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山岡上，扭頭回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是啊，廉王。太久了，久得我都快忘記了。”

　　忽而扭頭，他看向我，嘴角呲出一抹詭異的笑，“你該不會認為，大魏的皇族與南疆之間，是現在才有關系的吧？”

　　“你什么意思？”

　　他笑得有些瘆人，我不禁皺起了眉。

　　他哼了一聲，瞇起眼睛，說，“你知道先皇怎么死的嗎？你如果知道先皇怎么死的，那你就會知道，當今皇上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原本，”他冷笑，“皇位和他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可是，他取得了先皇的歡心！”

　　“他告訴先皇說，南疆有人可以煉制長生不老藥，但是需要選一些合適的人去。”他說到這里，舉起手臂，指著自己手臂上那一道猙獰的黑色口子，說，“我，就是被選中的人之一。”

　　“你以為我愿意干這個嗎？”

　　他的瞳孔瞇起，在這一刻顯露出仇恨的光芒，“這大魏的江山早就該亡了，我趕尸怎么了？不正是他所求的嗎？他掠奪別人的生機，想要成全自己的長生不老……”

　　“他要是不貪，怎么會讓人滲透到自己身邊呢？”

　　“他用所謂的長生，控制了先皇的心，一步步用他排除異己，害死那么多人，還給他們冠上叛逆的罪名！現如今，反倒他自己也相信了長生，給別人控制他的機會，怪誰呢？”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長生？只不過是，把防腐的材料，把活人煉制成人偶罷了。至于那人偶的體內，也不過只是蠱蟲而已。”

　　他看向我，“我說小兄弟，你和我分贓也就成了，朝廷上的事情，寒王與西北軍的事情，你就不要摻和了，那不是你能玩得起的。”

　　那眼神當中，隱隱帶著一絲絲威脅與恐嚇。

　　我的確被嚇到了。

　　但不是因為他說的人偶和蠱蟲，而是有關于皇帝和先皇的那些事情。

　　于是，我連連點頭，“那肯定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這個人沒什么大志向，就只是喜歡錢。”

　　他聞言，看了眼花葉。

　　但是暫時沒說什么。

　　我也不確定他正在想什么，于是轉移話題，問，“但聽你的意思，這南疆的人最初出來，也是因為大魏的皇族聯系了他們，給了他們通行證？”

　　他聞言，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說，“與惡魔簽訂契約，終會被惡魔控制，不是嗎？”

　　他這話倒是沒說錯。

　　我緩緩深呼吸，“也就是說，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南疆人重出江湖，實際上還是大魏朝堂之爭？你們想要殺了皇帝，自己上位？”

　　“我有什么資格？”

　　他的笑意變得蒼涼，“寒王兄弟而已。”

　　“如今，老寒王是南疆的主子，別說是整個大魏，便是在南疆，我也不過是個……下人而已。”他看向鬼城，“你說得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找到了寶藏咱們就地分贓，我就找個地方養老去，什么也不摻和了。”

　　我對他這話半信半疑。

　　又往前走了一段，問，“鬼城有你多少人手？”我打量著四周那些尸體，問，“這些尸體里面，也都是蠱蟲嗎？”

　　我只知道，蠱蟲能控制活人。

　　卻沒想到，蠱蟲還能控制尸體。

　　也非常詫異，“既然蠱蟲能控制活人的話，那為什么要把他們殺了呢？這樣目標太明顯，也很容易被人發現。”

　　他聞言哼笑了一聲，“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養控制活人的蠱可沒那么簡單，一個人，即便是寒王身上，每年成熟的蠱也不過就是十幾個。照著這個速度，能控制多少人？”

　　“更何況……”

　　他瞇了瞇眼，“在南疆，不是誰都有資格養那種蠱的，我就只能……養尸蠱。”

　　“你看，”他指著四周行走的尸體，說，“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和自然死亡的一模一樣。他們其實早就死了，現在活動的，只不過是蠱蟲而已。”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有多少這樣的蠱？鬼城里面變幻莫測，我們需要很多人手。”

　　我旁敲側擊。

　　他說，“也就一百來人吧。”

　　我和花葉對視一眼，都不太相信。

　　如果他想要獨吞寶藏的話，就不會說出全部的人手，我們還是要留個心眼。

　　至于大道理，我也沒心思講了。

　　皇族之間那些齷齪，終歸不應該波及百姓，他害死這么多人，理應死在鬼城里面。

　　但鬼城被叫做鬼城，其實是因為風鳴。

　　那個地方有很多砂柱，并不十分穩定。在長年累月的風力侵蝕之下，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每當到了夜晚，西北風穿過北邊的峽谷肆虐而過、到了鬼城加速沖擊的時候，這個地方就會像是一個漏風的篩子，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

　　猶如鬼泣。

　　再加上，夜晚風沙肆虐，能見度非常低，四周都是沙子，長得幾乎沒什么區別，因此普通人一旦誤入其中，便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久而久之，它就得了這么個名字：鬼城。

　　并不是說，里面真的有鬼。

　　但毒蝎子倒是真的不少。

　　早些年，為了打探西羌情報，我數次穿越這個地方，逐漸也摸清楚了里面風沙的走向，因此想要判斷方向其實也很簡單，只要綜合看風的走向，以及沙丘的傾斜度就可以。

　　因此，才選擇了這樣一條路。

　　遇上廉王，倒是個意外。

　　我們到達這片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月亮早就下去，只有零星的幾顆星星掛在天空中，越往前面走，視野就越發不清楚，最后連僅有的幾顆星星，也看不清楚了。

　　大家都不敢睜大眼睛，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沙子就進了眼睛和嘴巴。沒法子，所有人都扯下半截衣裳，蒙住了自己的頭部和臉部，這才繼續往前走。

　　“你有地圖嗎？”

　　廉王扭頭問我，“沒圖的話，這可不好找。”

　　“圖沒有，但有個標志物，”我看向他，“只要找到一個上面刻著一把鐮刀的沙丘，往下挖就能找到秘藏。”

　　我信口胡說，“只不過，這里的沙丘足足四百多個，恐怕真的要麻煩你了。”

　　我的目的，不過是將他和他制造出來的這些東西一網打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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