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大宅，喬楚名一邊洗著七顆一千二百元的草莓，一邊同葉家大哥葉沛航聊天：“大哥，小秋走的時候什么都沒拿。”

        葉沛航作為青果制片公司的總裁，工作忙到飛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腦上的工作屏幕：“隨他去。”

        喬楚名過意不去：“大哥，小秋他不是故意把我推下去的，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

        喬楚名把草莓尖尖切下來，用牙簽插好，端著草莓尖尖走過去，放在葉沛航手邊：“大哥，要不還是把小秋接回來吧。”

        喬楚名解釋：“他不像我，沒有獨立過，一個人在外面怎么能行。”

        這句話直直戳葉沛航的肺管子，喬楚名的養父母去世得早，他們活著的時候經濟條件不好，沒給喬楚名好的生活條件，去世后除了一套自住的房子沒留下多少財產，喬楚名是靠著勤工儉學讀完大學的。

        而葉知秋……

        他偷了喬楚名二十多年的幸福人生，喬楚名替他吃了這些年的苦，他們甚至沒說要把葉知秋送回去，他卻迫不及待地對喬楚名下手。

        葉沛航道：“不必提他，再把他接回來，以后還不定要對你下什么毒手。”葉沛航看他的腿：“你腿還疼嗎？”

        喬楚名手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揉，嘴上卻說：“一點都不疼。”

        葉沛航瞥見他的手，沒拆穿他。

        “對了大哥，”喬楚名說：“我明天要去參加《大神來了》，我腿不方便，你能送我過去嗎？”

        盡管有一大堆工作，盡管有司機，但葉沛航還是說：“好。”

        葉沛航忍了又忍，還是憋不住開口教育：“你是要當影帝的人，不要在這些嘩眾取寵的綜藝上浪費時間。等這個綜藝參加完，你去一趟我公司，我讓他們給你規劃發展路線。”

        喬楚名低眉順目：“好。”

        ——————

        “你的衣服呢？”甘韻同葉知秋嘀咕，葉知秋穿了身舊的短袖長褲，料子看著很廉價，像拼多多九塊九包郵。

        “沒了。”葉知秋就帶了兩套衣服出來。

        “這衣服也太舊了。”甘韻腦瓜子嗡嗡。

        葉知秋擺擺手：“沒關系，比起衣服，腦子不好可能更讓人印象深刻。”

        甘韻面對著葉知秋站著，能看到他身后的車輛，驀地注意到一輛熟悉的車過來，眼疾手快把葉知秋往里拉：“秋秋，時間要到了，我們快點進去吧。”

        熟悉的車牌號，熟悉的邁巴赫。

        “大哥，那我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葉沛航聲音低沉：“去吧，錄節目時間長，別忘了多喝水。”

        “好。”

        那輛車從前只送過葉知秋。

        葉沛航眸光一掃，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葉知秋？”

        葉沛航從車上下來，快步流星向葉知秋走去，一把攥住葉知秋的胳膊：“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再接近小名么？”

        葉知秋腳步一頓，腳硬生生換了個方向，手腕微微使勁兒，將胳膊從葉沛航手中抽出來：“葉總，早上好，您這個打招呼的方式可不友好。”

        葉總……

        葉沛航一怔，原以為他先前是賭氣，如今看來大有一喊到底的意思。

        葉沛航少了個糟心弟弟，本該高興，但心底隱隱有幾分不爽——葉家養他二十多年，就這樣斷得干干凈凈么。

        “我不是說讓你離小名遠一點？”

        喬楚名上來打圓場：“大哥，小秋是來參加節目的。”

        “參加節……”葉沛航頓了頓，“參加《大神來了》，葉知秋？”

        “對。”喬楚名解釋：“大哥，小秋難得收到邀請。”

        葉沛航將眼鏡摘下來，捏捏鼻梁，心累地問甘韻：“甘韻是吧，新手經紀人。我對新手一向包容，允許她們犯錯，但不代表我允許新手可以不帶腦子。”

        葉知秋的經濟約在青果娛樂，簡言之，葉沛航是葉知秋和甘韻的頂頭上司。

        葉沛航毫不客氣：“《大神來了》同時邀請他們兩個，就是為了造話題。你作為公司的經紀人，不約束著他離小名遠點，還讓他倆湊一起？”

