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們今天那場比賽被全程直播了？”黎玥嗦完一口蝦鱔爆面：“我能想象到班長的瘋狂了。”

        江子涵則堅定站在了沈初云一邊：“干嘛？雖然沈初云欠揍，但這進步水平我覺得超過白則安早晚的事啊。”

        沈初云：“…”明明是在夸他，但還是有點難過。

        李箏及時扯回話題：“這都不要緊，問題是你爸同意了嗎？”

        “不知道。”沈初云憂愁地灌完一瓶可樂：“說實話我現在都不知道要不要答應。”

        “那肯定答應啊。”三人異口同聲道。

        成為職業選手是每一個進入訓練營的學員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也是踏入這座訓練營的初心。雖然現在已經知道這希望已經渺茫，但出于對嘉世的熱愛，他們還是選擇待在這里。

        所以面對這種蠢問題，三人幾乎都想給這個“故作矜持”的主人公一頓爆炒栗子。

        “你不是夏令營選進來的嗎？”李箏按捺住手癢的沖動，疑惑道：“都進了青訓營了，怎么還在思考這種問題？”

        沈初云難得露出牙疼的表情，大眼睛充滿著“對啊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的心累和“這得追溯到十幾章之前了吧”的疲憊。

        他該怎么解釋這一串烏龍呢？總不能說是被葉秋拐進來的吧？這也太丟人了，自己也不是八九歲的小孩了。

        還沒等沈初云自己組織好措辭，江子涵倒開口了。

        “所以說天賦這種東西真是遭人嫉妒，”江子涵長嘆一口氣：“有天賦的想出去，沒天賦的進都進不來。”

        沈初云：“有天賦還真的對不起你。”

        江子涵大度地一揮手：“沒事，茍富貴勿相忘，到時候能記住兄弟，請一頓飯就ok了。”

        黎玥沒好氣地白了江子涵一眼，很明顯作為女生，她更加能共情到沈初云的煩惱之處：“這么大的事情，要不你請假回家跟你爸媽商量一下。”

        沈初云含糊道：“再說吧，這件事就先別告訴其他人了，不然太鬧騰了。”

        三人理解地點點頭，訓練營里的明爭暗斗也不少。這么大的事情少告訴一個人，就是少一點引火上身的麻煩。

        ——

        沈初云回到宿舍后先打開手機，編輯了大意是再思考一下明天給答復的消息，然后發給了葉秋。

        接著，他想了想，又編輯了一條“今天葉秋邀請我打職業了”給他遠在美利堅的好伙伴。

        然后他默默倒數321，不出意外地聽到了熟悉的電話彩鈴。

        “沈初云，你快告訴我今天是愚人節！！”大洋彼岸的袁紹崩潰的聲音從電話里竄出來：“你拒絕了吧！絕對拒絕了吧！”

        “袁大紹，你怎么一點娛樂細胞都沒有呢？”沈初云頭疼似的嘆了口氣：“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嗎？”

        “見鬼吧，你覺得這是好消息？…”袁紹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就幾天不見，你是被葉神綁架了嗎？”

        “倒也不是，只是突然覺得，打職業也不是這么的無可救藥。”

        “？”

        “我之前以為只有學習不好品行極其惡劣的人才去干這個，現在看來也不是這樣啊。”

        學習不好，指葉秋這個家伙連高考都沒去。

        品行惡劣，同指前者，有目共睹。

        可以說，沈初云對職業選手的偏見全都來自葉秋。

        ——雖然本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成為了沈初云對職業選手抱有成見的無形大山。

        “……”袁紹突然覺得自己雖然遠在大洋彼岸，但自己的膝蓋已經重了好幾槍。

        所以你之前不讓我打職業，是認為我并不是無可救藥嗎？

        “感謝這頓訓練營讓你本來就歪的出奇的三觀回來了一點。”

        袁紹努力忍住買飛機票回來揍對面那個人的沖動，咬牙切齒：“所以你現在覺得打職業是一種好事？”

        “那倒也不是。”沈初云頓了一下，過了半晌，才輕輕嘟囔道。

        “只是我不討厭這種感覺。”

        打榮耀的贏和學習成績的贏，是完全兩種感覺。也就是因為意識到這一點，沈初云才沒有完全回絕葉秋。

        第一次在訓練營打贏比賽，是沈初云通宵復盤了訓練營一天下來的所有決斗，牢記了幾乎跟自己一個水平且以上的所有戰斗習慣和方法換來的。

        聽后來的江子涵說，他創造了青訓營進營以來最快勝利的記錄。

        在“victory”打上電腦的那一刻，沈初云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像是長久以來安眠的獵豹，終于因為席卷而來的清風睜開了雙眼，目睹了綠地和天空的暢意。

