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許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說出來之后,看到丈夫錯愕又可怖的臉色,內心竟然生出報復的快慰來。
她知道自己很沖動,這一生她從未如此沖動行事過,放在往常,即便是前一天過得再不堪,第二天有公開活動,她仍會把自己收拾停當,挽起丈夫的胳膊,面對媒體的鏡頭,盡職盡責地扮演天衣無縫的神仙眷侶。
她的孩子、她的人生、她的家庭,一切都須得排在人前的風光之后。
多少人羨慕她啊,像那些即便她久不回臨江,踏足此地的瞬間仍能如同至交好友般貼過來奉承她的貴婦們一樣。
可她就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去想,去想和丈夫性格如出一轍的冷漠,卻仍舊本能隔開自己擋在金窈窕前頭的兒子。去想金家,想金父跟金母關起門來習慣成自然地拌嘴的模樣。屋子里沒有那么多的外人矚目,沒有機器拍攝,金父那樣威嚴的人,如此自然地去給妻子提包做飯,他們一家人擠在廚房里,熱熱鬧鬧。
原來有些人,同樣到了這個年紀,每天竟也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偶爾沖動一次。
感覺真好。
*****
老沈總疑似婚變的消息很透出了點風聲,金母回家跟丈夫說起,很是不可思議:“怎么可能?他倆感情那么好,去年才在國外辦過結婚紀念日呢,當時還邀請了我們,不過你那會兒沒空,我自己一個人才沒去的。那次他們那個在的那個州的州長都出席參加了,這才多久?”
金父一聽這事兒就頭大,當時金母跟他哀哀怨怨地嘮叨了好久,導致他連續半個月腦子里都塞滿了“別人家的老公”。
他知道老妻是想要浪漫的,他過結婚紀念日的方式比較樸素,就是當天給妻子下廚做一大桌子她喜歡吃的東西,費時費力,但確實老土了點。然而他真搞不來那些,當著鏡頭和那么多外人的面摟啊抱什么的。
不過金父也沒懷疑過人家的感情不好,此時怕話題扯遠,只能干笑:“肯定是瞎說,外面那些人借題發揮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金窈窕對此認同。
全世界的夫妻離婚了也輪不到這倆啊。
不過她也不太打算多關注,那天的巧遇只是突如其來的插曲,過去之后,雙方本來就沒有產生交集的必要。
結果這天去銘德上班,卻見沈母等在公司大堂,見到她后,眉眼溫柔地對她笑。
“窈窕。”許晚遞出自己手里拎著的東西,“那天才知道你爸爸之前做了手術,這是我托人找來的野山參,有點年頭,手術后恢復期身體虛弱,最適合吃它。對不起啊,過了那么久我才發現,當時人在國外,也沒能幫上你們什么。”
金窈窕低頭看了眼,她手里那盒參碩大一只,根部茂密得跟胡須似的。金母這段時間為了丈夫的身體,托了不知多少門路找補藥,錢也沒少花,但找到的參都不如這只好。
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她退了一步:“許阿姨,無功不受祿,這禮物太貴重了,您的心意我領了。更何況我和沈總……”
更何況沈啟明的母親如今跟她之間的關系,其實也就是個一起吃過晚飯的陌路人而已。
許晚搖搖頭:“你別誤會,我不是為啟明來的,啟明說過,不讓我為了婚事騷擾你。”
騷擾?
母子之間怎么會用這個詞語?
還有沈啟明那種悶棍子居然也會專門叮囑父母不打攪自己嗎?
可真是神了。
她面上不動聲色,許晚見她態度堅持,笑容變得有些無奈:“這是我自己想送給你們的,不止給你,給給你的爸媽,作為感謝。”
金窈窕思索了兩秒:“我們……好像沒幫到您什么?”
“不。”許晚溫柔而堅定地搖頭。“你們幫了我很大的忙,因為有了你們的存在,我才敢鼓起勇氣提出離婚。”
金窈窕:“……”
金窈窕:“???”
什么情況?
沈啟明爸媽真離婚了?
什么叫因為有了我們的存在?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我跟沈總分手得很理智的可沒有想過讓他家破人亡什么的。
但許晚明顯不是在瞎說,金窈窕跟她對視半分鐘,終于忍不住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百分百離婚加分手”的buff掛在哪兒呢?
