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些不好意思，“你出去洗了？”

　　“嗯，順便洗了洗。”她淺淺回答，看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絲絲欲言又止。

　　外面傳來楊伯伯的聲音，“下午新鮮宰的羊，正好煮了一大盆，也不知道客人吃不吃的慣……凌音啊，快叫大家過來。”

　　“謝謝楊伯伯。”

　　我看向裴雪瑤和銀麒，“你們想吃別的嗎？其實西北的羊肉很好吃的，要不先嘗嘗？”

　　“謝謝楊伯伯。”

　　裴雪瑤朝著楊伯伯笑了笑，道，“我很喜歡吃羊肉。”

　　銀麒也點頭，“我可以。”

　　“我什么都可以。”我看向花葉時，花葉率先說話了。

　　“好好好，那你們吃，吃飽了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去叫阮老七過來。”楊伯伯眉開眼笑，又叫人送上來兩盤餅子，和一些羊湯。

　　冬天是沒有什么菜的，桌上只有一盤涼拌土豆絲。

　　但我們大家都餓壞了，就連飯量小的裴雪瑤，也都是一陣狼吞虎咽。

　　吃飽喝足時，力氣沒上來，反倒是犯困了。

　　接連好些天的奔波，已經抽空了大家的體力，幾個人一直睡到了晚飯時，這才醒過來。到了夜里，一走到樓梯口，就能看到月牙關上面的火把，十步一人，密密麻麻將城墻點亮，在沒有硝煙的時候，看上去竟有幾分浪漫的色彩。

　　西北風呼嘯著，薄淡的月色灑在關口，猶如一層薄薄的霜，枯草搖晃。

　　我看著家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裴雪瑤在我身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眼眶發紅，“凌音！我們出來了！我們終于出來了！”

　　她蹦跳起來，裙擺不如以前精致，但像是要隨風起舞，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子，格外明亮。

　　“我也不必再回到那個鬼地方去了。”銀麒倒是比較內斂，看了眼京城的方向，“我們走了十幾天了，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樣了。”

　　我看向花葉，“師父，今天晚上，我們去一趟弦月城，也許會有我們想要的消息。”

　　臨走的時候，我和西川瀛、殷紅衣等人，留下的聯系地點都在弦月城杏花樓。上次在驛站，和祁宴雪、翁政聯系的地方，也都在那里。

　　花葉點點頭，在銀麒和裴雪瑤睡下之后，我們兩人一起去往弦月城。

　　弦月城其實是一個州的州府，下面有包括我們現在所在的飛燕城在內的十一個郡縣，除了月牙關和溧水城之外，全都是平原，外面被群山環繞，又有雪山水滋養，形成了一個西部罕見的富庶天國，成為自古兵家必爭之地。

　　尤其是，在有了礦藏之后。

　　從飛燕城到弦月城不是很遠，我們用輕功，到的時候城內已然有些熱鬧，杏花樓上，也是茶客滿座，還有人唱曲兒，只是與京城的曲調不一樣，透著一股粗獷的味道。

　　交換了暗號之后，掌柜的女兒小酥丫帶著我們穿過前堂去后院，剛過后院就轉身一把把我抱住，泣不成聲，“將軍！我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

　　我聽得心酸，深呼吸一口氣，說，“回來了，就基本上不會走。阿爹和阿娘都沒了，但是月牙關不能沒，我會繼續留在這里。”

　　院中的桂花樹光禿禿的影子落在我們身上，我想到瀟瀟，心里擔憂卻沒有辦法，只能等十幾天之后和寒王交涉。

　　她松開我，擦了一把眼淚，拉著我往里面走，“就說呢，京城突然來了幾封奇怪的信，地址上寫的是杏花樓，可是我們從來沒收過這種。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情，正愁不知道怎么處理。”

　　“現在看來，是將軍的人。”

　　她一張圓臉皮膚有些黑，臉蛋上是標志性的高原紅，但是一雙眼睛像是黑葡萄那樣烏黑明亮，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健美的生命氣息，猶如曠野里狂奔的牛，又像是掛在枝頭，染了霜的果子。

　　只是看著，就叫人渾身上下充滿力量。

　　我隨著她進了門，她把信件遞給我，“這是這幾天剛收到的，將軍你先看，我去給你們泡杯茶。”

　　說著，朝著花葉笑了笑，忍不住說，“這位公子好俊俏，是與將軍一起，從京城來的吧？”

　　“她是我師父。”我朝著她笑。

　　花葉說，“叫我花葉就行。”

　　“好好好。”

　　小酥丫看著她，表情有些局促，大概是很少在西北見到這樣他這樣冰肌玉骨、又充滿仙氣的男子。

　　我看了眼花葉，笑，“師父，你這個樣子，我看過不了多久，就要成為月牙關第一美男子，害得西北姑娘們夜不能寐了！”

　　她看向我，難得眉梢一挑，“包括你嗎？”

　　我沒想到她突然襲擊，臉上猛然一紅，慌忙低頭看信，道，“可不是，看得我都心動了。”

　　眼尾余光偷看她，見她嘴角微微上揚。

　　我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

　　第一封信，是西川瀛送來的，大概說了宮里的情況。

　　我看完之后給花葉，她掃了一眼道，“孫老頭出來了，正往這邊走。如果只是他的話，還比較方便，但是和碎玉、六哥兒一起，路上估計不會太平，到時候，我叫雪影去接應一下吧。”

　　“師父，你往后看。”

　　我頭疼的，是第二頁寫的東西。

　　花葉看完面色一變，“這個廢物，居然讓廢太子給跑了！”

　　沒有錯，西川瀛帶來的第二條消息，是廢太子從宮里跑掉了！也就是說，廢太子現在還活著。

　　我眉心緊皺，說，“如果廢太子沒離開京城，那么他第一時間，肯定會設法控制皇帝。蘇童到底是寒王的人還是廢太子的人，目前也不能完全確定。”

　　花葉說，“就算他是寒王的人，也有可能臨時倒向廢太子。他是神殿的長老，理應是聽徐鳳嬌的。徐鳳嬌是想要廢太子登基，那么他幫廢太子，是情理之中。”

　　“對，等下一封信吧，如果他還在京城，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傳來皇帝失心瘋下罪己詔，傳位給廢太子的消息。”

　　在和寒王決裂的狀態下，這是廢太子最好走的一條路。

　　雖然有些身世上面的麻煩，但是效果立竿見影，會讓九黎圣殿的支持者第一時間倒向他這邊，扭轉和寒王之間的實力對比。

　　畢竟，他有廢太子這個皇族身份，要比寒王去奪位更加名正言順一些。

　　而南疆這些人，靠誰往上爬不是爬？

　　放著現成的，沒必要在寒王身上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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