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皇后的善意
“起吧。”皇后娘娘說的四平八穩。
許元姝起身, 又再次拜了下去,“九王爺, 姜嬪, 楊嬪。”
跟魏妃不一樣, 皇后身邊簇擁了一大堆人,不說宮女太監, 還有六尚局舉著的儀仗,就連主子都跟了三個。
養在她名下的九王爺, 雖沒有正式上玉碟,卻也算是半個嫡子, 姜嬪是十六皇子的生母, 楊嬪則是九公主的生母,吳婉就在她手底下。
都是宮里有名有姓的人。
“起吧。”既然皇后沒有為難她,這三人也是一句話都沒多說。
等一干人等各自行完禮,楊嬪忽然笑了笑, 道:“魏姐姐這宮女倒是不錯, 我宮里也有個今年新進的宮女,沒你這個大方, 也沒你這個伶俐。”
許元姝忙道:“當不得娘娘夸獎。”
楊嬪從鼻子里發出一聲笑來,又問:“人人都說你聰明伶俐, 怎么就把我放到最后一個了呢?”
這才是她要說的!
她要為難自己!
行禮的時候是大家一起上的, 她怎么不挑別人?再說宮里就是這個規矩, 皇子在嬪妃前頭, 同一位分的, 生了兒子的在生了公主的前頭,可這都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并沒有寫到宮規里。
所以她要怎么答呢?
正當許元姝猶豫之際,魏妃上前挽著楊嬪的胳膊,若無其事的跟皇后道:“娘娘,太子這孝期……小七跟西寧侯次子的婚事要挪到明年秋天了吧。”
許元姝松了口氣,看見楊嬪臉色一變,所有注意力全都落在了皇后身上,顧不上自己了。
原本七公主的婚期是在明年春天,可是太子死了,七公主作為妹妹是有一年的孝期的,出了孝是六月,天氣太熱,宮里的喜事一般都是春秋兩季,那七公主就只能秋天成親了。
七公主拖到秋天,那九公主呢?
要么風頭全被七公主搶去,冒著禮部可能怠慢婚禮的風險也在秋天成親,要么繼續拖著,到第二年的春天。
可是……萬一再死了人呢?
英王就比太子小了半年,孟王也已經四十有五……更別說皇帝了,從今年過年開始,乾清宮隔三差五的就宣一大群太醫去會診。
所以再拖下去,指不定就要守孝三年了。
這么加起來,九公主成親怕是要過了二十。
“還在商量。”皇后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楊嬪略略放下心來,不過魏妃淡淡一笑,又來了一句。
“雖然是公主,不過出嫁了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頭半年也不好老宣進宮來,要我說……不如等過了中秋再說?好歹也能吃個團圓飯,陛下看見這一眾兒女,想必心情也好了。”
楊嬪臉色都白了,要是七公主過了中秋才成親,那她的九公主呢?
“過了重陽也行。”魏妃像是無意又來了一句,“重陽節要祭祖的,我還聽過一首寫重陽節的詩,里頭有一句叫‘遍插茱萸少一人’,可見重陽節也是要團聚的,不亞于中秋節。”
皇后若無其事的看了楊嬪一眼,笑道:“若按你這么說,小七哪兒還能嫁得出去?”
魏妃笑笑不說話了。
表面上看著是說七公主的婚事,可實際上卻是在敲打楊嬪……許元姝上前扶住魏妃的胳膊,表示她聽懂了。
魏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你也不用扶著我了。這御花園好好的景色,我自己閑逛著更好。”
這算是圍魏救趙?許元姝不禁想起原先她跟志哥兒一起看的兵法,魏妃這個主意,若是好好的跟錢妃說一說,肯定是能說通的。
七公主性子軟弱,錢妃指定是不放心她的,多留一個月便能多教些東西,如何不答應?
許元姝一邊想著,一邊想著要么走慢一點落到隊伍后頭,看不見總不能再找她事兒了吧?
只是還沒走兩步,洛王不知怎么就到了她身邊,笑道:“我還不曾謝過你,那時候你怎么就有膽子擋在我前面了呢?”
許元姝眉頭一皺,謝?這都快一年過去了,要是真想謝,又如何會拖到現在?
