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最亮麗的風景線
方杉看著這樣的離王, 腦海中驀地就浮現出一句話:你受傷的眼神令人心疼。
輕咳一聲,不知是掩蓋離王的尷尬,還是自己的奇思妙想, 斟滿一壺酒:“王爺,喝吧。”
“笑話!”離王冷聲道:“如此粗鄙淺薄的問題, 若真回答豈非顯得本王平庸至極?”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剛開口時, 方杉以為他會毫不猶豫棄酒作答,不曾想會有如此轉折。
魏蘇慎和方杉對視一眼, 都領會到對方的心思……這怕也不是男主。
方杉望著遠處亮著一盞油燈的地方, 忽然問:“云寒功夫如何?”
原本以離王的身份, 用不著去回答他的問題。不過現在能轉移話題是好事一件,開口道:“沒交過手, 應該不在本王之下。”
方杉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何以見得?”
離王正色道:“昔日云寒去域外行醫,一個人剿滅過一個寨。”
普通的寨子自然算不得什么,但他剿滅的是有‘毒教’之稱的蝰蛇寨,里面的人個個武功高強,擅控蛇使毒,云寒滅寨后還能安然無恙走出, 本身就足夠說明一些問題。
方杉若有所思,離王起身說有要事同他商談,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個借口, 不過是為了打發走魏蘇慎, 提前結束這荒唐的問答游戲。
魏蘇慎臨走前看了方杉一眼, 后者微微頷首,心領神會,在他離開后,又陸續問了幾個關于云寒的問題。
離王獨自小酌,竊笑一聲:“你的好奇心倒是不少。”
方杉笑了笑,開始問起旁的事宜,并未將所有的重點聚焦在云寒身上。
兩人談論的話題很快移到活死人的事情上,離王瞇了瞇眼:“如果你是幕后之人,會躲在哪里操縱全局?”
方杉垂眸:“不知。”
離王嗤笑一聲:“說吧,恕你無罪。”
方杉抬眼:“無憂村。”
離王:“你是說本王精挑細選的地方,反而正合了歹人的心意?”
“不敢。”方杉頓了頓道:“不過王爺應該也有判斷。”
躲在無憂村,既能隨時去檢查棺材的情況,萬一出了事,又能逃避漫山遍野的搜查。
離王閉眼輕輕揉著眉心,總覺得忘了什么事,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待方杉走了一段時間,離王才想忘了什么……對方之前莫名其妙提到血煞門門主,這筆賬還沒來得及清算。
月明星稀,方杉本意是直接回房休息,碰巧路上看到白夜殤從魏蘇慎房中走出,眼珠一轉,走去對方窗下。
夏日里的窗戶都是用細小的短棍支著,方杉頭從間隙中探入,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里面。
他沒有刻意隱藏氣息,魏蘇慎自是能察覺到,轉過身,就對上陰森森的目光:“你來做什么?”
方杉指了指白夜殤離去的方向:“他來干什么?”
魏蘇慎:“祛毒。”
方杉這才想起白夜殤的毒才解了七八成。
“既是解毒那便算了。”
魏蘇慎失笑:“倘若我們真的有些什么,你欲如何?”
看宿主開后宮曾經是十分尋常之事,然而在數不清的單身歲月中,心態上早就失衡。
“帶走閃閃,剝奪《傀儡術》……”方杉一字一頓道:“宿主如果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等待你的只有凈身出戶。”
魏蘇慎面容微微一變——
凈身出戶?
這個詞語聽上去很是微妙。
方杉撂下一句狠話,施施然離開,留魏蘇慎在原地,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晚,方杉就跟移動的倉鼠一樣,又挪去夢薰魅的住處。白夜殤先前被提醒后曾經來此問過她的情況,并關懷叮囑了幾句,女孩子本就敏感,她能感覺到師兄對自己遠沒有從前熱絡。
一聲幽怨的嘆息溢出,方杉繼續從半開的窗戶探進腦袋:“是誰惹佳人憂愁?”
夢薰魅失笑,沖他揮了揮小手。
方杉對這姑娘說不上什么觀感,對比絕大部分瑪麗蘇女主,夢薰魅明顯算是不錯的,起碼大部分時間智商在線,然而相應的,掉線的時候遠比一般小白女主可怕。
“我只是覺著有些無聊。”夢薰魅托腮道:“說出來你肯定要笑話我。就好像從前世界是圍繞著一個人轉,然后某一天,你無意中發現自己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之一。”
方杉鄭重道:“無聊是病,得治。”
夢薰魅愣住,大概是沒料到這么無理的話會從方杉口中說出。
方杉卻是一本正經道:“不妨想想看離王,他就是因為無聊才一手建立了無憂村。”
這個比喻相當生動形象,夢薰魅連連擺手:“不,我才不要變成像他這么……這么……”
“這么荒唐。”方杉幫她措辭。
夢薰魅心有余悸,實在是離王故作神秘弄出這么一番風波,就為達成如此幼稚的目的,讓她無法形容。
方杉嘆了口氣,看來此刻不止離王對夢薰魅無心,夢薰魅對離王同樣無意。
若是撥開重重迷霧,離王只能算作率性而為罷了,他能引出云寒,并且親身赴險處理長生秘聞,證明是有勇有謀之人,奈何先入為主的印象實在太深。
他只能默默祈禱,離王千萬不要是男主,否則要花費多大的功夫,才能將這一切歸于原位。
方杉肅然道:“夢姑娘對神醫有何看法?”
