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著蠟燭，最后在門背后，發現了她用朱砂畫的一個小符號，還有一個字：“月”。

　　“這什么意思？”

　　銀麒蹙眉，有些迷惑地看向了我。

　　“走吧，去西北。”我看懂了她的意思，但是能傳達的也不多，只有最關鍵一環：月牙關、弦月城！

　　符號是月牙關和弦月城，畫得比較抽象。

　　但再加上那個“月”字，就一目了然了。

　　我順手抹去了門后的痕跡，出門離開寒王府。

　　雪影問我，“你不去清風苑和秘牢那邊看看了嗎？”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我看了眼西北方向，“你回凌園一趟，將我們這幾天收集的材料都帶上，至于抓的人……沒時間審問了，直接殺了吧。”

　　之后，問花葉，“師父，你那邊有什么需要去安排的嗎？”

　　“我需要回去一下。”她點頭，“你先走一步，我們在西城墻那邊會合。”

　　“好。”

　　我看了眼銀麒，“走吧，別猶豫了。”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跟著我一起，只是身上的傷讓她行動比較遲緩。

　　而當我們繞過寒王府，往西北的方向去時，殷紅衣追了出來，幾乎一眼看透我的目的，“你要回月牙關？”

　　“對。”我沒否認，“京城就交給殷姐姐了。”

　　“但是，寒王不是什么好東西，南疆人謀劃多年，他們這一走就是縱虎歸山，我們這幾個人去追，是追不到的。不出一個月，西北軍肯定會兵臨城下。”

　　“要選擇留下，還是走，什么時候走，你自己心里都有數。到了最后關頭，你來弦月城，我必留你。”

　　她點頭，眼眶有些發紅，“你這話我記住了，你去吧，京城這邊，我會傳信給你。寒王狡詐，追他的確不值得，控制弦月城和月牙關，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我相信你。”

　　她頭上的黑色斗篷，讓她臉上的神情顯得更加沉重，帶著一絲絲悲戚與慘痛在里面，猶如漂泊的人，在尋找最后一條歸路。

　　我上前一步，和她緊緊相擁。

　　話說多了也沒意義，所有的路都要一步一步走出來，“我在弦月城等你。”

　　她點頭，消失在雪幕里。

　　我們冒著風雪，在凌晨之前，來到了西城城墻下，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躲著，等花葉和雪影回來。

　　銀麒問我，“我是誰？”

　　“你為什么要帶走我？”

　　她緊盯著我，瞳孔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還是在恐懼什么。

　　“你見過我娘嗎？”我看著她的臉，輕聲地問。

　　我已經好久沒掉過眼淚了，可是此時看著她，我卻特別想哭，眼淚止不住的滾了下來。

　　她嘴巴張了張，說，“見過一面。”

　　“那你覺得，你和她長得像不像？”我又問。

　　“……”她垂眸，身子輕輕顫抖起來，嗓音輕得快要散了，“像。”

　　許久，才說，“你是說，我也是阮家的女兒？”

　　“你是我阿姐。”我伸手去抱她，心在這一刻疼得顫抖，“我小的時候，娘總是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坐就是大半天，那時候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直到前些天，才知道她在看她的女兒走失的方向。”

　　她趴在我肩頭，突然哭了起來。

　　沒說話，只是哭得很傷心很傷心，好久才說，“我是被人販子拐賣的，皇上說我幸運。如果不夠幸運的話，就不知道要被賣到哪里去了。所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拿命去報答他。”

　　“我隱隱記得，我家就在大漠上，那里有草原，有羊群，還有總是壓得很低很低的白色的云朵。在無數個夢里，我都夢見那種云掉下來，砸了我一身的水。”

　　“后來，就特別害怕那樣的夢。”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很好的風景，卻像是一個噩夢。”

　　我抱緊了她，不知怎么安慰她的悲傷。

　　卻隱隱有種感覺，她被拐賣的那天，草原上應該就是那樣的風景。

　　因為我娘也總是在這樣的天氣里，看著遠處的山坡和遠天的云朵失神。

　　“阿姐，我們回家，好不好？”

　　阿娘死了，阿爹也死了，只剩下我們姐妹三個，好不容易找到了阿姐，卻又找不到瀟瀟了。

　　我真的好擔心瀟瀟。

　　片刻之后，雪影和花葉相繼回來了。

　　“所有的東西都帶上了，剩下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院子已經吩咐人盡快賣掉，免得往后被人糟踐。”她看向遠處，眼底噙著一絲絲蒼涼。

　　花葉道，“走吧，京城這邊我留了人。”

　　我點點頭，幾人一起從城墻上翻了出去，風雪兼程直奔月牙關。

　　“你這次回去之后，有什么計劃嗎？”

　　花葉問我。

　　“先回月牙關，帶人控制弦月城的礦，并與西秦和談。”寒王逃走的那一刻，我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弦月城寒王想要，西秦人也想要。”

　　“但是他們都有不方便的地方。”

　　“寒王的西北軍想去弦月城需要時間，而且弦月城地勢特殊，他一時半刻未必能拿下來。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合適的理由向弦月城出兵。”

　　“所以，他的第一選擇，當是先控制阮家軍，再借助阮家軍控制弦月城。”

　　“西秦人想要弦月城，但是有月牙關擋著，所以他們也很難直接控制。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寒王合作分贓。但前提是，阮家軍依舊群龍無首。”

　　我冷笑一聲，“現如今，無論是西秦人還是寒王，想得到弦月城，都要先問過我的意見！”

　　離開盛京去往月牙關，對我而言是蛟龍脫困虎入深山，那是我的天下。

　　花葉點點頭，“你說得對，一旦你回到弦月城，弦月城就可以無堅不摧。”

　　“現在麻煩的是，瀟瀟被人抓了。”

　　這是我唯一的軟肋。

　　“她肯定在寒王手上。”

　　銀麒聞言，有些緊張地道，“若被寒王帶去西北，那邊是他的地盤，我們想要救人很難。”

　　“既然是用來拿捏我的，那他就不會輕易對瀟瀟下手。”我心里十分擔憂，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瀟瀟和弦月城，孰重孰輕他心里有數。”

　　不是瀟瀟不如弦月城。

　　而是，對于一個想要爭霸天下，奪得皇位的人而言，顯然瀟瀟不值一提。

　　只要弦月城在我手上，我就有辦法讓他把瀟瀟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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