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出類拔萃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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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是知道了昨天夜里母親跟父親吵架故意來看笑話的?
陸姨娘只知道玉珠是被趙媽媽拉出去的,不過她哪里明白,就算沒有趙媽媽, 許元姝也是要玉珠出去等的。
大過年的, 她絕對要正房開開心心的, 讓母親也開開心心的, 絕對不能浪費精力在這等瑣事上, 想到這兒,許元姝岔開話題問道:“祖母可起來了?”
孟氏點點頭,道:“才起, 咱們這就進去。”
三人一路往里,到了許家老太太住的正房。
跟別處有點不太一樣, 別家的正房冬天一般都是厚簾子,但門是打開的。
許老太太的房門一年四季都是關上的,里頭還有兩層厚簾子, 非但如此,連窗戶也不太開,屋里幾乎是一點風都沒有。
許元姝一進去就被熱氣熏得冒汗。
小丫鬟上來伺候換了薄衣裳, 又轉過一排八扇的錦繡插花大屏風, 許元姝這才看見了自己祖母。
許老太太斜靠在美人榻上, 身上穿著厚厚的襖子, 顯得有點臃腫, 腿上蓋著熊皮做的毯子, 下頭墊著一整塊狼皮, 大伯娘孫氏正沾了藥油,給她搓著手指。
看見她們三個進來,孫氏停了手。
許老太太笑道:“方才就聽她們說你來了,我叫你先進來,你倒是不肯,咱們都是一家子人了,我就是頭發沒梳好也是一樣能見你。”
許元姝急忙上前給祖母問安,又叫了聲“大伯娘”,這才道:“母親是為了等我,我起晚了。”
許老太太笑得更厲害了,“瞧瞧你這個女兒養得,不過一句玩笑話就護上了。”
見孟氏要往她身邊坐,許老太太又道:“別別別,我這一身的味兒特別沖,你不是還要回娘家?既然看了我就去吧。”
雖許老太太這么說,不過孟氏還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跟孫氏點頭一笑,接過她手里的藥油,給許老太太擦了起來。
“等我回去問問父親還有沒有別的藥油。”
“哪兒還能治好呢?”許老太太嘆了口氣,道:“這都是早年在宮里落下的病根了,那會祺貴妃受寵,我們這些宮女還不如樹上的知了地里的螞蚱,當初……唉,大過年的我怎么說起這個了。”
許元姝聽著這話題略顯傷感,忙拉著許修志,兩人一起站在許老太太身后,從小丫鬟手里接過美人錘來,給許老太太捶肩膀。
許元姝笑道:“醫書上說冬病夏治,咱們明年夏天多買些姜來熬湯喝。”
許修志也一本正經道:“不能諱疾忌醫。”
許老太太笑了起來,“你才多大點年紀就知道諱疾忌醫了?”
“明理跟年紀大小沒關系。”
許修志的話叫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許老太太指著他,笑道:“可真是我的親孫子,這等話尋常人是不敢說的。”
孫氏面色一黯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她們備好飯了沒有。”說完頭一低,不叫別人看見她的臉色,就這么出去了。
許老太太臉上還掛著笑容,孟氏的眼神在孫氏身上一掃,就又轉了回來,輕聲輕語道:“我也不著急回去,往日您也不拘著我,我隔三差五的就能回去娘家看看,也不差這一小會兒。”
許元姝心里嘆了口氣,大伯去世的時候她還不會走路,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大伯娘這些年一年比一年憔悴她是看在眼里的。
尤其是三年前,大伯娘唯一的親生女兒嫁了出去,這日子過的……許元姝忍住了嘆氣,大過年可不能想這種事情,她的視線又落在了祖母身上。
祖母身子骨不太好,從立秋開始就得等到太陽出來沒了潮氣兒才起床,一年有小半年都不能活動,連帶著晨昏定省都晚,早飯也不跟她們一處吃,就更別說管家了。
若不是這樣,父親也不會——許元姝有點心不在焉的,又想起昨天父親要納的妾,娉婷?
