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表白
上課鈴剛剛開始響,秦知還占著商羽同桌的位置在抄英語題。
“上課啦!老楊的課啊,你快點(diǎn),你拿走抄行不行?”商羽同桌都要掀桌子了。
“馬上馬上~”秦知手不停,嘴也不停,“師父明天你生日。秋哥到底給你安排了啥?”
商羽一把扯回自己的英語筆記“啪”一聲敲在秦知手背上,“拿著滾回去你座位!保護(hù)好我筆記本,如果被老楊收了,你就自宮謝罪。”
商羽已經(jīng)不知道第幾次解鎖手機(jī)看微信了,佟秋的微信頭像是只極簡風(fēng)的線條鷹,只有黑白灰三色。然而這個頭像邊既沒有紅圈圈的數(shù)字,也沒有從被其他消息埋下去的地方翻身網(wǎng)上爬。
所以,這陣突如其來的冷淡,是為之前那些莫名的曖昧舉動和親昵表現(xiàn)而澆的冷水。佟秋確實跟自己不一樣,他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妥,于是開始保持距離,不讓自己瞎上頭。只有自己在粉紅色的氛圍里,意識到了自己對那些曖昧和親昵的默許乃至期待,全是因為喜歡佟秋。
但是為什么佟秋就不會喜歡自己呢?明明,他對自己就是特別的啊。自己也不是什么丑八怪煩人精,雖然也不是閉月羞花八面玲瓏的絕代佳人吧,也不至于一點(diǎn)不招人喜歡啊?
她又想起佟秋牽她手時她幾乎要飛出嗓子眼的心跳,想起他倆在沙發(fā)上抵頭貼足而眠的時候,想起他那些細(xì)微處的體貼。怎么可能呢,如果佟秋能對著不喜歡的人做出這些舉動,那他可真是個渣男啊!那豈不是,他每天在班上也是這么撩其他人的?!所以喜歡不喜歡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只要撩就對了,養(yǎng)一塘魚,最后挑誰不就是他說了算。
商羽想著想著就煩躁起來,尤其想到佟秋在其他人面前也是這么“供暖”,理科a班的女生才一個個都酸溜溜地喊著“秋嫂”,根本就無法耐心坐在椅子上。
啊啊啊啊啊~沒想到佟秋是個中央空調(diào),渣男!
商羽還在走神,前桌反手遞來了數(shù)學(xué)練習(xí)卷。商羽只得先甩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萬分艱難地做起了題。
一整天商羽都過得有些渾渾噩噩,肖文也發(fā)現(xiàn)了她似乎不太對。“你干啥呢今天,臉色瞬息萬變,下午英語卷子居然沒提前交,上晚自習(xí)都發(fā)了半天呆。”
“這么明顯嗎?”商羽無精打采,“我感覺我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
“我就不該對佟秋采取迂回戰(zhàn)術(shù)!什么做朋友不會分開之類的。”
“!”
“我覺得這人是個渣男,現(xiàn)在自救也許還來得及。”
“等會兒,你思路轉(zhuǎn)的有點(diǎn)快,不迂回了,那跟他是渣男有什么關(guān)系,你要怎么自救?”肖文被整懵了。
“我要表白去!”商羽一咬牙,“表白成功皆大歡喜,不成功,連朋友都不做了!”
“哈?”肖文徹底驚呆,“不是,你之前不是說不表白,就這樣做朋友,長長久久?現(xiàn)在又要破釜沉舟?再說,你倆還需要表白嗎,就算要,又怎么可能不成功?!”
