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惡毒到底后質子發瘋了(21)
多日不曾好好合眼的蘇青禾視線內突然闖入了一個血色身影。
血將安然的手和衣服染得通紅,隨著她每一步走動,在地上留下一個個血腳印。
“您不能進去!奔側葸在徒勞無功地試圖阻攔。
蘇青禾彎唇,揮手道,“紓容,人都已經進來了,無需再攔!
安然面色冷得像要掉下冰碴子來,她望著蘇青禾,毫不掩飾自己銳利的目光。
“娘娘不讓太醫去童華殿,是以為需要看太醫的人是兒臣么?”
嗓音也像是在寒潭里浸過一般,凍得人要打個顫。
蘇青禾卻是平靜萬分,甚至還有閑情逸致笑一笑。
“你以為本宮是在專門針對你嗎?”
她搖搖頭,“是別人在針對本宮哪!
“太醫都在皇子所,你去看看鈺兒便明白了!
安然被紓容領著到顧辰鈺院里時,便看到不少太醫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看到安然,他們怔愣一瞬后紛紛行禮。
顧丹心的聲音自門內傳出。
“三哥,你現在還疼不疼吶,心兒看著好疼嗚嗚。”
她跨進房間,朝里走了幾步,便看到顧丹心正拿帕子抹著眼淚。
顧辰鈺趴在床上,側過頭無奈又寵溺地哄她,“三哥都已經習慣了,心兒別哭了!
“再哭該不好看了。”
紓容站在門邊,“三皇子,郡主來看您了。”
顧丹心擦眼淚擦到一半,聞言立即站起身,紅彤彤的眼朝門這邊望來,一看真是安然,便氣勢沖沖地走過來。
看到安然手腳和大半個胸口都是血,饒是氣沖沖的她也頓了一瞬。
“你來干什么?”
“要不是因為你,三哥才不會趴在床上動也動不了!
小姑娘張牙舞爪,跟只齜牙咧嘴的小貓崽子似的。
安然疑惑,“他的傷跟我有關嗎?”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顧丹心氣鼓鼓的,“你一點都不愧疚的嗎?”
顧辰鈺溫潤的嗓音從一側飄過來,“心兒,去做功課吧,做不完父皇又該罵你了!
他又吩咐,“紓容,領心兒回公主所吧!
紓容得令,帶著顧丹心便走了。
安然轉身合上房門,走到顧辰鈺床邊。
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纏滿了繃帶,隱隱有血色滲出,下半身只蓋了一條薄薄的毯子,露出來的腿上滿是交錯的傷痕和大塊淤青。
“看樣子,哥哥傷得不輕。”
顧辰鈺坦然接受安然打量的目光,瞥到她的模樣,笑笑,“妹妹也不逞多讓!
安然說:“我身上的血是姬清晗的!
顧辰鈺肯定道,“所以你是為他而來!
她點頭,“哥哥愿意分妹妹一個太醫嗎?”
他輕笑,閉上雙眼,似乎是有些倦怠了,“如何會不愿意!
“多謝。”安然轉身就要離去。
在她要打開房門時,聽到顧辰鈺像是入睡時越發小去的聲音。
“帕子,別忘了繡。”
安然搭在門上的手松了一瞬,出來時關門的聲音都放輕了不少。
院內太醫們剎那間停下了耳語,恭敬地看著安然。
她高聲問,“少君病重,可有誰愿與本郡主去童華殿為他診治?”
然而大多數人的臉上都顯出猶豫之色,他們面面相覷,竟無一人站出來。
安然虎著臉,環視一圈,冷聲,“怎么,是本郡主請不動你們了?”
“下官愿隨郡主前去診治少君。”
一個明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站了出來,雖與其他太醫著相同衣袍,看著卻別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味道。
安然這才和緩了語氣,“好,治好了,本郡主重重有賞!
她朝外走去。
皇子所離御花園不遠,安然便和太醫經過御花園去童華殿。
她與太醫一前一后,“不知如何稱呼?”
太醫回道,“下官姓蘇!
安然尊敬叫他,“蘇太醫!
蘇太醫輕輕“誒”了一聲。
安然奇怪地停下,扭過頭去,“您?”
“珞安然。”
顧丹心從假山后跳了出來,跟只擋老鷹的母雞一樣張開雙臂。
“我有話要對你說!
她比安然要矮上一大截,仰頭是一張稚嫩青春的面龐。
安然便斂了心里一閃而過的怪異,“您先去童華殿。”
她專心應付攔她的顧丹心,“你說吧。”
顧丹心收回手臂,“父皇對三哥和我從小就冷淡又嚴苛!
“哪怕在他人看來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父皇也從不會原諒!
“前兩天,因為你落水,三哥又被罰了,罰得比以往都要狠!
她往安然跟前走了幾步,本就發紅的眼眶又有掉眼淚的趨勢。
“他被抬回皇子所的時候,后面從上到下,沒有一塊是好肉,連側著睡覺都難。”
“前兩天,他高燒不退,整個人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母后卻因為被禁足不能去看他,只能傳太醫,十幾個太醫輪番上陣,這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母妃在宮里一天一夜都沒敢合眼,可父皇連問都沒問一聲!
安然不明白為什么顧丹心要跟她說這些,雖說顧辰鈺是因為她被懲罰,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過任何事情,甚至都不知道他被罰。
更何況,她之所以會落水,還是蘇青禾搞的鬼。
這難道不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嗎?
