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幺蛾子
兩人靜靜的對視了許久,若不是偶爾幾只螢火蟲從兩人面前飛過,倒像是一幅靜止的名畫,良久,黛玉終于開口,“顧瑾瑜。”
顧瑾瑜輕笑道:“嗯,上了一趟山,連哥哥都不叫了。”聲音里沒有半分責備,滿滿的都是寵溺。
黛玉沒有理會他的揶揄,“你聽過關于我的故事嗎?”
顧瑾瑜答:“聽過。”末了,又補了一句,“每一個故事。”
“每一個故事?”黛玉重復了一遍,“那你應該知道我是死過一次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下一次什么時候會死,我其實不太想跟任何人有瓜葛的。”
顧瑾瑜道:“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在做的事吧!”
“嗯,上次你暈倒的時候,我看到桌上血跡斑斑的日記本,我偷偷看了幾頁,大概能猜到,希望你不要怪我。”
“既然知道,你還跟我親近,若是我一招不慎,你就不怕受牽連嗎?”
顧瑾瑜答的鄭重:“傻瓜,即便我不跟你親近,你以為我顧家就能在這件事情上獨善其身嗎?”
黛玉不懂,顧瑾瑜問道:“你知道為什么京中官員多想外放嗎?”
黛玉:“大概是因為朝廷的俸祿本微薄,大部分的朝廷命官領的俸祿都不夠安家立命,外放的官員倒是還有養(yǎng)廉銀貼補家用尚且能度日,在京中的官員卻只能緊咬后槽牙。”
“對的,可是官員外放,左不過幾年光景,之后再回京城來又得面對同樣的困境,于是就有人把心思動到了民脂民膏上,久而久之,動歪心思的人多了便成了如今這般互相包庇的場面。”顧瑾瑜停了一下又繼續(xù)說:“當然,外放的官員中也有例外,比如你的父親。”
顧瑾瑜牽著黛玉在這個石頭人坐了下來,“你祖上四代列侯,又是一脈單傳,為你父親積累了莫大的家業(yè),你父親自然不需要去跟別人一樣行污穢之事,當然,你父親想必也是不屑的。他是天子欽點的探花郎,是天子門生,又被天子委以重任,將來歸京,官運必定恒通,豈會與小人為伍?”
“咱們再回到先前的話題,朝廷的貪污腐敗已經(jīng)是毒瘤座瘡,天子欲除之,則半個朝堂的官員必定都會被牽連,其中以文官為甚。”
“可是不行的,如今四海升平,武將沒有用武之地,朝廷重文輕武,文官掌握了大半個朝廷的命脈。若是半個朝廷的文官都受了牽連,天下必定不穩(wěn),真到那個時候就得有人出來周旋,替天子做些取舍,擔一擔罵名。”
聽到這里黛玉已經(jīng)懂了,朝廷有一半的文臣都是顧家的門生,所以這個人必然是出自顧家。
也就是說,顧家從一開始就避無可避,自始自終都是局內(nèi)人。
“我顧家從一開始就被迫入局,豈會受你牽連。所以,你如果信的過我,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大可以來找我,我必定盡我所能。”
一陣風吹過,黛玉被冷的一個激靈,可身旁的顧瑾瑜也不知道是刻意忍耐著,還是真的不覺得冷,仍然長身鶴立,冷風竟然半點也不能讓他動容。
黛玉緊了緊衣裳說:“可是,你主動入局和被動入局還是走差別的,你當為你的家族考慮。”然后她又打了個激靈,“我們下山吧,有點冷。”
顧瑾瑜:“好,我牽你,還是背你?下山的路不好走的。”
黛玉:“我自己走吧!下山路不好走,你背我豈不是更難走。”
顧瑾瑜笑笑道:“我背你也比你自己走,容易。”
黛玉正色道:“顧瑾瑜,我要自己走。”
顧瑾瑜見她堅持,便不再與她爭,“好好好,你自己走,我牽著你。”
黛玉自己走,下山的路兩人走的異常的慢,等兩人再次回到林府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三更天,黛玉便讓下人去林少臻的院子里收拾了一間房間留他暫住了一晚。
顧瑾瑜向來嚴于利己,翌日,辰時剛到,他便已起身。林少臻昨日睡的早,今日難得也起了個大早,剛出門就看到顧瑾瑜在他的院子里耍劍著實吃了一驚,“瑾瑜哥哥,你怎么這么早就在我院子里?”
顧瑾瑜聽見聲音,挽了最后一個劍花,將長劍遞給身邊的小廝,朝林少臻走過去,“昨日出去玩的晚了,你長姐安排我在你院子里休息了一夜,我平常有早起舞劍的習慣,沒打擾你吧?”