“我覺得我對他來說也許也不是那么特別,也許只要是能跟他有話題的人,他都能讓人覺得他對那個人是不一樣的。只有我當(dāng)他是獨(dú)一無二的,所以只要不能認(rèn)定他的心意,我就會不停煎熬自己。我受不這種模棱兩可的狀態(tài)了,快刀斬亂麻才對,搞什么曖昧,搞什么懷柔,我今天就要告訴他我是寫詞那個人!如果表白成功,他愉快地上位,那還是跟現(xiàn)在一樣地相處;如果不成功,說明我并不特別,他也沒那么喜歡我,于是我也就可以死心了。”商羽再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才徹底下定了決心,給自己給痛快。
“……”肖文心想,戀愛了的人還真是,有點(diǎn)意思啊~“我覺得會成功啊,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咱們秋哥和秋嫂還差這句話嗎?”
商羽這才微微笑了一下,手又習(xí)慣性地拉過一縷頭發(fā)在指間繞來繞去。她也覺得,不說100,80的成功率,也還是有的吧~自己多少,對佟秋來說還是有點(diǎn)特別的吧。
等宿舍小姐妹們輪番洗漱完,商羽拎著凳子跑到陽臺上,把陽臺門一拉,隔開企圖跟過來收聽現(xiàn)場的肖文。為了防止自己因為緊張和焦躁不能好好說話,她甚至打了腹稿,預(yù)想了佟秋可能會說的話,自己又該怎么回才能不失儀態(tài)。她權(quán)衡再三才決定打電話說,只發(fā)信息太慫,也不夠正式,不能直接感知到佟秋的反饋;當(dāng)面說吧,她又覺得有點(diǎn)膽怯,萬一失態(tài),或者被拒絕,那簡直逃無可逃。
她拿著手機(jī),手指靠肌肉記憶按出了佟秋的電話號碼,溜達(dá)了幾步,清清嗓子,定了定神,終于鼓起勇氣撥了出去。
“嘟……嘟……嘟……”
每一次振鈴聲都像往她心上敲了一記重錘,讓她想轉(zhuǎn)手掛斷電話。那短短幾聲振鈴此刻如此漫長,商羽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更希望佟秋馬上接,還是不要接。
“喂,同學(xué),你知道要熄燈了嗎?”佟秋帶著笑的聲音,帶著電磁波的微震傳進(jìn)商羽耳朵。
“嗯,是啊,查寢,不準(zhǔn)開小燈看書了啊~”商羽嘴動得比腦子快,插科打諢成了習(xí)慣。
“好的宿管阿姨!”
“你!”商羽一時有點(diǎn)晃神,他們兩個星期沒怎么好好說話了,可是在佟秋那里似乎沒有絲毫的變化,他跟她說話的口氣和態(tài)度,一點(diǎn)都沒有變。不知為什么,商羽心里隱隱有了退縮的念頭。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深吸了口氣,“我有事兒跟你說,佟秋。正經(jīng)事兒~”
“怎么了?”佟秋也正色起來。
“你還想知道給你寫詞的人是誰嗎?”商羽依然不敢直球出擊。
“……”對面的佟秋遲遲沒有回答。
佟秋的沉默改變了商羽身邊的氣壓,她一下子覺得呼吸有點(diǎn)困難,她猜不到佟秋的表情,是早就知道是她,不想讓她繼續(xù)講所以不接話;還是怕她是來發(fā)難所以不知如何接話。她心里的不安更大了。
“你還記得你說過,等你知道她是誰,你要怎么做嗎?”商羽頂著自己周遭的低氣壓,追問了一句。
“……記得。”沉默了半晌的佟秋終于回話了。
也許是因為太緊張,商羽竟不能分辨出佟秋的情緒。
“佟秋。”她喊他的名字,給自己打氣,“是我,我給你寫的。”
她沒再給自己退縮的機(jī)會,一口氣把壓在她心上幾乎要令她發(fā)狂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
她聽見佟秋做了個深呼吸,仿佛要說些什么,卻什么也沒說。
“……”
詭異的沉默蔓延開來。這沉默如此冷酷與殘忍,它代表的答案讓商羽仿佛一腳踏空,腳下踏的再不是實地,掉進(jìn)了漆黑的深淵。她以為的80勝算,其實是100的黑洞。
宿舍的燈恰到好處地熄滅了,她整個人在陽臺上被融進(jìn)了夜色。