        葉沛航冷笑：“你還嫌話題不夠多么？”

        葉沛航將未盡之意咽下。

        何況他不大聰明。

        上了也是丟人。

        葉知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倆這一唱一和，“葉總，你是警察嗎？”

        “什么？”葉沛航沒懂。

        葉知秋又問喬楚名：“我們是夫妻嗎？”

        “不……”

        葉知秋平靜地問：“那葉總憑什么對我下喬楚名的人身安全保護令？”

        葉沛航：“憑我是……”

        葉知秋點下手機的錄音播放功能：“以后不許叫我大哥。”

        葉知秋拍拍葉沛航的肩膀：“這么大人了，別吃了吐。”

        主持人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跑出來打圓場，氣兒還沒喘勻，忙不迭開口：“喬老師，葉老師，節目開始了，我們先進去吧。”主持人使眼色，立刻有工作人員分別把葉知秋和喬楚名帶了進去。

        主持人又轉向葉沛航：“葉總，您來都來了，要進去看看直播嗎？”

        《大神來了》和葉沛航的青果娛樂沒交集，不過圈子就這么大，說不得哪一日就成了他們爸爸。

        葉沛航松了松領帶，怕葉知秋在節目里搗鬼，也怕喬楚名吃虧：“也好。”

        走在前面的喬楚名立刻應激回頭：“大哥你要看我們的直播嗎？”

        “嗯。”

        喬楚名心底一個咯噔，他肯頂著話題上《大神來了》，目的是塑造一個高智商形象，但喬楚名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智商和能力都比不得大神，因此特意要求節目組提前將答案給他，他好在節目組上大發神威。

        但這次的賽題復雜，答案長，極容易記錯，喬楚名怕記錯，在直播里露怯，有些復雜的答案，要求劇組上提詞器，提示答案。

        要是讓葉沛航看到自己用提詞器欺騙直播觀眾，還要營銷高智商人設……

        喬楚名道：“大哥是不放心我和小秋嗎？大哥去忙工作吧，我們這里不要緊的。”

        葉沛航手中的工作確實很多，遲疑片刻：“你能行？”

        “可以。”

        葉沛航將西裝搭在胳膊上：“行，那我就……”

        007在葉知秋腦子里嘀嘀咕咕：“喬楚名不想讓葉沛航看直播誒，肯定有鬼。”

        葉知秋同意。

        007說：“葉知秋是個傻蛋，他這么討厭葉知秋，臺本又寫了讓葉知秋輸給他，應該讓葉沛航留著看葉知秋出丑才對。”

        葉知秋對007的智商肅然起敬，并對此前輕視007作出深刻檢討。

        葉知秋淡淡出聲：“喬先生，我們不熟，不要一口一個小秋。”

        喬楚名尷尬：“小秋，不要鬧脾氣。”

        果然還是要掐，葉沛航話音一轉：“我還是去看看吧。”

        喬楚名咬咬唇，罷了，看到就看到了，到時候就說節目效果好了。圈里誰不包裝人設，誰不用提詞器，分明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事。

        他包裝、也算不得錯。

        何況……

        喬楚名比他們走慢了幾步，葉知秋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門內。

        有葉知秋這個知名蠢貨對比，他怎么看都更優秀。

        《大神來了》的六位常駐嘉賓已經在里面等著了，五個人站著聊天，一個人吊兒郎當地坐在轉椅上玩手機。

        那人名叫趙衍，六個人中實力最強的，他在圈里是玩票性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因此從不給任何人面子，眾人看在他爸的面子和他自己的本事上，也不跟他計較。

        喬楚名素來落落大方，趙衍是他想結交的人之一，碰面了便上前交際：“趙老師好，我是喬楚名。我看過您的其他節目，特別喜歡您，等節目錄完，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趙衍瞥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站起來，他比喬楚名高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瞧著他，想起他對節目組提出弄虛作假的要求，再想到他要求葉知秋輸給他，心底說不出的膩歪。

        趙衍敷衍地同他握手，懶得多說。

        直播開始，彈幕瘋漲，如節目組所預料的，無論是不是《大神來了》的忠實觀眾，這次都打開了直播，在線吃瓜。

        主持人宣布：“下面說一下咱們比賽的規則，八個嘉賓分成兩組，一組四個人。比賽一共三關，每一關獲勝的隊伍可以獲得一面彩旗。獲得彩旗多的小組獲勝。”