一個自己,一個露娜,再加上沈啟明他媽,三個了。
*****
許晚其實,也很想找個人來傾訴。
她挺直腰桿風光了那么多年,為了維持被人艷羨的自尊,背地里的辛酸不敢給任何人看見。
交淺言深不是她的性格。
金家她以前來往得也不多,但不知怎么的,那頓飯后,這家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就變得有點不同起來。
尋香宴不到飯點,店里清凈,桌上盛了幾杯金窈窕正在推廣的甘蔗藥茶,幽幽的香氣在鼻尖飄蕩。
金母本來就是個軟和的個性,聽完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出口的過去,眼淚淌得簡直停不下來,拍著她的手直哭:“太不容易了,我真的沒想到你背地里過的是這樣的日子。你說你,何苦呢,小沈那么大了,你自己又不是條件不好,怎么能讓自己受那些罪。”
許晚聽她提起兒子,悵然一笑:“啟明……我對不起他,為了跟著他爸到處露面,我基本沒怎么帶過他。偶爾碰面,還讓他從小看到那些……”
許晚說著,竟也有些想落淚,搖搖頭:“他跟我和他爸不親,是好事。”
金母問:“那你以后怎么辦?”
許晚:“先找律師吧,離婚也不是那么簡單能離掉的,擅長打這方面官司的律師也得好好找,我在國內的人脈有限,還在打聽。”
正說著,她的生活助理打來電話:“太太,您是不是在尋香宴?先生剛剛聽到消息找您去了!”
許晚剛才站起,就聽到門口傳來剎車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紛雜的腳步,轉瞬間沈父已經帶著一群人趕到了。
他鬢角已有白發,氣質卻依舊軒昂,跟沈啟明十分相似的那張面孔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整個人不說話就帶著強大的氣場。
不愧是蜚聲國際的業界龍頭,金家人都被壓得驚了下,金窈窕剛才一直在旁邊聽得不說話,此時卻下意識上前和母親一起攔在了沈母面前,金父沒參與女人的八卦,剛才躲后廚去了,現在聽到動靜趕緊出來勸:“沈總,咱們可不能這樣。”
沈父礙著有外人在,壓了壓怒火,看向被金窈窕和金母擋在身后的妻子,問:“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他嚴令禁止過知情人朝外泄密,唯一不受控制的兒子也不會是傳話的性子,但外頭如今依然傳開了他疑似婚變的消息。
許晚抿著嘴,臉色發白,但依舊堅定地說:“對。”
沈父深吸了口氣:“你想干什么?丟光我的臉嗎!你知不知道我在會議閉幕式都被人問到臉上了!”
許晚慘笑一聲:“我手里底牌太少,想不被你拿捏住,總得都利用起來。”
沈父眼神陰沉許多:“我不會同意離婚的,我沒有理由唱這出戲給人看,你想用這種小手段拿捏我實在是有點不自量力。”
許晚表情絕望了一瞬:“你想干什么?”
沈父:“你覺得晶茂現在到了啟明的手里,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該不會還以為啟明會陪你一起胡鬧吧?”
許晚自然是不敢想這個的,兒子連那天現場聽到她提離婚都沒有給出表示,仿佛這件事情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她內心知曉,孩子對她和對丈夫都沒有感情,用沒有感情形容或許都太輕。換成是她,不提相互寥寥無幾的相處時間,單只有這樣一個人前虛偽人后冰冷的家庭,就已經足夠心生厭惡了。
沈父見妻子果然不說話,臉色稍緩,伸出手道:“好了,既然說開,就快點過來,晚上陪我一起見媒體,把謠言澄清。”
后方搭在肩頭的手顫抖了一下,傳來的呼吸聲也變得急促,金窈窕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理所當然伸出手等待妻子上前的沈父。
她原本是不想插手的,畢竟沈家跟她已經沒有關系了,現在卻又猶豫了起來,有點想為身后無可依靠的女人撐腰。
金窈窕抓住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感覺手心觸到的溫度在迅速降低,她咬了咬牙,不料,前方的沈父卻在她下定決心的同時忽然發出了怒不可遏的聲音:“誰?”