她揪緊了心,雖然也不是沒有做過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真的迎來最壞的結(jié)果時比想象得要疼一千倍一萬倍,疼的她直不起身,努力睜著眼也覺得身邊一切離她好遠(yuǎn),豆大的淚珠撲哧撲哧往下掉,可她卻不敢發(fā)出哭音。她不想給佟秋施壓,自尊心不允許她靠他的憐憫獲得感情。
強(qiáng)行壓抑的嗚咽讓商羽的呼吸變得急促,她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卻無法阻止眼淚往下滾。她只能拷問自己,商羽,你什么時候這么喜歡他了,連哭都要顧忌他的感受。
佟秋依然沒有開口。
商羽的腦子里瘋狂地閃過他們在一起的一幕幕,每一幕親昵與曖昧,可以證明她對佟秋來試是特別的場景,都被她抓出來,不敢仔細(xì)回想,就馬上蓋上“證偽”的章,扔到一邊。
佟秋笑意盈盈叫她mypeach。證偽,他只是學(xué)到了一個新的表達(dá)。
佟秋在他家給她彈吉他,眼里有光。證偽,他只是練習(xí)而已,與她沒有關(guān)系。
佟秋扭頭吃下她喂的炒蛋,佟秋跟她用同一根吸管喝了喜茶。證偽,是別人他也可以接受。
佟秋為了陪她,勾著她的手指頭睡了一晚小沙發(fā)。證偽,手指頭只是意外碰到了她的手。
佟秋揉她腦袋,說她像小貓。證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揉任何人的腦袋。
佟秋對她身邊男生的敵意。證偽,他本來就不喜歡他們。
佟秋給她擋風(fēng)捂手,把肩膀往她腦袋下墊。證偽,他也可以為別人這樣做。
對佟秋來說她是特別的。證偽,她對他來說,只是個比較親密的朋友而已。
佟秋……
……
每次“證偽”,都把她撕裂一點(diǎn),讓她的自我懷疑更深一些,也讓她在那沉默的深淵里墜得更快。她無法相信這些她最美好的記憶全部都是假的,偶爾一兩次尚且可能是自己會錯意,可是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啊……可如果這些記憶不都是假的,佟秋又為何面對她的表白沉默不語。她對佟秋的多年來的信任第一次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這一切是從哪里開始出錯的?
她終于無法忍住心底那要把她整個人撕開的疼痛,哽咽出聲。
“商羽,你別哭。”佟秋終于開口了。
這句話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商羽要是能忍住,絕不會讓自己的哭聲漏出來。這話反而讓她自暴自棄般放肆地哭起來。所謂放肆,也只不過是不再把哭聲壓的那么死。
察覺到不對的肖文,拉開陽臺移動門瞟了一眼,嘆了口氣,她也沒料到商羽會受挫,給商羽拿了包抽紙,拍拍她的背,又退回去了。
“別哭了……”佟秋再次輕聲開口,聲音里透著幾份克制“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
好嗎?好在哪兒,可以幾天不聯(lián)系,可以隨時疏遠(yuǎn),也可以牽牽手玩曖昧?商羽說不出話,不知是得知過往一切都是她臆想的泡沫讓她更死心,還是佟秋想要繼續(xù)保持這樣不需要為對方負(fù)責(zé)的曖昧關(guān)系讓她更絕望一些。
她就抱著手機(jī)哭了快一個小時。彼時還覺得不要用眼淚給佟秋壓力,后來就覺得“老娘難受就是要哭,管你一個渣男干嘛”,多少還帶著點(diǎn)期待,也許他還能繼續(xù)安慰幾句呢。
可這位“渣男”也是難得地耐心,既沒有更多話,也不掛電話,就這么聽著她哭了那么長時間。
直到商羽哭夠了,發(fā)泄完了,帶著重重的鼻音用沙啞的嗓子說:“就這樣了。再見,佟秋。”
商羽站起來,感覺自己幽靈一般虛浮,又愣在陽臺半晌,才慢慢悠悠“飄”回自己床上。耳邊傳來肖文低低的說話聲,說了什么她也沒聽真切,只微微一抬手說“讓我先歇一會,真的好累”就把被子拉過頭頂,把自己的思緒拋進(jìn)了虛無。
過了十二點(diǎn),商羽摸出手機(jī),給媽媽發(fā)了條“紀(jì)念您的苦難日,我的誕生日。祝您每天都有開心的事!越來越美麗~”的信息,然后自己跟自己說,商羽,17歲生日快樂,堅強(qiáng)點(diǎn)!
