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我看向他，心情頗為復雜。

　　在回來之前，我真的沒想到，像是他和阮老五這樣，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叔叔，居然最后會為了錢財和功名想殺了我。

　　他沒看出太子是我易容的，皺著眉頭道，“今天晚上，末將打算將阮家其他幾人一網(wǎng)打盡，這樣的話，就能確保阮家軍所有人都支持太子殿下。”

　　說到這里，他臉上露出一抹諂媚，“當然，除了阮老四。他是殿下您的人嘛！”

　　這才又道，“可若是阮凌音回來的，那阮家軍的局面恐怕又要變了，只要活著出現(xiàn)在城墻上，振臂一會說她回來了，下面那些人肯定都會聽她的。”

　　說著，看向我，頗有執(zhí)念地道，“殿下，阮凌音不能活著回到月牙關！”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向他，心頭拔涼拔涼的。

　　最后那一絲絲不舍和情意，在這一刻徹底消散，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阮老五說，“如果阮老七真的知道她的下落，那么我們殺了阮老七和其他人之后，便以她五叔的名義去接她回家，在路上除掉她！”

　　“啪啪啪！”

　　我聞言鼓掌，“五將軍好計策�！�

　　好到，讓我想要一槍穿過他脖子，把他的腦袋當球踢。

　　他聞言大喜，“那就這樣說定�！�

　　說著，爬起來就要告辭。

　　我心下冷冷一笑，說，“五將軍稍等，被你這么一說，本殿也來了興致。容我去易容，一會兒隨將軍一起過去，就扮成將軍的屬下，如何？”

　　他先是一愣，隨后點頭，“那我在樓下等著殿下�！�

　　“那敢情好�！蔽易旖枪雌鹆艘唤z絲笑意，在他出去之后徹底涼透，轉(zhuǎn)身去了隔壁。

　　人心是一點點變硬的。

　　在被信任的人、親近的人背刺之后。

　　在寒王府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太天真，最后差點認賊作父。回到月牙關，他們又給我上了一課。

　　其實，徐阿嬤之前沒動手，我覺得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她當真姓徐，那多半是徐鳳嬌親近的人，以徐鳳嬌的野心，這位所謂的徐阿嬤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要的不是抓住月牙關某個人下蠱下毒，而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一網(wǎng)打盡，將阮家軍徹底拿捏到自己手上。

　　這樣的行為，讓我想到了草原上的狼群。

　　每一個合格的獵人，都有著異乎尋常的耐力，徐阿嬤是我見過的，最沉得住氣的人。

　　今天晚上，我想好好會一會我這位好阿嬤。

　　我和花葉易了容，都是普普通通的模樣，出門穿的是便服，跟阮老五說，“麻煩一會兒，幫我們準備兩套阮家軍普通士兵的衣服�！�

　　阮老五笑得像是開了花兒，說，“小意思，小意思�！�

　　“殿下請。”

　　他臉上的諂媚，帶著一絲絲志得意滿。

　　大概是，已經(jīng)想到今晚掌控阮家軍，我不得不仰仗他的場景。

　　我順著這個，給他畫了個大餅吃，說，“五將軍今晚要是表現(xiàn)得好，那么阮家軍就是你一個人的，等本殿登基，便封給你封王拜將，把弦月城劃歸在你名下，當作你的封地�！�

　　他頓時喜笑顏開，直接在樓梯上跪下，“末將謝太子殿下恩典。”

　　我十分無語，但還是“驕傲”地點了點頭，“平身吧�！�

　　他爬起來，渾身像是打了雞血，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片刻之后，我們來到了阮老五家里。

　　進屋之后，他就招呼他媳婦，道，“阿桑，來客人了！快！將那羊頭肉端上來，讓客人吃�！�

　　說著，去拿酒。

　　“不喝�！�

　　我攔住他，“今晚有要事，謹慎一些�！�

　　他愣了一下，回神點頭，“殿下說的是，說的是！”

　　剛在土炕上坐下，他媳婦，也就是我五嬸端著一盆羊頭肉走了進來，笑著道，“下午剛煮的，兩位客人嘗嘗。”

　　她笑起來有一種溫婉，但是這種溫婉是一種技巧，不是真性情。我之前就領教過，她經(jīng)常對著一個人熱情異常，又在那個人轉(zhuǎn)身的瞬間，咬牙切齒低低咒罵。

　　因此，見了她的笑容，我并不當真，只是瞥了眼阮老五，道，“將軍夫人人不錯�！�

　　“沒見識，沒見識！”阮老五賠笑，“叫殿下見笑了�！�

　　說著，白了眼他媳婦，道，“還不快滾！杵那里做什么？礙事兒！”

　　他媳婦強撐著露出笑臉，“那你們慢慢吃，我去收拾廚房。”

　　西北的女人大都這樣。

　　她們大部分時候，都沒辦法上桌吃飯，尤其是來客人的時候，只能躲在廚房里面，吃剩下的。

　　男人們總是理所應當?shù)睾浅馑麄�，在客人們面前耀武揚威，堂而皇之嫌棄她做的飯菜不合口，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住家庭本來的窮困，所有的不如意都是女人的問題，和他自己的光鮮毫無關聯(lián)一樣。

　　他呵斥完了他媳婦，扭頭看向我，露出諂媚的笑容，“殿下，您嘗嘗合不合口。賤內(nèi)沒手藝，做什么東西都一個口味，怕是要委屈殿下了。”

　　我看著他，很想一個巴掌甩在他臉上。

　　最后，說，“五將軍不覺得，有人供你吃喝，就應該很好了嗎？如果她不樂意伺候你，一日三餐，就要你自己去做�！�

　　“五將軍的手藝若是好，那不妨往后，做個廚子？”

　　他愣在原地，看了我半天，說，“太子殿下，您這是？”

　　我笑了一聲，“開個玩笑�！�

　　因為沒時間吃晚飯，所以我和花葉都湊合吃了點，倒也不是因為羊肉不好吃，而是身份不允許，容易叫人懷疑。

　　很快，天黑了。

　　阮老五看了眼沙漏，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過去。”

　　我和花葉起身，隨口問了一句，“就我們?nèi)齻�嗎？”

　　“嗯，就我們?nèi)齻�過去，帶太多人，惹人懷疑。”他看向我，慌忙保證，說，“您放心，末將打仗或許比不上我那個死去的三哥，也沒阮凌音那么有心眼子。”

　　“但是，今天晚上，我勝券在握�！�

　　我瞇了瞇眼，在黑暗的微光中劈了他一眼，道，“那敢情好。”

　　如果徐阿嬤不跟他過去，那就是事先在阮老七那里。

　　我和花葉對視一眼，他的眼神讓我安心。

　　不多時，我們來到了阮老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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