夢薰魅怔了怔,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問起不相干的問題:“才華橫溢,難得的是還不慕虛名。”
方杉微笑道:“和你師兄比如何?”
夢薰魅羞赧道:“我又沒見過神醫,如何比較?”
方杉內心嘆息,果然一遇到出眾的男子對方直接掉線,然而面上笑吟吟道:“眼下正好有這個機會。”
環視一圈確定無人偷聽后,對著夢薰魅低語幾句。后者目中一亮:“當真?”
方杉點了點頭:“只要你不害怕活死人,可以去打個下手。”
夢薰魅搖頭:“自然不怕,我也精通醫理,若是有機會請教一二,必定能獲益匪淺。”末了又有些忐忑:“我曾聽師傅說過,神醫是真正的孤高冷傲之人,萬一他不愿意讓我幫忙該如何?”
方杉不冷不熱說了句:“看姑娘的運氣了。”
他如何看不出夢薰魅這句話也就是說說而已,實則早就打定了主意。
夢薰魅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因為又有事可做眼中的光亮多了幾分。
畢竟是姑娘家住的地方,方杉沒有久留,說了幾句便離開。翌日直接睡到了晌午,吵醒他的是小兒嬉鬧的聲音,站在窗邊,遠處青山綠水,近處男耕女織,天底下恐怕再難找出比這更美好的田園畫卷。
夢薰魅的行動能力比方杉預料中高出不少,已經得償所愿跟在云寒身邊。
離王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在小事上的寬容程度遠超常人。
方杉沖夢薰魅挑眉,因為是女扮男裝,夢薰魅的行為舉止多了幾分灑脫,私下同他道:“你一定想不到,我和云寒竟然有小時候的淵源。”
眨了眨眼卻沒看到方杉眼中有一絲驚奇。
夢薰魅:“你不驚訝?”
方杉搖頭。
細細想來不難發現,夢薰魅其實和白夜殤等人起初都有不大不小的淵源,比如她和離王酒樓初遇,一番話剛好說到離王心坎去,大概這也是離王至今能容忍夢薰魅存在的原因。
夢薰魅覺得無趣,話都到嗓子口再咽下去難受,于是道:“我小時候陰差陽錯救過他的性命,沒想到他還記得我,你說是不是因為,因為……”
方杉略一沉吟:“女大十八變,看來你變化不大。”
“……”
夢薰魅深刻覺得,從她來找方杉的一刻,就是自討沒趣。
離王沒關注夢薰魅的不忿,詢問道:“查得如何?”
夢薰魅回過神:“云公子讓王爺過去一趟。”
離王點了點頭,示意方杉跟上。
小屋里上演著驚魂一幕:云寒如玉的手上滿是血污,地上還有腐爛的肉塊。
方杉目睹離王的臉色,慶幸錯過了飯點。
云寒面不改色捧著肉塊到離王面前:“王爺請看。”
離王連牛鬼蛇神都不怕,但怕這些惡心的玩意,象征性掃了一眼,示意讓他拿走。
云寒:“王爺可要看仔細,有趣的全在里面。”涉及到專業知識,云寒一舉一動都十分認真,用竹簽挑起一條蟲子后道:“這尸蟲至少活了五十年以上。”
一條蟲子的壽命有時候連四季更換都堅持不了,尸蟲較長一些,但遠遠活不了數十年頭。
離王無奈,又看一眼,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惡心,讓方杉也往前湊。
方杉不但看了,還用竹簽戳了兩下:“可惜是尸蟲,有些蛆蟲是可以油炸……”
話音未落,離王面色難看道:“住口。”
方杉撇了撇嘴……想膈應自己,這點手段還太嫩了。
腐臭味刺激著人的呼吸,離王拂袖而去,然而沒過一會兒,忽然又回來了,漫不經心地看了下云寒:“把尸蟲再拿來讓本王看一眼。”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此時,夢薰魅忽然咦了一聲,眾人朝門外看去,只見院中站著一男子,面如冠玉俊美無儔,最引人矚目的是那一身紅衣,紅的個性,紅的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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