她立刻轉頭看去,著實吃驚了一把。
沈啟明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趕到,正冷著臉拽著父親衣服的后領朝外拖。
沈父個頭高大,卻仍舊比他要矮一些,剛才看著氣勢磅礴的樣子,現在被他拽住拖行卻毫無抵抗之力。
掙扎中回頭看到兒子,他明顯錯愕又生氣:“啟明!你是不是瘋了!居然敢對我動手!”
沈啟明臉色沉得嚇人,抓著他衣服的骨節都泛起白色,邁開的腳步連頓都沒頓一下,徑直把他拽出門甩進車里。
旁邊那群跟著沈父來的人看到他動手,甚至連攔都沒敢攔一下,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剛才站在車旁的司機依然下意識打開了門。
沈父在后座掙扎坐起,正要怒視兒子,卻聽砰地一聲,沈啟明已經撐著車門邊框俯身下來,眉眼一片晦暗的陰影:“現在就走,別逼我動手揍你。”
沈父整理衣領的動作一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你要揍誰?”
沈啟明垂著眼:“你以為我不敢嗎?”
父子倆對視五秒,沈父露出忌憚的表情,沈啟明盯著他冷笑一聲,起身甩上車門,看了司機一眼。
司機后背一板,腳下飛快,鉆進駕駛室一溜煙把車開走了。
沈啟明看著他們離開,好久之后,才聽到身后傳來母親的聲音:“……啟明。”
沈啟明回頭,看著被金窈窕攙扶出來的母親,目光跟金窈窕對視片刻,轉開,這次倒沒像上次那樣上前隔開她們了。
許晚看著前方高大的兒子,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里為自己出頭,一時神情似悲似喜,恍若夢境:“啟明,我跟你爸……”
她后知后覺地想到,離婚這件事,她提出之前并沒有跟兒子商量過。
亦或者他們母子之間,本來就沒有溝通的傳統。這無疑是她這個母親的錯。
沈啟明打斷她,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律師我會讓人去找好,你不用說那么多,也不用跟他見面,等消息就行。”
許晚憋了那么久的眼淚一下就下來了:“謝謝,還有,對不起。”
沈啟明看到她哭,抿了抿嘴,沒有更多的表示。金窈窕讓父母把許晚送走后,他才終于再次出聲:“對不起。”
金窈窕收回目送的視線,看向他:“什么?”
沈啟明垂眸看著她:“嚇到你了對嗎,是我沒約束好他們。”
她這才想起許晚說的沈啟明禁止父母騷擾自己的事,搖搖頭:“不至于,我哪有那么脆弱。”
又情緒復雜:“沈總,你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結合眼下的真相,她發現自己以前問的好多問題,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沒眼色了。
對方一下變得安靜,金窈窕沒等到回答,忍不住投去問詢的目光。
視線所及,對方站得筆直,垂頭看著自己,眉骨鼻梁一片流暢的光影。
沈啟明凝視著她,片刻后才轉開頭,扯了扯嘴角——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想讓你看到這些臟東西。”
****
距離尋香宴不遠的銘德,許晚擦干眼淚,眼睛還紅著,卻已經恢復美貌端莊,拉著金母的手說:“謝謝你們。”
金母這次做主把她送來的野山參收下了,笑著道:“謝什么謝,搞得那么客氣,沈夫……”
她卡了一下,這會兒叫沈夫人明顯不太好了。
許晚笑道:“別叫得那么生疏了,金夫人,我們好像同齡,但我比你小幾個月,你叫我一聲小許就行。”
金窈窕生得晚,倆人孩子年紀差了一大截,歲數倒差不多大。
全臨江,就金母所知,社交圈里沒哪個人敢這樣稱呼對方的,畢竟許晚自己也是名門出身,娘家那邊早年很有些地位。但剛才一起扛過事兒,倆人算得上朋友了,她也不拿喬,利索地說:“那行,小許,你可以叫我張姐。”
金母本名姓張,張若茹。
二人牽著手捏捏,轉瞬都笑了,感情盡在不言中,金母覺得怪有緣的。許晚在社交圈里比較超然,雖然為人禮貌,但外頭不少人都覺得她是個不好接近的人。她聽得多了,以前老覺得不是一個世界的,現在倆孩子退了婚,沒想到反而還親密了起來。
她有意安慰許晚:“我倆要是這樣當著外人互相稱呼,她們眼珠子非得掉下來不可。”
許晚道:“張姐,別這么說,我特別佩服你,家庭幸福孩子又貼心,不像我,一輩子過得一塌糊涂。”
金母摸了下她烏黑油亮的頭發,安慰道:“怎么就一輩子了,你還年輕著呢。你看看你,保養那么好,長得又漂亮,出去跟不認識的人說你三十歲,誰會懷疑啊。”
許晚聽得露出笑。
金母看女兒跟來,招呼道:“窈窕,媽沒說錯吧,你許阿姨那么漂亮,你叫聲姐姐都不為過。”
金窈窕看了許晚一眼,臉上也終于露出笑:“確實,要不我以后就叫您姐姐?”