聽他們的意思,這一位娉婷還跟他們家里有舊,跟母親也是舊識。
“快帶著你弟弟看看她們給我準備的什么?”祖母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手里的美人錘也叫祖母奪了去,“若是沒有黃金糕我是不依的。”
許元姝知道這是要有話跟孟氏說了,她拉著還有點不明就里的志哥兒,笑道:“若是有黃金糕,我也再吃兩塊。”
說著手上微微用力,對志哥兒道:“這方子是祖母從宮里帶出來的,先帝每天都吃,雷打不動。”
待到兩人離開,許老太太用力坐了起來,她落下病根的不僅僅是手指,連腿腳也是一樣,每年一到冬天就酸疼無比,連下床都得好幾個人抬著。
孟氏急忙扶住了婆婆。
許老太太嘆了口氣,道:“當年我還是個小宮女,你父親是熬藥的藥童,我們是認識幾十年的交情。再后來我向你父親提親……”許老太太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她抓著孟氏的手,“我那老二……若不是他大哥死了,如今他也當不了家,你放心,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們兩個好好看著他。”她拍了拍孟氏的手,“我叫他們又備了東西,你一會一起帶去。”
孟氏哽咽著點了點頭,“您快好好歇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去吧。”許老太太又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別叫你姑娘吃撐了。”
孟氏笑了起來。
許元姝倒是沒吃撐,不過許修志看見桌上有他最喜歡的水晶蝦餃就不太忍得住了,等到孟氏說完話找來的時候,他已經吃完一籠了。
孟氏一臉的無奈,又瞪了一眼在一邊看熱鬧還幫著倒醋的許元姝。
許元姝抿著嘴笑了起來,“母親別擔心,祖父是專門給陛下看飲食的太醫,還治不好一籠蝦餃了?”
許修志臉上有點紅,只是眼神還往小丫鬟又端上來的蝦餃上頭瞄,他猶豫了不過幾息的功夫,就小聲問道:“那也應該能治好兩籠吧?”
孟氏氣得笑了出來,抬手就在他背上一拍,道:“趕緊走!”
許元姝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她跟著孟氏從祖母的屋里出來,沿著廊下一圈抄手游廊往二門走。
許家從發跡到現在,就算加上許元姝也就才第三代,不過家底已經很豐厚了,去年翻新的抄手游廊修得十分精致,據說雕刻的師父是工部的工匠,手藝好得驚人。
只是這抄手游廊上雕刻的多是正財神偏財神等等,花紋也用的是元寶紋,著實不像是有底蘊的人家能干出來的事情。
不僅僅是家里的院子比一般的官員的都要好,家里各種產業每年還有四、五千兩銀子的收益,就是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富貴人家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們家里的確就是一般人眼中的暴發戶。
許家太爺,也就是許元姝已經去世的祖父,當年是個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莊稼漢,家里饑荒了之后上京投奔當了太監的兄長。
后來靠著太監的關系,祖父領了宮廷買辦的差事,還娶了宮女出身的祖母。雖然祖父只是個小頭目,不過十幾年下來,家里也攢了不少銀子。
祖母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也就是許元姝的大伯父,聽說書讀的還不錯,剛過三十就考中了舉人,勉強也能算得上是才俊了。
只是樂極生悲,跟友人酒宴的時候掉下河淹死了,就在中舉的第三天,連個兒子都還沒留下來。
二兒子就是許元姝的父親了,在讀書上沒什么天分,加上祖父忙于生意,祖母身子不太好,有限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大伯身上,等到大伯死了,他們才發現再想讓二兒子上進已經晚了。
祖父臨死前咬咬牙找了關系,給他捐了個功名,娶了太醫的女兒,又花了大力氣把他安插在上林苑監,靠著太監討生活,至少現在看來還算不錯。
至少要許元姝說,家里的擺設是越來越精致,丫鬟婆子也越來越多了。
只是他們家里是靠著太監發家的,許元姝曾經聽母親說過,他們家里的收益有六七成都仰仗著宮里的太監,許元姝忽然打了個寒顫。
父親昨天說要納的妾,那個叫娉婷的,哥哥好像是宮里的太監?司禮監外差?哪里的織造太監?
司禮監這地方對太監來說,就是文臣的內閣啊,就算是外差,那也是好比翰林院一樣的地方,如果是這樣——
許元姝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依照父親的性子,他怕是一定要把這娉婷納回家了。
許元姝的呼吸重了幾分。
志哥兒今年七歲,宮女至少要在宮里待到二十五歲才好出宮——不,她不能出宮。
若是有了出宮的心思,那就不得主子信任,當不了女官了,她得在宮里待一輩子,才能給自己做靠山,也能給志哥兒做靠山。
可是她要進宮必須的許義靖同意,許義靖會不會同意呢?
許義靖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看不起讀書人,又容不得別人反駁他,這樣的人只能順著他的意思來,而且還得叫他看出來自己身上也有跟他一脈相承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看出來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許元姝咬了咬牙,她什么都能做到!
馬車上寂靜無聲,老方頭也是個老把式了,一路順順利利的回去,竟然沒晚多少。
許元姝回去換了衣裳,也沒叫人看出來,之后便是去給祖母問安,祖母果然沒有多問什么,連找黃媽媽來問一問的話都沒有,許元姝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一半了。
至于許義靖……他八成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難不成要直接說,我跟了你們一路,還放了瘋狗去追你們。
許是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許元姝晚上睡的很香,第二天一早醒來,她便有了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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