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人生是場輪回

苑一冉出了醫院，有些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

城市燈火已悄然燃起，那夜色下高聳的小區建筑像一冉很小時候玩的一個建高樓的手機游戲，每個房子里都亮著燈，或暖或紫或純白，斑斕的色彩下極美，卻無一盞與她有關。

朱子韜跟在苑一冉身后，走了許久也不見她有上車的意思，有些擔心的上前，“太太您該回家了。”

又是回家，一冉自嘲的低喃。

昨天她才找到家的意義，可今天就破滅了。

一切如夢如幻影。

“去徐醫生那里吧。”一冉想了想回答。“是。”不管去哪里，朱子韜都不想太太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下去。

苑一冉到徐醫生的工作室已經八點，好在雖然沒有預約，但徐醫生還沒下班。

“白太太想要繼續催眠？”見白羨予不在，徐醫生的態度放松許多。

“嗯。不知道徐醫生現在方便嗎？“一冉點點頭，望著徐醫生問，她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接受催眠對自己未必好，可看到白羨予那般，她不但沒有退縮，反而更渴望健全的記憶。

“我沒問題，只是有些擔心白太太是否能承受，畢竟接下來會有很多不好的回憶，白先生怕也不會允許您繼續催眠。”徐醫生勸解。

“他同意。”苑一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但很快就恢復自然。

如今的她之于白羨予不過是個陌生人，他又怎么會關心她催眠會不會受傷，那也就談不上同意不同意。

徐醫生心中略微奇怪，但那到底是病人的私事，不便多問。

“既然如此，那我們開始？”既然沒了其他問題，苑一冉又堅持接受治療，徐醫生不再廢話，朝著苑一冉做了個請。

苑一冉點頭坐到了躺椅上。

這一次，因為有了上一次的信任感，一冉進入狀態快了許多。

記憶的大門再次被打開，那些瑣碎的記憶連成了片段，也讓痛苦變得更加真實。

母親的死亡，讓原本溫馨的家變得死氣沉沉，一貫樂觀的父親變得消沉，日日醉酒，將母親的死亡遷怒在她身上。

她漸漸從嬌慣的小公主變成沉默寡言的孤僻小孩，直到三年后馬氏帶著馬心婭進入苑家。多年不露笑容的父親忽然變得再次親切開朗起來，那時她開心極了，看著馬氏和馬心婭如果看著救星，直到現實一次一次的撞擊在她的身上。

記憶中的小姑娘花了兩年才認清楚，父親的笑容和寵愛早已經不屬于她。

那對母女是天生演技派，在父親面前對她有多溫柔多甜蜜，背后就對她有多狠毒，那幾年父親不在的時候，她除了被那對母子使喚訓罵羞辱，就是被關在地下室。

她也從最初的害怕到將地下室當成了庇護所。也不是沒有向父親申辯過，可惜每一次都被父親呵斥，當她誣陷那對白蓮花母女。

而每次告狀的結果換來的都是變本加厲的虐待。

后來她變得更加沉默。

可那對母子還覺得不夠，因為她越來越出挑的體型和容貌，竟惡毒的給她喂所謂的奶粉，里面其實是拌著增肥劑。那是農場用來給豬催肥的。

苑一冉試圖在記憶中去阻止十五歲的自己不要喝，不要喝。

可惜那是記憶，是她無力改變的過去。臉頰不由自主的染滿淚痕，卻不愿意停下來，她想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認識白羨予的。

十八歲，本該是少女最美好的年紀，她卻成了人人可以使喚、羞辱、踐踏的胖子，被馬心婭算計進白羨予的包廂。

即便只是回憶，仍能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

意外懷孕被親生父親在寒冷的冬天趕出苑宅，最后跟馬心婭母子這對惡魔簽寫契約，在冬天陰冷潮濕的地下室，像爬蟲一樣生活，到后來甚至開始出現幻覺，靠著散落的社會報紙將自己幻想成另一個人，渴望另一種生活。

最后躺在私人醫院的病床上，在沒有打麻藥的情況下剖腹被取出孩子。

疼。

隔著回憶苑一冉將那疼痛再次體驗了一遍，她甚至忍不住問，為什么不讓她那時候去死呢？怨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怨恨馬氏母女的惡毒，也怨恨那個傷害了她的混蛋，可她那時其實更怨恨自己那個是非不辨的絕情父親。

眼淚像雨水般不受控的往下滾落……

后面的事情一冉已經記起來了。

睜開眼的那一刻，方才的一幕幕似仍在眼前，小腹也隱隱作痛。

徐醫生有些擔心，“白太太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徐醫生。”一冉的聲音木訥的回答，然后起身就朝著外面走去。

腳步有些虛浮，徐醫生有些不放心的上前，苑一冉卻朝著他擺了擺手，“我真的沒事。”說完人便出了徐醫生的工作室。

朱子韜一直守在外面，看到太太目光呆滯，腳步虛浮，心中大驚，“太太，您這是出什么事了？”

“送我回家，我困了。”苑一冉說話的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帶著一絲不真切的感覺。

朱子韜點頭，目光卻望向身后的徐醫生。

徐醫生輕嘆一口氣，“白太太應該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創傷，需要靜心修養。”

“嗯。”知道太太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才這樣，朱子韜稍稍松了口氣，急忙追上苑一冉。

車上。

苑一冉比往日更加的沉默，不知道是身體還是心理上的原因，小腹不斷的抽痛，像是皮肉被手術刀割開，不斷的折磨著她。她忽然明白，為什么傅斯南要洗去她的記憶，因為如果帶著這些記憶，她怕永遠都不會跟他在一起。

甚至無法好好的生活。

而帶她走出這些痛苦的無疑就是白羨予。

那年他傷害了她，卻也成了她從那場噩夢中走出來的唯一機會。想到馬氏母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待白羨予上面提親的時，男人堪堪隨手一指，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告訴眾人，他要娶的人是她。

即便是如今想來，都覺得那畫面像是一場夢。那壓頂的烏云，被男人一掃而光，他似天上的神祗，帶著無上的光環，向她走來。

難怪她當初會那么愛他，甚至不顧丹尼爾的警告，拼命的減肥，將自己的身體搞垮。

可偏偏那男人帶給她希望，也帶給她無法抹去的痛苦。無論是兩年前還是如今。

呵呵……

人生還真是一場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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