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惡毒到底后質子發瘋了(23)
“你——”
他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個字來,卻又不說了。
安然眨巴幾下眼,前后言行想一遍,板起臉來。
“你不許嫌棄我沒洗澡,我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
他要敢嫌棄她,今日這粥她就不喂了。
姬清晗眼瞼低垂,脖頸邊悄悄爬上幾抹紅。
安然見他安靜地不說話,把勺子遞到他唇邊。
“張嘴。”
他看著那勺子,直到安然舉得手臂都快酸了,才微微張開嘴巴。
第一勺喂完,后面就快速起來,一碗粥很快就見底了。
安然又去端煎好的藥。
她摸摸碗,“這藥,好像有點涼了。”
后頭姬清晗難得極快回應,“沒事。”
安然便端過去,極為自然地舀了一勺湊近嘴邊。
看著她的姬清晗睜大眼睛,手都從被子里伸了出來。
“別······”
可惜已經晚了。
“咿——好苦。”
安然抓著勺子,臉皺得跟個包子似的。
姬清晗無語,還有些焦躁,“它都涼了,為什么還要碰它?”
安然聽到這句話,連嘴巴里的苦也顧不上了,把勺子甩到碗里。
“你果然是嫌棄我。”
她氣鼓鼓把碗放到床邊,轉身就走,“我今天一天都不會再理你了。”
“站住。”
背后姬清晗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
“把藥喂完。”
安然環胸,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姬清晗低垂著頭,手將被子攥出了一朵花樣的褶皺。
離譜啊這人,嫌棄她還要讓她喂藥,這態度整得他多容忍她一樣。
好氣呀。
等他好了,她一定要狠狠地給他換裝。
安然恨恨磨牙,手上卻還要把動作放輕。
等藥喂完,姬清晗一動不動,安然瞥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不屑開口,“別揪啦,被子都快給你揪破了。”
“至于么,嫌棄成這樣。”
“我還嫌棄你呢。”
刺完幾句才察覺到他不對勁,雪一樣白的臉竟然紅得跟天邊的晚霞似的,連帶著脖子那一塊也紅了。
安然忙捏著他的下巴左右察看,“你臉怎么這么紅?”
手貼上他的額頭,再摸完臉頰,安然試了試自己臉上的溫度,“怎么還有些發燙?是發燒了嗎?”
姬清晗終于忍受不住,兩只手都去推她。
“別碰我。”
力道是綿軟的,安然沒被推動,但還是放開了他。
他主動往床里面縮了縮,還把被子裹緊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你走吧,今天都別來理我了。”
聽,是怒火熊熊燃燒發出的爆裂聲。
安然就覺得自己腦袋里噼里啪啦響得厲害,滿腦子都是要把他這樣那樣的念頭。
看吧看吧,她一旦態度軟下來,氣運之子就要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不理就不理。”
她走路帶風,重重地關上房門。
夜闌人靜,姬清晗斜著身子坐在床邊。
冷風吹過,燈罩里燭火噼啪一聲。
一身黑衣的男人恭敬跪到他面前,“主子,您受苦了。”
姬清晗懶懶閉眼,剛從昏迷中醒來不到一天,他還有些精神不振。
“東西都帶來了?”
黑衣男人將包袱從身后解下,遞給姬清晗。
見他實在憊懶,男人心疼道,“主子,屬下可以去拿一日醉的解藥。”
“一日醉是瓔國皇室特有,存放處有重兵把守,你去了,是要自投羅網,還是打草驚蛇?”
“可,您也不必用如此狠毒的法子來逼自己。”
姬清晗揉著太陽穴,“它的藥性極難解除,我天天被她灌幾瓶,若不對自己下狠手,怎能及時排出?”
只是這次,反應未免太過激烈。
大概是神藥在起作用。
還好她沒有懷疑。
還照顧了他一整夜。
沒有想到,她能為了他的血做到這份上。
回想起白天安然喂他吃飯喝藥,還捧著他的臉,姬清晗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
這屋里似乎是有些熱了。
黑衣男人拔出匕首。
“主子,讓屬下去殺了那個珞安然吧。”
姬清晗瞬即睜眼,見黑衣男人只是舉著匕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他語調淡漠,嚴肅道,“莫要輕舉妄動,這個時候她出事,只會對我不利。”
“是。”男人應聲,將匕首收回。
“寧國那邊情況如何?”
男人沉默一會兒,“石沉大海。”
姬清晗仰頭倒在床上,手腕貼在額頭上,“要搭根線,還真是困難。”
門被輕輕敲響,“我是忍冬。”
男人敏捷地跳窗離去。
姬清晗起身打開房門,忍冬正在四處張望,生怕被人看到她過來。
靈活地側身擠進房里,她問,“八皇子,你還好吧?”
