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是多久？”秋無痕從身上拿出火機，將手中的照片點著燒掉，照片中那人的樣子已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見秋無痕將照片燒掉，黑豹不由微微點了點頭，道：“從接到這個單子開始算起，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去殺他。殺了他就可以來我這里領錢，但是……”黑豹聲音變得沉重了一些：“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都與我沒有任何關系，這是殺手的規矩，你應該明白吧！”

　　秋無痕當然明白殺手的規矩，阿飛雖然在夜街只是一個小癟三，但對道上的事還是很有了解的，畢竟他就是在夜街長大的。秋無痕跟他在一起住了一個月，兩人平時閑著無聊，阿飛幾乎把道上的規矩都向秋無痕講了一遍，殺手的規矩秋無痕也很了解。

　　“除了做完事領錢，這件事與你再無絲毫關系！”秋無痕沉聲應了一句，也不再看黑豹，轉身走出房間。黑豹坐在桌子后面的沙發上，靜靜看著秋無痕遠去的背影，許久之后才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如果這次你能活下來，一個陸霞鎮又豈能撐得下你？就算是整個上海又如何？”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秋無痕的背影低語，只不過秋無痕已經聽不到了。

　　兜里揣著十萬元，秋無痕在夜街轉了許久，先找阿飛的朋友買了一個體積較小的手槍，相比較之前從黑豹那里拿到的那把獵槍要好隱藏了許多。不過這把手槍并不便宜，一把槍二十發子彈花了秋無痕三萬塊，剩下的七萬元秋無痕準備全部存進一個銀行卡里，在去殺徐克之前先給母親寄回去。如果自己死在徐克手里，這筆錢也算是自己給母親的一點心意，如果自己僥幸不死，再給母親寄回一百五十萬養老，這樣一來自己就再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了！想到這里，秋無痕眼前突然閃過一個女孩的容顏，或者，他心中還有放不下的人，就是那個叫做陳天嬌的女孩子吧！

　　想到這個文靜的女孩，秋無痕心中不由猛地一痛，痛得他不得不捂著胸口蹲在路邊，心中卻迷惘到了極點。他從未有過喜歡哪個女孩子的經歷，陳天嬌是他的初戀，在外面這么多天，他幾乎每天都要想她很多遍，每次想她都是一種幸福的煎熬�？墒谴丝痰乃麉s是一種迷惘的心痛，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又有什么資格想她？秋無痕抱著肩膀在路邊蹲了許久，又緩緩站起身，走到旁邊的電話亭，沉默了許久，撥下了蒼蠅的電話。就算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但他還是想再聽到一點她的消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一個多月都不敢往回去打電話，只因為害怕王天成順著這個電話找到自己，但現在離死不遠了，他心中卻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打算。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低長的嘟嘟聲，隨后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喂！”正是蒼蠅的聲音。

　　在外一個多月終于聽到故人的聲音，秋無痕心中卻是百感交集，嘴唇微微顫抖著，許久之后才低低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明顯的碰撞聲，好像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一般，緊接著傳來蒼蠅慌張的聲音：“你……你……你是秋無痕��？”

　　“是……是我……”秋無痕嘴唇依然在顫抖著，在頃刻間他好想能立刻趕回去。

　　“你在哪？你……你沒事吧？你什么時候回來？你……”蒼蠅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最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問題一般整個人突然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顫抖著聲音道：“你……你知道那件事嗎？”

　　“什么事？”秋無痕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覺，他能聽出蒼蠅語氣的不對。

　　蒼蠅半晌都沒說話，秋無痕心中越發地焦急，心中直擔憂是不是陳天嬌出了什么事，卻萬萬想不到出事的是自己的母親！

　　“前段時間藍……藍若英老師找到我，她告訴我……你……你媽……你媽……”蒼蠅好像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但他的聲音依然在顫抖著：“你媽她……她被殺手……殺……殺了……”

