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賄賂（2）（三更）
寂靜的夜晚，血紅色的月。
風(fēng)輕輕地吹著。
睡夢中的雪萊都開始磨牙了，迷迷糊糊地說著聽不懂的夢話。
帳篷外的鬧劇還在繼續(xù)發(fā)生著。
亞瑟的馬車緩緩朝著金蛇營地駛?cè)ァＭ高^馬車的后窗，他回頭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從另一個方向正在靠近格雷營地的卡蜜拉的馬車。
對陣的雙方好像交替似的，亞瑟剛走，卡蜜拉就過來了。
陸斯恩五世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再難看了。
與緩緩離去的亞瑟的馬車不同，卡蜜拉的馬車速比較快，是以“正常”速度行駛的。騎著馬走在后面的安德烈還在不斷催促。
如果是在城鎮(zhèn)的街道上還好，畢竟城鎮(zhèn)的道路還是比較平整。然而，這里是野外。連路都沒有的野外。于是，整輛車不斷地顛簸著，車?yán)锟劾粨u晃得都忍不住捂住胸口了，甚至一晃，被從座位的這一頭被晃到了那一頭。小小的身軀就好像激流里的落葉一樣。
后方吉恩二世深深吸了口氣，得意地瞧著金蛇營地的方向。
好不容易地，馬車終于抵達(dá)。安德烈迅速下馬，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打開車門，然后將卡蜜拉從里面扶了下來。下車的時候，卡蜜拉整個處于暈眩狀態(tài)，站都站不穩(wěn)。
還沒等她扶著馬車緩過勁來，安德烈已經(jīng)開始催促了。實(shí)在催不動，便又自己小跑著來到格雷面前，行了個禮，輕聲說道：“圣騎士大人，抱歉，這位是我們卡蜜拉小姐，她……”
“我知道，你讓她稍微休息一下吧。人類的女孩子都比較脆弱。”
“人類的女孩？額，感謝圣騎士大人的諒解。”又是行了個禮，安德烈轉(zhuǎn)身跑回卡蜜拉身邊。
篝火旁的棒槌伸長了脖子張望：“嘿，我們圣騎士大人真是厲害，都搶著巴結(jié)他。剛走一個，又來一個。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我們圣騎士大人是最厲害的！”斗雞眼在高聲尖叫，引得一眾矮人哈哈大笑。
“哼。”一旁的瓊斯不屑道：“這就變成‘我們圣騎士大人’啦？沒想到矮人也這么勢利。”
“這樣也挺好的。”旁邊捧著杯子的朵拉小聲嘀咕道：“總比前幾天還密謀造反好吧？”
安德魯盤著手站在篝火前啃著銀月騎士們剛帶回來的水果，盯著篝火一直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相隔三十米的距離吧，格雷靜靜地站著，看著，等著。
黑貓小聲抱怨道：“這也差太多了吧？剛剛那個亞瑟，雖然很尷尬，但至少是得體的。這個還沒談呢，自己都快不行了。”
好不容易地，卡蜜拉才緩過勁來，在安德烈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格雷面前。
“尊貴的圣騎士大人，初次見面，我是卡蜜拉……伯特大公的女兒卡蜜拉。愿您的光輝與圣靈同在。”
聽到她的聲音，黑貓不由得愣了一下。
“您好，很高興見到您，卡蜜拉小姐。”格雷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以示回禮。
站在卡蜜拉旁邊的安德烈小聲說道：“小姐，帽子。”
卡蜜拉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來，手忙腳亂地把戴在頭上的兜帽拉了下來，露出自己的真容。
正在啃著野豬蹄，啃得滿嘴油的棒槌愣住了，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門牙連忙拍了拍旁邊的繃帶，朝著卡蜜拉指了過去。
原本鬧騰不已的矮人們紛紛停止了動作，全都伸長了脖子，望著不遠(yuǎn)處的卡蜜拉。
整個營地緩緩安靜了下來。
“這是個……人類？”躲在格雷盔甲里的黑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就連安德魯也愣住了，含在嘴里的水果都忘了咀嚼。
那是一個嬌俏的小女孩，淡金色的長發(fā)，精致的面容。或者，精致已經(jīng)無法形容她了。那是一張比精靈族更加精致的臉龐，白皙的膚色，如同星辰一般，透著迷茫的藍(lán)色雙眸，小小的臉，纖細(xì)的眉，高挺而嬌俏的鼻子。那五官，簡直到了無論如何找不出瑕疵的地步。
血紅色的月光揮灑而下，卻仿佛沾染不了她的身。站在那里，她的身上就自然散發(fā)著某種只屬于自己的光芒，瞬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像一朵花，卻又美得帶著一種夢幻感。
就連審美都已經(jīng)漸漸開始淡忘的亡靈騎士們都因?yàn)樗Ｖ沽藙幼鳌?br />
與所有人的詫異相對的，則是她的慌亂。
此時此刻，她正眨巴著眼睛，緊張地將雙手交握身前，好像受驚了一樣，目光不斷移動著，卻唯獨(dú)不敢正視格雷。
“我明白了……”黑貓不由得感嘆道：“她根本不是來談判的。她本身就是禮物。”
“本身就是禮物？”打覺醒意識開始就是亡靈的格雷顯然在審美上有些誤區(qū)。在場的，大概也只有他感受不到卡蜜拉的美麗吧。
“對，我想吉恩二世的意思，是把自己的女兒送給你。看吧，我剛剛才說，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肯收，就有人肯送。”
“可是，他為什么要送個人給我呢？”
“額……這個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只松鼠把最好吃的堅(jiān)果送給你，雖然你不一定分得出堅(jiān)果之間的區(qū)別，但終究是好意。大概是這么個意思吧。”想了想，黑貓又連忙補(bǔ)充道：“雖然也是送禮物，但你可別像剛剛那樣。拒絕可以，但必須委婉。有時候相親失敗，貴族之間可是會直接開戰(zhàn)的。這涉及到一個名譽(yù)問題。”