        主持人說：“現在開始第一關游戲，速算。”

        “速算游戲規則：兩隊嘉賓分別輪流上前做速算題，算錯者淘汰，規定時間內，完成題目最多的隊伍獲勝。”

        比起花里胡哨天花亂墜的游戲規則，速算簡單易懂，能直觀讓觀眾感受到水平差距，八個人，除了兩個飛行嘉賓葉知秋和喬楚名水平未知，其他人速算都很不錯。

        葉知秋被分在了喬楚名組，出戰順序是喬楚名、宋瑜、吳敏榮、葉知秋。

        彈幕瞬間嗨瘋：

        “葉知秋要能留到最后，我直播吃翔。”

        “我追加一顆砂糖橘。”

        “節目組會玩，喬楚名組長，葉知秋組員。論喬楚名的心理陰影有多大？”

        “豬隊友，這怎么帶？”

        “新來的，不懂為什么不看好葉知秋。有好心人解釋一下嗎？”

        “因為葉知秋嘴笨腦子笨，反應慢。”

        喬楚名輕輕走到葉知秋身邊，用恰好能被直播間捕捉到的聲音說：“小秋，速算你不擅長，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如果不會也不要緊，有我呢。”

        葉知秋：“不用。”

        喬楚名：“我們是小組賽，你不要任性，遇到不會的就放棄，給小組節省時間，不要拖大家后腿。”

        葉知秋似笑非笑：“你速算很好？”

        喬楚名靦腆道：“還可以。”

        主持人開始唱題：“第一題，3+8=？”

        喬楚名飛速寫了11，跑到隊伍最后。

        趙衍那邊的第一題也非常簡單，7+9。

        “第二題，69=？”

        宋瑜也很快答了。

        “第三題，52/4=？”

        “第四題，15+26+38=？”

        葉知秋秒答：“79”

        喬楚名垂下眼睛，沒把他放在眼里，這題沒難度，唯獨算得上驚訝的就是他的速度還湊合。

        趙衍那邊也全員過關，第一輪都比較簡單。第二輪在第一輪的基礎上稍微提了一點點難度，“第五題，14+17+19+24=？”

        喬楚名打眼一過，脫口而出：“74。”

        趙衍那邊也是四個數相加。

        到宋瑜這里，成了五個數相加，“23+25+19+56+78=？”輕松拿下。

        輪到吳敏榮，“108-21-39-47+35+62=？”

        有加有減，難度升級。而趙衍隊是六個數的加法，難度比吳敏榮小一籌，比張樂正隊快了一點點。

        總體來看，每個人都能做到一掃眼出答案，思考時間近乎于無。

        等到了葉知秋，“1101423=？”

        喬楚名轉頭一看趙衍隊，他們是九個數相加，難度也不算低，但對比之下，三個數相乘給人的感覺更難。

        “題目難度提高了。”

        喬楚名淡淡地看著葉知秋，節目組告訴他，為了保證葉知秋能輸給喬楚名，葉知秋拿到的臺本里只有游戲規則，一道題都沒泄給他。

        三位數相乘不難，難的是不能筆算，純靠心算。

        “葉知秋，拜拜。”喬楚名想。

        葉知秋拿起筆，在眾人看熱鬧的眼神中，刷刷寫下答案：35420，全程沒有思考時間。

        喬楚名目光微凝，垂下了眼睛，并未太吃驚：以葉知秋的水平當然心算不出結果。這種事情他見多了，節目組這頭兒騙他沒給葉知秋答案，那頭兒偷偷摸摸給了答案，兩邊都不得罪，兩邊都能落個好。

        導演組挺會做人的。喬楚名面無表情地想。

        葉知秋有答案，他也有答案，等提詞器出來……

        喬楚名看了觀眾區一眼，葉沛航坐在最中間，視線緊緊鎖在葉知秋身上，綜藝的制片人陪著他。

        葉沛航升起一點疑慮，葉知秋平時懶懶散散，不愛做作業，數學課能逃就逃，竟也有能做速算的一天？

        吃什么靈丹妙藥了？

        葉沛航問旁邊的制片：“你給我弟答案了？”

        制片一怔，“對。”

        他是給了喬楚名答案，這是怎么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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