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棒打鴛鴦后她把書讀爛了44
金翠紅什么也管不了了,她只想要逃離當下這個由自己的大女兒和過往的回憶所構造出來的令人窒息而沉重的氛圍。
逃離般地撞開臥室的門,狠狠摔上,她蹬掉拖鞋,把被子一掀,就鉆進了被窩里。
仿佛進了被窩,就進入了一個安全的地界。
而她沒有意識到的是,這是一個已經經歷了歲月風霜,具有完全成熟心智的成年人不應該做出來的舉動。
像鉆進被子,把被子裹緊以求得安全感,或是安慰的事情,大多數時候都發生在小孩子或年輕人的身上。
但金翠紅無暇分出心神來辨別這一舉動背后的含義,她只是下意識就這么做了。
她的心狂跳著,面上是陣陣的熱氣蒸騰,耳邊嗡嗡作響,好似還回蕩著那日歐陽安然冷靜問她的話語。
以及她的手碰到歐陽安然面皮時的聲響。
這些聲音如同不同顏色和粗細的毛線,交織在一起,變成了一張網,朝她步步逼來,把她的心牢牢地籠罩住了。
又像是一把把力度大小不一的錘子,或輕或重地敲擊在她的心頭上。
這一敲,就把金翠紅的心防敲得全線崩塌了。
她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隔絕在被子之外的世界。
良久,金翠紅才平復了心緒。
狂跳的心漸漸平靜安定下來。
她睜開眼睛,將頭從悶熱的被窩里探了出來。
而此刻,她滿臉汗水,發型已經是全然的凌亂、不成樣子了。
但這些都不是金翠紅關注的重點。
她癱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有的時候,金翠紅在想,她的這個大女兒,實在是有些聰明了。
這種聰明,不僅僅是智力上的高度,同時還有一種能夠看透某些人事關系的敏銳。
正是因為這種敏銳,歐陽安然的眼睛里總是充滿了對這個世界,對周圍一切事物的體察和懷疑。
如果她能夠跟晴晴一樣,什么都不想到,也不知道該怎么去想到,只有天真爛漫的心性就好了。
金翠紅低低地嘆了口氣。
哪怕晴晴總是不怎么聽話,讓老師頭疼,可至少她還是一個活潑單純,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
而然然,不知怎么回事,盡管她和歐陽鵬程什么也沒說,可總覺得然然已經洞悉了一切。
有時金翠紅也會感慨,歐陽安然究竟是哪里來的這樣敏銳的觀察力?難道真是人與生俱來的天賦么?
但不管怎么樣,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那就是,這樣的觀察力,絕對不是她和歐陽鵬程會具有的。
大概這也是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一個事實。
歐陽安然不是她和歐陽鵬程親生的。
從實際的事實上來說,歐陽安晴才是她和歐陽鵬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孩子。
金翠紅不敢確定這件事情歐陽安然知不知道。
總而言之,她和歐陽鵬程誰也沒說過這件事。
但依歐陽安然的敏銳程度,或許她已經有所察覺了也未可知。
說起歐陽安然的身世,金翠紅又是苦惱地嘆了一口氣。
她當時也是完全不得已的。
還記得二十多年前,歐陽鵬程從大學畢業之后,被分配到了一個福利待遇都很好的單位上班,在那里攢下了自己的人脈資源以及一大筆資金。篳趣閣
不僅如此,歐陽鵬程還窺見了創業致富的機遇,之后主動辭職,開始做起了生意。
而他也乘著時代發展的東風,和在前單位積攢下來的一切利好關系,成功創辦了起了自己的事業。
俗話說成家立業,金翠紅和歐陽鵬程結婚,算是兩人成了家,歐陽鵬程事業有成,也算是立了業。
但還不夠完美和圓滿。
在親戚當中,一件事情被頻繁地提起。
那就是,她和歐陽鵬程在一起那么久,卻一直都沒有孩子。
其實,金翠紅曾經是懷過好幾次身孕的。
那時候年少不知事,歐陽鵬程又年輕氣盛的,兩人都懷著對某種隱秘事情的好奇,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自此便打開了進入另一個世界的道路。
然而,歐陽鵬程嘗試的次數很多,卻總是不記得采取一些防護措施。
盡管金翠紅總是一再地提醒,可他總覺得無所謂。
總是說,總不會一次就中吧。
次數多了,金翠紅不可避免地就中了很多次。
也因此打胎了很多次。
后來,歐陽鵬程在事業初創期和事業上升期都忙得沒空管這檔子事,才真正地慎重起來,決定這段期間一定不能要孩子。
時間繼續過去,當他的事業穩定下來以后,要孩子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
逢年過節,親戚們一次又一次地感慨,若是有個孩子就好了。
怎么都結婚這么多年了,還是沒有孩子呢?