“行，我懂了。”
“每次你說‘我懂了’，說實(shí)話，我都提心吊膽。總覺得你會搞出什么事來。”黑貓小聲抱怨道。
“不，不會的，我已經(jīng)對人心了如指掌。”
“哦，呵呵。”
大概是格雷和黑貓實(shí)在小聲嘀咕太久了吧，旁邊的棕發(fā)騎士安德烈干咳了兩聲，輕聲問道：“圣騎士大人，您……不邀請我們進(jìn)您的帳篷去坐一坐嗎？”
“不，我不會請你們進(jìn)我的帳篷的。”格雷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鸬溃骸盀榱吮３种俨玫墓也粫c你們?nèi)魏我环降娜怂较聲妗Ｋ杂惺裁词虑榈脑挘覀冎荒茉谶@里談。”
“在這里談？”
“是的。你們說想找我談?wù)劊蔷驮谶@里。國王陛下那邊，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樣比較公平。”
這話說得，安德烈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往下接了。他只能微笑著攤手道：“那，如您所愿。你們談。”
說著，安德烈一步步后退，退到一半，發(fā)現(xiàn)卡爾還站在格雷身后，又跑回來把卡爾拽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這位騎士先生，你怎么那么沒眼色呢？沒看到你們圣騎士大人剛剛愣了多久嗎？這種時候，就要主動走開。難道還要等圣騎士自己開口嗎？”
卡爾被拽走了，營地里的人卻都遠(yuǎn)遠(yuǎn)地圍了過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就連啃著水果的安德魯也圍了過來。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而精靈對美貌尤其挑剔。
整個營地靜悄悄的。
……
“咦？怎么沒聲音了？”半睡半醒的雪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這幫家伙不吵我還真有點(diǎn)不習(xí)慣了……”
說著，側(cè)過身，抱著枕頭繼續(xù)睡。
……
此情此景，吉恩二世高興得拍手。
另一邊，陸斯恩五世則是氣得破口大罵：“無恥！沒見過這么無恥的人！居然連自己女兒都送上去！”
說著，卻又扶著額無奈嘆道：“特么，早知道我也多生幾個女兒了。兒子一個就夠了，多了有什么用？一個女兒要是抵得過九萬噸糧食……天哪，這女兒得是多值錢！”
……
風(fēng)輕輕地吹著，格雷盤著手，靜靜地瞧著卡蜜拉。
卡蜜拉呆呆地眨巴眼睛，站著，抿著唇，時不時低頭捋一捋發(fā)絲。依舊不敢看格雷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目光總是給人特別迷茫的感覺，就好像隔著一層面紗一樣。
兩個就這么一直站著，一直站著。
格雷不說話，卡蜜拉紅著臉，也不說話。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類能逼得格雷先開口，畢竟對于壽命無限的巫妖來說，時間，并不是一個特別緊要的東西。然而，卡蜜拉做到了。
呆站了整整一小時，一個小時，格雷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聽說，你要找我談事情。”
卡蜜拉像是忽然受了驚一樣，嚇得往后退了一步，緩過神來了，又生生怯怯地走回原地，低著頭，抿著唇小心翼翼地說道：“是……是我父親說讓我找您談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找你談什么。”
“不知道？你父親讓你找我談的時候沒告訴你找我談什么嗎？”
“說是說了，可我不能告訴你。”
“不能告訴我？”
卡蜜拉臉都紅到耳根了。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依舊是不敢與格雷對視，然后又不說話了。
“我可以直接說出來嗎？”格雷問黑貓。
“你想說什么？”黑貓都驚了。
“我想直接點(diǎn)。關(guān)鍵她什么都不說。我甚至沒機(jī)會拒絕，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
“他們談了多久了？”陸斯恩五世問。
旁邊的侍衛(wèi)小聲回答道：“兩個小時了。”
“談什么需要談兩個小時？究竟談什么要談一個多小時！”陸斯恩五世都跳腳了。
亞瑟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敢招惹自己暴跳如雷的父王。
……
大概三個小時吧，前后足足三個小時。夜里的風(fēng)越來越?jīng)觯劾家呀?jīng)裹緊斗篷了。
格雷實(shí)在忍受不了，于是開口說道：“已經(jīng)很晚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我可以先回去？”卡蜜拉如獲大赦般松了口氣。
“是的，當(dāng)然，你隨時可以回去。”
“謝謝您，圣騎士大人，那……我先回去了。”向著格雷行了一禮，卡蜜拉躬著身緩緩后退，走開幾步，卻又回來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父親讓我明天還來，我可以來嗎？”
“你明天還要來？”格雷都有點(diǎn)懵了。
卡蜜拉小聲說道：“我覺得以父親的性格，他很可能會這么要求，所以我想先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想了想，格雷只能說道：“如果他一定要你來你可以來，但如果不是，最好不要。”
“謝謝您，圣騎士大人。我先回去了。”
說著，卡蜜拉一步步后退，直到與格雷相距五米以上，才提著長裙轉(zhuǎn)身踏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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