“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
她頗為自然地坐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跟你說啊,你是沒見到昨天郡主看你吐血那個著急的模樣。”
“她抱著你一刻都不敢撒手,等你止血以后連鞋子都沒穿,披著一身血衣就跑出去給你找太醫去了。”
忍冬那張小嘴就跟炮仗似的喋喋一連串,說話也不帶喘。
“她回來的時候那雙腳啊,全是破皮全是傷。”
她托著下巴,“也不知道郡主有沒有處理過,今天好像沒見她給自己擦過什么藥,除了沐浴了一番。”
“趙敢言。”
姬清晗冷眼瞧她,嚴厲又毒辣。
“當久了珞安然的狗就忘了自己是個寧國人了么?”
忍冬一口水喝岔嗆住了,咳得眼淚都要飚出來了才堪堪止住。
她委屈地看向姬清晗,“你講話怎么這么難聽?”
“我可是特意過來關心你的誒,你那止血的藥還是我給的呢。”
姬清晗冷哼,“你是來關心我,還是來當她的說客?”
忍冬把手搖出了殘影,“沒有哇,郡主壓根就不知道我是寧國來的。”
她小小聲,“這事可能只有她爹知道。”
抬頭便看見一根銀針出現在他指間。
忍冬驚恐后退,“皇子,有話好好說,咱倆可是同鄉。”
而且是差點要結親的關系呢。
不過這話她沒敢說,怕姬清晗聽了一氣之下直接扎死她。
“趙王爺的回信來了么?”姬清晗悠悠看著銀針,“不然,再送一封也未嘗不可。”
剛被姬清晗威脅了一通,忍冬的小心臟還在怦怦亂跳,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里。
“你回來了。”
黑黢黢的房間深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忍冬嚇得大叫一聲,“鬼呀!”
念秋點了蠟燭,“是我。”
她舉著蠟燭走到忍冬面前,“干什么去了?”
忍冬順順氣,推開念秋,“還能干什么,起夜。”
“去那么久?”
“大的。”
她奪過念秋的燭臺,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拉開抽屜,拿出放在里面的繡繃,坐在一旁就開始繡帕子。
念秋好奇地看著她,“怎么了?”
“我睡不著。”
忍冬把針甩得虎虎生風,用力地刺向帕子,一下又一下,仿佛那帕子跟她有仇似的。
她碎碎念,“就你會使針,就你會使針,扎不死你。”
念秋繞著她走了一圈,拉過凳子來。
“你最近怎么開始繡東西了?”
忍冬嗆她,“你管我呢,我就想繡。”
念秋不說話了,雙手交疊靜靜看她繡花。
繡著繡著,忍冬又開始碎碎念。
“我就不明白了,郡主怎么會喜歡上他這樣的人?”
“誰啊?”
忍冬不說話了。
念秋又問,“少君?”
“你之前不還挺看好他跟郡主的么?”
忍冬憋著氣,針扎向帕子的速度更快了,“那是我眼瞎。”
念秋想了想,“可能是他長得好看,又好拿捏吧。”
忍冬這下可憋不住了,憤懣不平。
“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啊?”
“好拿捏?我看他心眼可多呢,一肚子壞水,不知道要對郡主做什么。”
念秋看忍冬跟吃了火藥似的到處噴火,精神得不得了,好笑道,“你碰上什么了?起個夜多出那么多話來,還大半夜的要繡帕子。”
忍冬振振有詞,“我這叫有感而發,你看郡主昨兒為他勞心勞力受那么多累,今兒從側殿怒氣沖沖地出來,明顯是受了委屈嘛。”
“就連生氣,都自己一個人受著,我們郡主對他是太好了呀。”
念秋想,話本子看多了就是容易陷入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樣的幻想又容易破滅。
遭罪的就是她,大半夜要看幻想破滅的人繡花。
陪了一會兒,念秋眼睛都酸了,她又打了個哈欠。
忍冬頭也不抬,“你別管我,我困了自然就會睡了。”
念秋走向自己的床,“那我回床上了,你悠著點。”
蠟燭燃到只剩半截,忍冬聽到她小小的呼嚕聲。
她壓低了嗓子叫,“念秋?”
確定念秋睡熟了,她放下繡繃,捶捶背,“可累死我了。”
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她推開窗,掏出哨子放在嘴邊,吹了吹,卻沒有聲響。
外頭靜悄悄的,一只小黑鳥從夜色中沖出,停到了她手上。
她往屋里望了一圈,拿出小竹筒綁在它腿上。
清晨,忍冬打著哈欠給安然送水。
安然看她哈欠連天的模樣,“昨晚上干什么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還不是因為······”
忍冬睡意朦朧,差點就要把姬清晗的事情講出來,講到一半理智回籠,立馬閉上嘴巴。
安然卻還認真地看著她,“因為什么?”
“啊哈哈哈。”
忍冬眼珠一轉,“因為,因為我最近太愛繡花了,昨天也繡了一夜的花,一條帕子都快要繡好了。”
她癟著嘴巴。
這么蹩腳的理由珞安然是不會信的吧?
啊,她已經可以想象到珞安然抽絲剝繭問問題的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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