“沒、沒、沒。”林少臻連連擺手,“我只是好奇,因為長姐還沒留人在府里過過夜,而且你還是個男的。”
顧瑾瑜哐往林少臻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你這小屁孩,一天天的腦子里想什么呢?我是留在你的院子里,又不是你長姐的院子,我是個男的怎么了。”
林少臻將腦袋護住,”瑾瑜哥哥,你別在敲了,我林家就我一個男丁了,你要是把我敲壞了,我長姐可繞不了你。“
”哼,小屁孩還懂得搬靠山,不錯,不錯,不是很愚鈍,將來長大了興許能幫上你長姐的忙。“
就在這時,院門打開,一個小丫鬟走了進來,兩人停了打鬧。不一會小丫鬟就已經(jīng)站在眼前,那丫鬟對兩人行了個禮,道:”少爺、顧公子,縣主讓我來與兩位說聲,她早上要出門,就不陪你們用早膳了。“
顧瑾瑜:”你家縣主昨日睡的遲,今日怎么起這么早,可是有什么要事?“
”具體的奴婢也不知,偶然聽到一兩句,說是要去什么酒樓?“
林少臻:”我長姐這大清早的去酒樓,莫不是跟什么人有約?”
顧瑾瑜臉色微變,道:“你家縣主走了多久了?”
“我過來的時候才出門,想必。。。還沒走遠”
小丫鬟的話還沒說完,顧瑾瑜已經(jīng)一腳邁出院門,把小丫鬟的話甩在了耳后。
顧瑾瑜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追到了府門外,早不見了黛玉的蹤影,問了門房黛玉往哪個方向去了,便牽了一匹馬,快馬追了過去。
好在黛玉的馬車行了不遠,很快便讓他追上了,要不這大清早的縱馬,著實也有點擾民。不過這顧瑾瑜今日倒是有些不做人事,看見黛玉的馬車,跟上便成了,他非要越到馬車前,逼停了馬車。
好在他估算好了距離,路過馬車夫的時候也已經(jīng)言語提醒過他停車,要不然,這么直接縱到馬車前,對兩方皆是不小的沖撞。
馬車停下,紫鵑掀起半邊車簾,就見馬車正前方,顧瑾瑜騎著高頭大馬正逼視著馬車這邊,紫鵑不知所以,他總覺得這個顧瑾瑜與原先那個溫文爾雅的形象有些出入,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覺得他有些變了呢?紫鵑一時沒想明白。
倒是也沒時間讓她慢慢思考,因為她明顯能感覺到顧瑾瑜瞟過來的眼光有些不善,于是收回目光,回身對黛玉道:“縣主,是顧公子攔的馬車。”
黛玉錯愕,她甚是不解,這個人大早上的鬧什么幺蛾子?于是也掀開另外的半邊車簾子,望向?qū)γ娴娜耍溃骸澳銥楹螖r我馬車?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顧瑾瑜不答,輕輕一躍下了馬,徑直走向馬車這邊,“你去騎那個馬,馬車我來駕。”
顧家的少當家的馬車夫是認識的,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讓這位少爺駕馬車,這不是要他命嗎?可是他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一時僵在原地哆嗦,求助一般的看向黛玉。
“顧少爺吩咐了,你就照做吧!”
得了金口玉令,馬車夫馬不停蹄的滾了,顧瑾瑜一下躍到方才車夫坐的位置上,還真的打算駕駛馬車。
“你要去哪里?”
“西風樓。”黛玉報了個酒樓的名字,顧瑾瑜就揚鞭驅(qū)動馬兒往西風樓而去。黛玉見他顯然是有些氣性在身上,雖然這個氣的莫名其妙,黛玉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你是在生氣嗎?可是林少臻那野孩子惹你生氣了?還是府里的飯菜不合胃口?或者昨日睡的不舒服,今日有起床氣?”
黛玉說的她自己都覺得離譜,更何況是顧瑾瑜,他實在是沒想到黛玉的想象力還挺豐富的,又忽然覺得自己生這氣簡直名不正言不順的,自己也泄了氣,于是開口講了方才到現(xiàn)在第一句話:“你大早上的去酒樓做什么?\"
”去談生意呀!”
”談生意?“顧瑾瑜有點不可置信。
“恩,前些日子榮光和清流去查看過了,那個酒樓的老板年邁了打算回金陵老家養(yǎng)老,要把酒樓盤出去,清流家里原先是做生意的,若是盤下來,給他管理,府里也有個收入。“
顧瑾瑜忽然覺得有點羞愧,我竟然因為聽了林少臻那孩子不靠譜的一句話,自己生了這會子氣,實在有點丟人,聲音也微弱了起來,”這事也不急這一會吧?昨日那么晚睡,今日大清早的就起來。“
黛玉:”自然是真的,過幾日不是就到秋獵了,奕環(huán)已經(jīng)給我請了旨意,到時我也要一同前去,這不是提前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妥了,心里頭安穩(wěn)嗎?”
“真的?”
“自然是真的,要不你以為我去干什么?“
顧瑾瑜的聲音越發(fā)微弱的起來,”我還以為你這大早上的就約了人去酒樓呢!“
靜默了一會,黛玉和顧瑾瑜都沒講話,氣氛詭異的安靜了起來。紫鵑看著這場景,突然想到,顧瑾瑜的形象轉(zhuǎn)變好像是從上次北靜王當著他的面喊黛玉妹妹的時候開始的,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在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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