“你想說什么?”她冷漠地問,“想說我對不起顧辰鈺嗎?”
她原以為依顧丹心的脾氣,聽這話會暴跳如雷,指著她鼻子罵。
出乎她意料的是,顧丹心平靜地望著她,緩緩搖頭。
“我只是在想,你這樣的人,憑什么牽連我哥受那樣重的傷。”
“珞安然,我真的很討厭你。”
她就這么毫無畏懼地看著安然,將自己的心里話全部訴諸于口。
“我討厭你,肆意揮霍你爹娘用生命為你掙來的一切而不懂珍惜!
“你文不成,武不就,也不能當女子表率,平庸至極!
“倘若你只是平庸便罷了,可你平庸且惡毒,入宮七年,你只會仗著自己的地位和母后的縱容折磨別人,尤其是折磨姬清晗。”
“你壓根就不配當珞家后人!
“當郡主,也是侮辱了瓔國皇室的名聲。”
御花園安靜萬分,只有風吹過枝葉時簌簌的聲響。
顧丹心說完,閉上雙眼一動不動,等著安然為這些話打她。
也許她接下來要受的痛不及她三哥的十分之一,可她還是要感受。
既然不能分擔三哥的痛,那便陪他一起痛吧。
設想中的拳頭沒有落到身上,反而頭被重重地壓了一下。
她驚訝地睜開眼睛,正看到安然收回手。
“說完了?挺好的。”安然淡淡地夸贊。
她小臉登時露出警惕神色,“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覺得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想法挺難得的。”
安然繞過她朝童華殿走去,“好好做功課,改天再去看看你三哥!
她腳步一頓,頭側向肩膀,顧丹心只能看到她半邊微笑,“他的傷應該很快就能好。”
顧丹心愣住了,站在原地看她遠去。
珞安然這是,什么意思?
安然站在床邊看太醫給昏迷的姬清晗診治。
頭發花白的蘇太醫捋著胡須沉吟半晌,起身對著安然拱手彎腰。
“稟郡主,少君這是體內毒素混亂,需要排解,才一時吐血不止,不過還好止血及時,不然少君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有性命之憂。”
安然皺眉,“他中毒了?”
“郡主無需過多憂心。”蘇太醫搖頭晃腦,“無論從脈象還是其他方面看來,少君都在好轉!
他收了脈枕,走到桌邊整理藥箱,提筆寫藥方,“下官從醫幾十載,見過幾位如少君這般的病人,想來用的是以毒養人之法,并無大礙!
“下官以為,相比少君,郡主更該關心自己身上的病癥。”
安然皺眉,警惕地看向他,“本郡主身子一向康健,能有什么病癥?”
“是下官失言了!碧K太醫微笑以待,“若少君安然無恙,郡主自然也是無事的,請郡主恕罪!
將方子遞給念秋,他再次恭敬行禮,拎著藥箱退出側殿。
“郡主,奴婢去給少君煎藥!
念秋跟著太醫往外走,走了幾步后,她轉身叮囑。
“干凈的衣裳和鞋子奴婢放在那兒了,您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殿內霎時只剩下安然與姬清晗,還有蹲在旁邊的天道。
天道癱在床邊,“媽呀,我真的被他嚇死了,排毒能把自己快排死也就他一個了吧。”
“女鵝你跑了一下午了,快回去休息吧,這里我來守著!
“你一只貓能頂什么用?”安然坐到姬清晗身邊,“我看著他!
月明星稀,念秋送完藥從側殿退出來,轉身看見提著燈籠的忍冬眼眸晶亮地看著她。
她問忍冬,“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去休息?”
忍冬上前幾步,擺出八卦的笑,“郡主是不是親手給質子喂了藥?”
念秋走到她身邊,接過燈籠,“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就是知道!
忍冬跟念秋往兩人睡覺的房間走去,忽然兩只手捧住自己的臉感嘆,“郡主真的好愛質子啊!
專心走路的念秋一個趔趄,燈籠里燭火搖晃一下,還是頑強地沒有滅。
她不可思議地問,“你真的覺得郡主愛少君?”
“當然嘍。”
忍冬掰著手指頭。
“以前郡主就時不時把質子叫進宮來陪她!
這叫陪?讓他跪在外面幾個時辰陪郡主么?
“現在,郡主不容許別人碰質子的身體,一定要親手給他換衣服!
可郡主換的是女裝啊。
況且,少君不能自己穿衣服嗎?
“每回質子不吃的東西,郡主都自己吃了!
確定不是因為郡主餓了嫌麻煩不想等自己的吃食?
“而且一聽質子出了事情,她連自己都沒顧上就四處跑!
那是因為······
念秋在心里因為了半天沒因為出個所以然來。
這條她還真反駁不了。
但郡主對少君的冷漠與不關心,她又有過真切的感受。
念秋沉默一會兒,動了動唇瓣。
“可郡主從前到現在對少君做的事情,有哪件是一般人會對喜歡的人做的?”
“哎呀!比潭慌哪钋锏募绨,“這你就不懂了嘛!
“質子不是很抗拒郡主嗎,郡主當然怒了呀,而且質子喊著要殺郡主誒,郡主都不舍得對他下狠手,只是用一日醉把他困在側殿。”
忍冬激動地握緊了手,“如果這都不是愛,那什么才算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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