許晚:“……”
因為許晚在銘德而被金父一起叫來的沈啟明:“……”
金父:“……”
金母一拍手:“哈哈,我說的沒錯吧!小許啊你還年輕呢,以后就讓窈窕叫你姐了!”
沈啟明:“……”
許晚張了張嘴,看了眼后面跟著的兒子,聲音發干:“不,不至于,哪里就到了這個地步。”
金母:“怎么不至于,你保養特別好。”
許晚:“不好不好。”
金母:“好!”
許晚:“真的不好。”
金母:“?”
金父看不下去地把老婆拉起來:“咳咳,可以了,小許剛剛受了刺激,你也讓人家休息休息。”
金母哦了一聲:“對。”
又問:“對了小許,你接下去干點什么?就打官司嗎?打完官司以后呢?”
許晚剛才被搞得一腦袋漿糊,現在聊起正事,也有點茫然:“還沒想到,我……我這些年,就是跟著他各種開會社交和見媒體,沒有出來正式工作過。”
更何況她從小家境優渥,年輕時娘家有權,結婚后丈夫有財有勢,也沒什么工作能請得動她出馬。
正思索間,外頭忽然熱鬧了起來,許晚下意識朝大門看了眼,金窈窕打開門朝外一看,反應過來:“沒事,到飯點了而已。”
短短一段時間,銘德的企業文化已經奠定,最著名的一點,就是飯點時各大部門涌出的喪尸群。
許晚卻不了解這個,金窈窕看了下時間,提議道:“要不我們也去吃飯吧?大家好像都還沒吃。”
金父金母都點頭,許晚和沈啟明卻都有點不適應,這個意思是要帶他們到食堂吃飯嗎?
說實在的,這母子倆都沒在公司食堂吃過飯。
沈啟明是因為不喜歡人多。
許晚則是生活圈子的原因,本能地不會接觸到食堂這種場合。
但銘德是餐飲企業,包括金窈窕在內的一家人都不覺得吃食堂是奇怪的事情,尤其在金窈窕整改過食堂,得到了員工們頗多良好反饋以后,銘德食堂更是三五不時地會開始上一些研發部琢磨的新菜品。
算是員工試菜了,得到的好評特別多的話,基本上就可以著手上線各項目餐廳。
自打有了這出,銘德的食堂一天比一天熱鬧,現在連公司里的各大高管都不愿意去外頭吃飯和單獨點外賣了,外賣哪有自家的食堂好吃。
許晚一出門,就感覺到了這里跟自己所熟悉的公司更加明顯的區別。
員工們臉上都帶著笑,雖然看到金窈窕和金父之后都本能地會緊張一下,可問好過后,依然掩飾不住的情緒高昂。
進電梯之前,她聽到后頭有幾個員工的討論——
“今天有三杯雞哦,還有芹菜牛肉鍋貼。”
“媽呀這我還能不知道?芹菜牛肉鍋貼我從上周菜單出來就開始惦記了,月初的時候食堂就做過鍋貼吧?不過是早餐,我為了這一口,每天不到六點起床跑公司來上班,那還是素菜餡兒的呢,今天這牛肉該得有多好吃。”
“誰說不是呢,自從公司開始提供早餐,我每天上班打卡比下班打卡還帶勁。以后要是能有加班餐,我每天下班自愿加班倆小時不要工資,不到八點絕不走。”
許晚:“???”
