擔心了，女兒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你看我每天都在家，你怎么還會想念啊？”

　　現在想來，她想念的那個孩子不是她。

　　也有可能，她身上穿的衣服，原本是她為自己的親生女人準備的。

　　一股極致的疼從心口涌了上來，我差點沒忍住自己的眼淚，扭頭看向遠處的把難過憋了回去，哽咽問道，“那我是誰？”

　　“你是……”

　　他幾乎要脫口而出，最后卻也只剩下一片笑意，道，“你是我深愛的人。”

　　我看向他，許久許久，沙啞道，“嗯，問了我會露出破綻，我不問。”

　　他笑了笑，沒說話。

　　暴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一陣涼風涌過樹林，吹走了天上的陰霾，晨光普照下來。

　　我仰頭看向林間灑下的晨曦，有些失神地道，“到底，是爹娘將我保護得太好了，我才這般不知人心險惡。”

　　“就在一兩個月之前，我還對寒王府是感恩戴德，充滿敬畏的。”

　　那個時候，昭和苑的老王妃是個惡毒的老巫婆，徐老側妃是慈眉善目的、被老王妃欺辱的菩薩。老寒王是西北軍的名將，寒王也是保家衛國的戰神，我把他當成我的同類，想要與他并肩作戰。

　　這才過去多久？

　　老寒王喜歡廢太子的親娘，卻沒能力保護住她，讓她成了皇帝的女人。他不怪罪自己，反倒禍害了另外一個女人，讓她去刺殺皇帝。

　　既然奪妻之恨到了這種程度，那為什么要娶昭和苑的老王妃呢？娶了，睡了，孩子都生了，他當爹的卻從來不履行責任，心里惦記的是廢太子。

　　然后，又帶著妾室和她的兒子來王府。

　　這也就罷了。

　　徐老側妃害死老王妃的一兒一女，他難道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嗎？

　　只能證明，他從來都不在乎這一對兒女的死活，也從未將老王妃這個結發妻子放在心上。

　　徐老側妃裝得慈眉善目的，做的事情卻叫人不齒。

　　殺人子嗣，還裝得跟一朵白蓮花似的。

　　寒王更是一朵大奇葩。

　　他幫著他爹惦記的女人的兒子奪天下，兩人弄得跟親兄弟似的，一起勾結西羌算計月牙關。禍害了裴雪瑤又不能保護裴雪瑤，現在還玩這一出，想把她金屋藏嬌在見不得光的地方，也不問人家愿不愿意。

　　把我送去西秦，去母留子，他怎么那么會算計呢？

　　金玉其外之下，原來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玩意。

　　但說到底，男人們算計天下，女人們只能當犧牲品，大抵就是這個樣子。

　　無論善良的，惡毒的，陰險的，誰也逃不過被算計的命運。

　　昭和苑老王妃嫁給老寒王，是蘇家拉攏老寒王的棋子。影妃是蘭諜苑的主子，但無論是對于皇帝，還是對于老寒王而言，全都是棋。

　　寒王真愛裴雪瑤，可這愛和不愛有什么區別呢？

　　也有。

　　不愛就不會傷害，至少她還能在她的江南水鄉當個普通人。被寒王愛上的后果就是，現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至于我……

　　我不過是他們想要掌控阮家軍的最后籌碼，也不過是寒王想要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

　　就連花葉都被他們算計進去。

　　得知花葉的血能和寒王相容，寒王不會對她的體液過敏之后，徐老側妃和寒王直接算計到了她頭上，想讓她嫁入寒王府。

　　在他們眼中，女人是沒有自己的。

　　就連花葉，有時候也會沒有自己。

　　還是被那種比自己低劣數倍垃圾盯上，真是惡心透頂。

　　我按了按胃部，感覺有些不太舒服。

　　前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緊接著一群黑衣人涌了過來，為首那人發出驚愕的聲音，“阮將軍？賀蘭王爺？你們怎么會在一起！”

　　我回神，看向了來人，嗓子啞得厲害，“那我應該和誰在一起？”

　　目光落在這些人身上，被他們繡在袖口上那一朵淡淡的白色梅花刺痛雙眼，那是寒王暗衛的標記。這么長時間我都沒想太多，現在琢磨起來，原來竟也是梅雪園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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