彼時歐陽鵬程是多么的意氣風發,他光鮮靚麗,衣錦還鄉,又是高等學歷,是全村人眼中的好兒郎,是眾多孩子值得學習的好榜樣。
凡是他所過之處,收獲的全是夸獎與贊揚。
與此同時,那么多那么多張惋惜的嘴,那么多那么多指責懷疑的眼色,便全都默契地落在了金翠紅的身上。
歐陽家那媳婦的肚子都那么久了,還沒有動靜,該不是那媳婦不行吧?
一定是金翠紅不行,不然怎么下不了一個崽呢?
她不就是那占了金窩卻下不出蛋的老母雞么,可白瞎了歐陽鵬程這么個出息的金窩。
一句又一句,如同風霜將金翠紅撲倒在地。
最終把金翠紅打倒的,是她的母親對她說的話。
她的母親對她說,歐陽鵬程這么有出息,都沒有嫌棄她這么個學歷不高的打工妹,真是實誠又忠厚,她可不能對不起歐陽鵬程,對不起歐陽家啊。
她一定要為歐陽家延續香火,生個大胖小子,才算是完成了她的任務。
金翠紅被周圍人的話語和態度擠壓著,內心無限凄涼。
她感覺這天地空空茫茫,自己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好似下了鵝毛大雪,要將她整個人掩蓋,冰冷到連呼吸都會帶來痛苦的抽搐。
金翠紅默默地承受著。
而她的丈夫,看起來對她呵護備至,與她恩愛無比的丈夫,卻完全體察不到她身處的這種困境,體察不到她心中的苦悶與焦躁。
他是那么的意氣風發,沉浸在與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俗世的繁華之中。
在又一次的回老家看望金翠紅的母親之時,她的母親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當著她的面,滿臉愧疚地對歐陽鵬程說——
“鵬程啊,紅紅沒能為你生個大胖小子,沒能為歐陽家延續香火,是我們老金家對不住你們啊。”
歐陽鵬程只是含笑說著沒關系。
而金翠紅張了張嘴巴,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她的母親向來是一個勤儉持家,恪守禮節的女人,也是一個實誠賢淑的女人。
因而,她的母親眼淚縱橫,似乎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才再次對著歐陽鵬程說:“鵬程啊,你把紅紅休了吧。”
“是我們紅紅配不上你,你再去找一個能生養的好女人吧。”
她的母親說的是如此真心實意,以至于讓在場的人幾乎生不出辯駁的心思,“你這么好的人,怎么能沒個兒子繼承家業呢?”
露著一臉溫和的笑的歐陽鵬程沉默了。
而她的母親還在竭力勸著他。
金翠紅渾身都如同被泡在冰水中一般,冷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她的牙齒在瑟瑟發抖,上下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金翠紅僵硬了。
面對著此情此景,她沒有辦法思考,也沒有辦法說話。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和思緒都被掏空了。
如同一個傀儡,任由他人擺布。
命運如何,誰也不知道。
反正,當時的她,是認命了。
無論是休還是留,都無所謂。
一切都無所謂了。
金翠紅這么想著。
母親喋喋不休、苦口婆心地勸了半晌,最終被歐陽鵬程打斷了。
他眉間泛起淺淺的褶皺,唇抿了抿。
“媽,您別說了。”
母親停止了講話,恭恭敬敬地看著歐陽鵬程。
歐陽鵬程并未看向一邊站著不動的金翠紅,只說,“紅紅陪我那么多年,我是不會休了她的。”
“孩子······”他停頓了幾秒,“總是有辦法的。”
母親的眼淚再一次溢出來了。
那是感動的淚花。
“好好好。”她蒼老的嗓音更加低了一個度,飽含著無限的欣慰。
“你真是一個好孩子呀。”
母親說著,將目光轉向金翠紅,“紅紅啊,你嫁了一個多么好的人哪,要好好珍惜他,對他更好才行哪。”
金翠紅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反應的,只是記得她木木地點了頭,然后跟在歐陽鵬程的身后出了門。
回家的路上,她魂不守舍。
而歐陽鵬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沒有跟她搭話。
等真正邁入家門,歐陽鵬程接了個電話,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整個家霎時只剩下了金翠紅一人。
她來到洗手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憔悴,雙目無神。
忽地,一股巨大的悲痛從心底涌現,以排山倒海之勢把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眼淚刷地從眼眶中涌出,金翠紅在洗手間當中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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