沈啟明作為一個老板,聽到這種話也不免有點疑惑,電梯門關閉之前特意看了那幾個員工一眼。
他坐鎮偌大的晶茂,手下員工多如過江之鯽,自認對員工管理學研究明確,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自愿加班不要工資的員工。
晶茂確實也有自愿加班的人,可那都是為了趕項目拿比工資更多的回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金窈窕也聽到了這番討論,卻明顯不覺得哪里不對,還若有所思地跟父親道:“我覺得可行,加班可以加快銘德各部門的工作進度,挺好的,爸,你說呢?”
“你拿主意就好。”金父最近已經不再干涉女兒的決策了,不過想了想又道,“但加班的人數不能太多,每個部門控制一下名額吧,不然整個公司都留下來加班也不太好。”
許晚:“???”
沈啟明:“……”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外頭的喧鬧和香味就涌了過來。
到處都是說笑聲,雜七雜八的,涌入耳朵,金窈窕一行人出現在這里并不突兀,因為食堂大門附近明顯還徘徊了幾個層次不低的高管,他們穿著質地昂貴的挺括西裝,手里拿著托盤,正在排隊。
看到金父和金窈窕,他們開口打招呼,因為職位比較高,比一般員工要顯得親近些:“金總,小金總,夫人,今天怎么都在公司啊?這幾位是……沈,沈總?沈老夫人?”
高管嘛,見識要多些,認出沈啟明和許晚的面孔都驚住了。
許晚這些年配合退居二線的沈父出席各大媒體鏡頭,露面場合很多,加上晶茂規模大,總部卻設在臨江,臨江市政喜歡沾邊宣傳,尤其海外分公司的相關媒體新聞,總是第一時間要搬運回本地,視作國內企業之光。
長此以往,導致如今認識許晚的人可能比認識沈啟明的還要多,畢竟沈啟明平常幾乎不愛在外露面。
金父笑著含糊過去:“剛好碰到他們,一起來吃飯。”
說著學那幾個高管的樣子,拿了幾個托盤,分送給兩個客人。
托盤洗得干凈,許晚接到手里,低頭看了兩眼,感覺很陌生。
沈啟明比她還生疏,窗口的阿姨揮著鐵勺問他要吃什么的時候,他竟然看著那個大圓勺愣了下。
窗口里集市般陳列著菜品,許多都能看出大鍋亂燉的痕跡,賣相比高端餐廳當然要差得多,更別提精致的擺盤什么的,可是香味卻絲毫不遜色。
金窈窕看了一眼那些菜,道:“油爆蝦炸的不錯,挺受歡迎吧?”
這才開飯多久,盤子都快打空了。
“哎喲,是金總監啊?”阿姨們一看到金窈窕,立馬隔著口罩打起招呼來:“那可不,您親自教出來的師傅,都是個頂個的好。今天這油爆蝦做得可下功夫了,外酥里嫩,要不要來一勺?”
金窈窕:“麻煩您了。”
“這有什么麻煩的,金總監您也太客氣了。”阿姨給她盛了滿滿一大勺金黃色的油爆蝦蝦,光是撥動時咔呲咔呲的聲音,就能聽出這蝦的外殼有多酥脆,裹著外頭的椒鹽顆粒油汪汪地弓縮起,漂亮極了。
阿姨送走金窈窕,又問排在后面的沈啟明:“小伙子,你吃什么?”
沈啟明看著她手里的勺,不太適應這個場面,沉默了兩秒:“跟她一樣。”
阿姨:“哎喲,油爆蝦不夠了啊,就剩這么幾只了啊,沒關系嗎?”
沈啟明:“沒關系。”
雙方對視兩秒,原本因為這個面生年輕人的長相還挺和顏悅色的阿姨一敲盤子:“那你還愣著干嘛?倒是把托盤遞給我啊!”
這是哪個部門新來的傻孩子。
沈啟明:“?”
他這是被食堂阿姨罵了嗎?
