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幾乎壓不住胸中怒火，“可是皇上有沒有想過，廢太子既然有個能讓你分辨不出的替身，那替身和真身有什么區別嗎？”

　　“他們都不是您的兒子，只需要一個廢太子的身份而已，誰來頂替這個身份，又有區別嗎？！”

　　“況且，皇上殺了這么多人，這個節骨眼兒上去寒王府，他難道不會心生警覺？按理說，他現在已經帶人進宮了。可是，人呢？”

　　許是我說話不好聽，皇帝看我的眼神有些憤怒，“阮凌音！你這是在質問朕嗎！”

　　“末將不敢，”我握緊拳頭，“但是皇上，您能告訴我，寒王要是今晚走了，如何應對？”

　　“他走？”

　　他似乎還沒轉過圈兒來，“他走哪里去？兵符還在朕的手上呢！他走了就是心虛、坐實了三年前放走廢太子的罪名，朕要下旨全境通緝他！”

　　“如果，他回到西北軍當中去，告訴西北軍，他功高蓋主，皇上陷害忠良，讓他沒有立足之地呢？如果，他帶著西北軍卷土重來呢？何人能抵擋？”

　　我第一次，被氣得與人爭鋒相對，“當年，西川軍是西川王府的。后來，西川軍是寒王府的，改名西北軍。則很前后，西邊的軍隊經歷了兩任主子，但卻都和皇上沒多大關系。”

　　“您覺得，您那個虎符，真的可以讓他回不去嗎？他不是您臨時任命的西北軍主帥，而是原本就在西北軍的！如果你讓沈霈這樣的人過去，拿掉他虎符還有用，但是他自己回到家，還需要看一個虎符嗎！”

　　“只需要，抓出幾個刺頭，殺雞儆猴就可以了！”

　　我看向他，有一種失望涌上胸腔。

　　他根本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還有，”我緩緩深呼吸，強迫自己平靜一些，“寒王府和廢太子，是有私下造兵的，他們不缺武器，也不缺糧草錢財，一旦打起來，多少人是他們的對手？”

　　皇帝眼珠子亂轉起來，他開始坐立不安，“阮凌音，你不要危言聳聽！”

　　說完，馬上吩咐血麒，“你馬上去寒王府，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把他給我抓來！”

　　血麒領命離開，皇帝站起來，在地上來回走動，咬牙切齒，“他蕭景行算個什么東西？一條見不得光的狗而已！朕若想要他死……”

　　“……”

　　我和花葉對視一眼，干脆都看向窗外不說話。

　　一個帝王這么小心眼兒沉不住氣，別人安插兩個探子就能把他的心態搞崩，讓他做出不顧后果、不顧大局的草率決定，他憑什么坐在皇位上？

　　大概是大殿里安靜太久了，他轉了兩圈終于意識到不對，扭頭看向我和花葉，問，“你們怎么都不說話了？”

　　“等人。”

　　我看向他，斂了眼底的失望。

　　他說，“等誰？”

　　“等銀麒回來，就知道寒王府什么情況了。我今天晚上，讓銀麒去探寒王府的密道和秘牢了，皇上幾祈禱他們沒遇上吧，我還真的很難確定銀麒的人和寒王府的蠱與暗衛哪個更厲害一些。”

　　我說完眉心緊皺，忍不住看向花葉，“師父，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她點頭，伸手輕輕拍了下我肩膀，“你在這里等我回來。”

　　我話沒說完，她就知道了我的意思。

　　之后，看向皇帝，說，“皇上如果不想那么快死在寒王手上，我建議你最好聽凌音的。”

　　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不得不屈服，“花少主指點的是。”

　　花葉又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御書房。

　　皇帝問我，“你讓花少主去做什么了？”

　　我說，“去幫忙。”

　　如果寒王惱羞成怒，那么四公主、銀麒、碎玉、六哥兒都非常危險！甚至，裴雪瑤也不能幸免，萬一再引發西秦使臣異動，整個大魏恐怕就要翻天了。

　　皇帝似乎有些下不來臺，說，“你也不要杞人憂天，朕覺得事情沒有那么嚴重！從盛京到西川，路上起碼要十天半個月的，就算是寒王想跑，也沒那么快回去。”

　　“若他今天晚上真的走了，朕叫人快馬加鞭去追就是！”

　　我看向他，有些無語，“如果皇上沒抓到人呢？廢太子有替身，難道他就沒有嗎？所謂狡兔三窟，寒王混到今天，他不是三歲小孩子。”

　　“我們假設他狗急跳墻，回到西北和西秦勾結，帶著大軍東進，皇上又該如何？”

　　“西秦人想要的，不過就是月牙關背后的平原和弦月城罷了，他們不缺西北的山地。但是，假設寒王在西北打開門戶，讓他們從自己的地盤進來，南下直逼弦月城，那月牙關就失去了屏障的作用。”

　　“到時候，弦月城誰還能守得住？”

　　“皇上若派人去守弦月城，那京城誰來拱衛？若調兵前來拱衛京城，弦月城就是西秦囊中之物。況且，您也說了，西北到盛京要十天半夜，可是南軍到盛京卻更遠，需要二十天才能到達。”

　　“顯然，南軍救援京城根本來不及，何況還有南燕虎視眈眈。”

　　“到了那個時候，皇上拿什么去面對西北軍四十五萬大軍？就靠姜統領手上的三萬人嗎？”

　　“況且，寒王府謀劃多年，您怎么就確定，城衛軍和禁軍當中沒有他們的人呢？但凡又一個人去打開城門……”

　　突然，他一屁股癱坐在了陛階上！

　　我看著他，沒再說什么。

　　他渾身顫抖起來，眼神失去聚焦，在地上胡亂瞅著，似乎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過去片刻，猛然站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阮凌音！事已至此，那你告訴朕，眼下應該怎么辦？！”

　　怎么辦？

　　涼拌！

　　我好想一拳把他打飛出去，說，“銀麒回來，我們才能知道該怎么辦。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辦法解決。”

　　聰明的人，會防患于未然，也會等布局好一切之后再動手。可是偏偏，站在我眼前的是一頭豬！

　　他水腫的額頭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京城幾萬人，遇上寒王四十多萬大軍，除了淪陷沒有任何可能。

　　除非是神仙，才能力挽狂瀾。

　　畢竟，京城不是月牙關。

　　月牙關作為西北第一名關，有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地理優勢，可是京城四周都是平原，四面都是大門，不但耗費守軍，還非常容易出紕漏。

　　因為京城是個大染缸，這些守軍混在滿朝文武之間，早就不好說誰是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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