        “都說是新鮮感吧，但我不這么覺得，”沈初云自嘲笑道：“我總覺得這是一個很豐富的世界。”

        沒錯，盡管是葉秋把自己以一種誘拐犯的形式拉進這個世界的。但實際上想做出那個決定的，還是他自己。

        “我想去試試。”原本還在遠方飄蕩的夢想在想通了后便成為了熠熠閃耀的星星，沈初云帶著種篤定的語氣回答道。似乎也是在說服自己。

        這份出乎意料的回答倒是把袁紹直接給干沉默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從未了解過這個青梅竹馬。

        一個奇妙的想法突然浮現出來，他想到，沈初云也許并不是對任何事情三分鐘熱度，他只是缺少了一個讓他興奮的契機，就像是一把鎖，只有契合形狀的鑰匙才可以打開那個特殊的“沈初云”。

        他們所有人都在為沈初云的將來做努力，卻忘了沈初云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通了這點，袁紹輕輕嘆了口氣：“那就做你想做的吧。”

        反正你做什么都會很成功。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其實他一直都是這么想的。

        ——————

        沈初云自詡好歹也是個行動派，在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后，覺得這勢頭大好不能退縮，趕緊趁熱打鐵，又給在2公里外的老父親打了個電話。

        沈博出迷迷糊糊從夢境中驚醒，就被兒子劈頭蓋腦的一句“我找到一份工作了”給搞懵逼了。

        懵也是真懵，但等他那幾個星期都見不到人影的兒子給他講了一遍事情的經過，這懵又化為了憤怒。

        啥？工作是去打游戲？

        啥？沒有五保一金還可能二十幾歲就沒工作了？

        啥？感情失蹤了這么多天是在干這個？

        沈博出瞪大雙眼，感覺睡了一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刷新了。

        雖然從來沒在沈初云面前提過，但事實上他一直以來都為擁有這么一個孩子而感到驕傲。他也不止一次跟身邊的同事炫耀過，說自己是修了多大的福分才能有這樣的孩子。

        ——然后現在他的臉被打的啪啪響。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孽緣只是未到。打死他也想不到沈初云會剛高考完就給他了這么大“驚喜”。直接一步到胃，火都燒到家里來了沈初云才開打電話問他要不要滅火。

        沈初云當然不肯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在權衡之下，厚顏無恥地小進了一步：“那你同意嗎？”

        沈博出：“？”

        有那么一刻，他懷疑自己這兒子是不是進了啥傳銷窩點在給自己送暗號。

        沖動是魔鬼，想到這里的沈博出深吸幾口氣，告訴自己大半夜把沈初云揪回來是不現實的，最起碼得等到第二天。

        “明天我就過來。”努力平復好心情后，沈父說道：“你也收收心，好好準備上大學的事。別一天到晚撲到游戲上面去。”

        雖然說憤怒，但其實也沒到這種程度。因為他相信沈初云能分清孰輕孰重。

        沈初云是一個明事理的孩子，這點他一直都知道。

        他的內在和開朗調皮的外表不同，真正的沈初云實際上比同齡人更加冷靜也更加自持。比起智商，沈博出更相信，是出色的自制力和沉穩的心態，才成就了今天的他。

        所以這次他也毫不意外，只要點撥幾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沈初云會答應。這種熱情只不過是一時的頭昏腦熱，而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就和往常一樣。

        但出乎意料的，沈初云這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般，第一次拒絕了他：“爸，我想試試。”

        他聽出了沈初云的認真。

        沈初云也是真的，在嘗試放棄之前努力的所有，去打這個破游戲。

        何德何能啊，這游戲比985211還誘人嗎？沈博出內心浮現一個巨大的問號，一頭霧水。

        好在沈博出倒也不是完全的死腦筋，雖然不相信這個游戲，但他相信沈初云。

        “我跟你媽商量一下。”沈博出嘆了口氣：“真是長大了，管不住了。”

        沈初云：“！爸我愛你！”

        有戲。

        沈初云掛了電話，稍稍吁了一口氣，但還是感到不真實。他還以為得繞好久，甚至做好了被今晚逮回家的準備。

        這可能是自己做過最沖動的事情。

        沈初云捶捶自己的腦瓜子，懊惱地嘆口氣，心里暗道，沈初云啊沈初云，你咋就栽這里面了呢？

        說好的自己不去打職業呢？說好的打職業的都是傻x呢？你怎么就去當傻x了呢？

        末了他轉念又一想，算了算了，傻x就傻x吧，我就是傻x，全中國那么多個人跟我一起傻，也不虧。

        可以說，理直氣壯中的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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