　　秋無痕整個人好像遭受了電擊一般，石像般呆立在原地無法動彈，手里的電話中還傳著蒼蠅的聲音，可他卻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藍老師懷疑這件事與王天成有關，市里現在很多人都在找你，都想殺了你討好王天成。你最近千萬不要回來，藍老師會幫你處理這件事的，等這件事平下去你再回來吧……”那邊蒼蠅還在不斷地向秋無痕傳達著藍若英的話，可這邊的秋無痕已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

　　“王天成！王天成！”秋無痕腦中唯有這三個字，他從未想過這件事會禍及自己的母親，更沒想到會給母親帶來滅頂之災！秋無痕從小就是由母親養大的，單親的孩子總是更孝順，秋無痕心中，母親是最偉大最不容侮辱的，更何況被人殺死？

　　秋無痕緩緩放下電話，轉身漠然地往黑豹的酒吧走去。酒吧內喧囂依舊，但秋無痕卻好像什么都聽不到了一般，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到吧臺前�？耧L正在黑豹旁邊站著，見秋無痕過來，立刻過來攔住他，剛想說話，秋無痕卻緩緩抬起了頭，剛好與狂風對視了一眼。狂風一向自大，除了黑豹再沒服過其他人，此刻與秋無痕對視一眼，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秋無痕眼中已失去了光澤，唯有一種水銀般的白色，仿佛沒有黑色的眼珠一樣。雖然秋無痕沒有說話沒有動，但狂風能感受到氣氛的不對，雖然酒吧內喧鬧依舊，但秋無痕身邊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冷得讓人難以呼吸�？耧L連咽了幾口唾液，勉強定下心，低聲問道：“你怎么又……又回來了？”他的聲音還是在顫抖。

　　黑豹也轉過了頭，看到秋無痕的樣子，他也是滿心驚詫，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無論如何他不是第一次見到秋無痕這個樣子，只不過這個時候的秋無痕看起來好像更恐怖了一些，氣氛也好像更冷了一些。

　　“現在我不需要這筆錢了！”秋無痕沉聲道：“我想退單！”

　　黑豹看了看秋無痕手中的檔案袋，緩緩搖了搖頭：“接了單子就沒有退的說法，殺不了他，就會有人來殺你！”

　　秋無痕沒有再說什么，將檔案袋塞進上衣，轉身緩步往外走去。黑豹看著秋無痕緩緩離去的背影，突然抬高聲音道：“沒有做完這件事，你是不能離開上海附近的，有什么事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做！”他能看出秋無痕的不對，所以才出言提醒了一句。

　　秋無痕根本沒有回頭，腳步緩慢卻又異常堅定地走出了酒吧。在這一刻，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自己一定要看著王天成死！

　　所以他絕不會讓自己比王天成死得早，所以他才會千方百計爭取活命的機會！

　　回到旅館，阿飛還在床上躺著，口里還在說著胡話。梅花在他旁邊照顧著他，見秋無痕回來，梅花立刻迎上去，急道：“秋哥，飛哥發了高燒，怎么辦？”

　　秋無痕伸手摸摸阿飛的額頭，立刻拿起床邊的電話，給夜街的一個醫生打了電話。未過多久，一個四十多歲的醫生背著急救箱趕過來，給阿飛打了退燒針，又給阿飛開了副藥，等一切安頓下來，天色差不多也快亮了。忙了一宿的梅花再也承受不住，在旁邊的房間和衣躺下，秋無痕卻睡不著，在陽臺上連抽了整整三盒煙，最后好像下了一個什么決心，將手中的煙盒往地上一扔，伸手進衣領，從中扯出一塊玉佩，仔細看了看，玉佩光潔無瑕，散發著陣陣寒意，一面雕著一個秋字，另一面則雕著一個痕字，正是秋無痕從小就貼身佩戴的玉佩。秋無痕將玉佩從脖子上取了下來，轉身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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