許晚也跟他差不多的慢半拍,被提醒后才拿盤子去接菜,后頭是銘德員工讓阿姨多給鏟幾個鍋貼的請求,她看了眼自己托盤里剛拿的鍋貼。
鍋貼細細長長地緊挨在一處,剛出鍋的,還冒著熱氣,底部結了一層焦脆的皮,頂部像餃子似的緊攏著,皮兒很薄,熟了以后近乎半透明。
香氣升騰起來,帶著肉餡若隱若現的鮮味。
食堂人多,金父以前不來吃飯,也不存在什么專屬座位,跟其他高管一樣隨便找了個空桌,招呼兩個客人:“坐、坐。”
旁邊路過的員工很多,沈啟明不太適應這種熱鬧的場合,忍不住就想躲避接觸,結果他托盤拿得也不怎么熟練,落座的時候身子歪,盤子里那稀稀拉拉的五顆油爆蝦滑出來四顆。
剩下一顆,還是缺了半拉身體的,就頂著個尖尖的大腦袋。
另一份兒跟金窈窕同樣的三杯雞,也不知怎么的這么巧,雞塊跟著灑出來,只剩下半盤大蒜瓣兒。
沈啟明:“……”
蝦和雞塊倒是也沒掉地上,只是從盤子里滑到托盤上,但……
不過他個兒高,拿盤子的海拔也高,誰都沒能看到這一茬。坐下之后,盤子里的大蒜瓣被三杯雞醬汁醬成一個顏色,乍一看跟雞塊也沒什么區別。
金父一路聞香下來,早就餓得慌了,落座后立馬朝嘴里塞了一口雞塊,一邊嚼一邊點頭:“不錯不錯,食堂這些師傅們手藝拿去店里都可以了。”
三杯雞只用雞中翅和雞腿肉做,不是什么奢侈的材料,但都很嫩滑,加上醬汁調得好,裹著雞肉,又咸又香。
“本來就是給店里培養的,研發部的新菜都叫他們在食堂上一遍,練出來了以后就可以直接派到新店。”金窈窕不緊不慢地吃了一只油爆蝦,果然和看起來炸得一樣好。蝦已經去過蝦線,被炸得后背的切口朝兩邊卷開,炸完后又特意經過再一輪的調料翻炒,連蝦肉里都滲進了滋味,蛋白質油炸后特有的香氣散發出來,挑不出半點毛病。
可以。
金窈窕頷首,道:“媽,你吃一口這個。”
說著夾了一只給金母。
對面的沈啟明拿著筷子看著餐盤,實在吃不下大蒜瓣兒,只能夾起那只缺胳膊少腿的無身蝦,盯著它健全的尖腦袋。
另一邊,許晚掰出一片鍋貼,攜著熱氣送到口中,輕輕咬下。
鍋貼的皮果然很薄,內里的餡料也跟平常吃的團在一起的水餃餡料不同,比較分散,大概是因此,吃起來十分水潤,底部煎到焦脆的面皮咔嚓一聲發出脆響的同時,牛肉末和芹菜粒就混著湯汁一股腦地冒了出來。
她被燙了下舌頭,隨即敗給了舌尖的美味。
許晚回頭,整個銘德食堂坐得滿滿當當,所有人都在無比幸福地進餐中。
他們看起來充實極了,坐在餐位上談天說笑,臉上一點看不出來工作和生活帶來的壓抑,跟她所接觸過的任何公司的員工,都很不一樣。
許晚忽然問金母:“張姐,你們公司的飯太好吃了。”
金母:“是吧。”
許晚:“其實我本科是學藝術的,伯克利畢業,就是年紀又大了,不知道該做點什么。”
金母以為她在問自己的職業規劃,開玩笑似的說:“這有什么,我也沒工作經驗,當全職太太那么久,讀的那些書早忘了。我家老金之前還埋汰我,說我做飯不好吃,干脆來銘德行政部當前臺哈哈哈哈哈……”
許晚:“好啊。”
金母:“???”
金母:“???”
金父:“???”
金窈窕:“???”
還在看蝦頭的沈啟明:“?”
后頭不遠的一張桌子,幾個耳尖的銘德高管直接驚得嘴里的蝦頭都掉了出來。
他們看著桌上的蝦頭,互相對視,忍不住珍惜地撿起吹吹。
我的媽,晶茂總部總裁的親娘,跺一跺腳國內都要震兩下的人物,因為一餐飯,要來銘德當前臺?!
他們何德何能吃到這神仙蝦頭,可不敢浪費,可不敢浪費。
作者有話要說: 老沈總:你媽因為一餐飯跟我離婚!
割割看著蝦頭:她還因為一餐飯要去當前臺
老沈總:我的媽呀,她原來這么饞的嗎
大圓子一不小心碼完看了眼時間咯咯叫著嚇暈了過去被倒提掛在了有話說里流下雞屎般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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