第二天起床鈴剛響,商羽居然精神煥發(fā)地爬起來洗漱換衣,拽著肖文踢踢踏踏下樓做早操。要不是仔細(xì)看還能看出商羽兩只眼睛腫的,肖文簡直要懷疑自己頭天晚上是做了個夢。
“這么拼?干嘛,你不會是失憶了吧?”肖文問商羽。
“啊?呵,這么點(diǎn)打擊,我怎么可能會倒下!就要讓他看看,老娘有他沒他一樣光彩奪目!”商羽甩甩頭發(fā),“又不是什么嬌柔做作的小女生,不就是失戀嗎,哭哭啼啼沒精打采的,做給誰看呢。不在乎的人就是不在乎,再慘也只是自我感動罷了。”心里想的是,佟秋畢竟是個溫柔的人,他昨晚那么難開口拒絕,如果自己柔柔弱弱要死要活的,再換來他幾次虛假“供暖”,豈不是折騰自己么。
豈料早操佟秋缺席了,早讀前遠(yuǎn)遠(yuǎn)看見佟秋從宿舍往教學(xué)樓走,整個人的狀態(tài)很糟糕,活像一整夜沒睡。
商羽撇撇嘴,拒絕的人居然比被拒絕的人還憔悴,這是干嘛呢。她看著他走進(jìn)教學(xué)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認(rèn)真的問自己,從此就不相往來了,商羽,你舍得嗎?
當(dāng)然是沒舍得。一整天強(qiáng)打精神,想見又不敢見,能看到的時候還要躲著對方的目光,卻總是擔(dān)心佟秋看上去依然不怎么好的狀態(tài),晚自習(xí)后,商羽還是沒忍住,給佟秋打電話。
“喂?”佟秋接的還挺快,有些詫異,聲音卻是愉悅的。“怎么給我打電話了,以為你不會想理我了。是想我了么?”
商羽被這個“是想我了么”搞得差點(diǎn)直接掛電話,又來了,昨晚拒絕我的人不是你嗎,又撩我干什么!渣男!
“呵,因為我很好奇,明明是拒絕別人的人,為什么今天看起來比被拒絕的人還憔悴呢?”商羽按住有些煩躁的心情。
“生日快樂,商羽。”佟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溫聲祝她生日快樂。
戳破了窗戶紙,商羽對佟秋似乎更沒了抵抗力,一句話就捋順了她將呲未呲的毛。
聊了幾句,頭天那些被“證偽”的場景帶來的不真實感又來了,商羽便找了個理由掛了電話,揉揉自己的臉,看書去了。
不表白的時候尚且還沒發(fā)現(xiàn),這個人在自己心里居然這么重,重到放走他就失去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重到心甚至承載不住“失去他”這個想法,被扯得劇痛;重到甚至愿意靠不真實的甜滋養(yǎng)這份感情。
能怎么辦呢?涉世未深的商羽不可能想到,壓抑感情只會讓自己越來越患得患失,甚至扭曲在這段感情里。所以她又一次做了個“委屈”自己的決定,再也不提喜歡,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不要完全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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