再者當日她是擋著六王爺,可從來沒擋過九王爺。別人不知道,難道九王爺還沒看見嗎?
“當不得王爺的夸獎。”許元姝客客氣氣道:“都是奴婢分內的事情。”
九王爺嘆了口氣,“唉……說是分內,可是沖上來的只有你一個,你說說,本王要怎么謝——”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前頭皇后背過身來,叫道:“尚勤,這都什么點了?你父皇派給你的差事還不去做!”
九王爺頓時就變了臉色,像是被貓拿住的耗子,行了個禮就道:“兒臣這就去。”
皇后面色這才緩和一些,招招手道:“這都什么時辰了,等到了明日再說,你父皇也沒苛刻到這個地步。”
九王爺走到皇后身邊,皇后拉了他的手,笑道:“你能知道什么叫知恩圖報,我很是欣慰,雖晚了點——”皇后想了想,“你是魏妃的人……我記得當初就賞了你一年的雙俸,如今還是這個賞賜,一年的雙俸,從這個月起,以前的不算。”
“多謝娘娘。”許元姝深深地低下了頭。
說完這一句,皇后身后跟著一群人走了,魏妃又逛了一小會兒才離開。
回到翊坤宮,許元姝直接便去找張公公要了兩份的飯菜。
張公公看著她吃的這樣多,有點驚嚇,“你小心夜里積食睡不著。”
許元姝沖他笑笑,“橫豎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中午就沒吃,正好一起吃了。”
張公公又去拿了山楂丸給她,搖頭晃腦的走了。
許元姝有點費勁兒的吃了兩份飯菜,肚子撐得略難受,可是不這么吃……她摸了摸已經有點尖的臉,晚上不多吃一點,又如何長肉?
皇后絕對不是個大度的人,她又如何會放過自己?
今天看來,皇后表面上是把這事兒放過去了,可是……許元姝知道這只是表面。
皇后叫回九王爺,再次賞了她雙俸,又專門提了她是魏妃的人,這就告訴別人,以前本宮看不慣你是因為吳貴妃,現如今你跟了魏妃,以前的事兒就不算了。
至于叫回九王爺,除了不想叫九王爺跟她太過親近,也是說的一筆勾銷,前頭她陰錯陽差救了九王爺的事兒就此打住了。
許元姝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怎么可能一筆勾銷,她只要還在宮里,就是在告訴別人,有個頂撞皇后好幾次的宮女還好好的。
許元姝回到屋里,又拿出一疊白紙來疊護領。
梨悅看了不由道:“你再疊下去,就連下個月的都有了。”
許元姝道:“才吃了飯,有點多,我疊兩個消消食。”
坤寧宮里,皇后正跟九王爺說話。
“你離她遠點。”皇后的語氣雖帶了點埋怨,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卻把這埋怨沖淡了不少,看著就像是個寵溺兒子的老母親。
九王爺雖也年近三十了,不過在皇后面前還是一副小兒女狀態,“太子對她情有獨鐘,二哥天天都說她妹妹在他后院,六哥也曾說過這宮女不錯,還有八哥……”
看著皇后臉上沒了笑意,九王爺換了個說法,“他們都想搶她,若是她到了我屋里,豈不是叫他們大大的沒臉?”
皇后嘆氣,“她年紀還不到你一半,要說長得好看也不盡然,萬一長大之后變了呢?你想要什么樣的沒有?何苦記掛著她?”
“母后。”九王爺又叫了一聲。
皇后道:“不行!她曾當眾頂撞過我,這事兒你別想。”
她一板下臉來,九王爺也不敢說什么了,又換了個話題說了兩句,這才離開。
他一走,皇后臉上的表情就變了,厭惡還有點輕蔑,湘君給皇后換了新茶,站在一邊道:“已經吩咐下去了,奴婢親自去說的,這個月起,她領雙俸。”
皇后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看著輕輕擺動的簾子邊,這是九王爺方才出門留下來的痕跡,現在還沒消退。
“若不是樣了這么個兒子,好些事兒還真不好辦了。我這坤寧宮里上上下下跟鐵桶一樣,有些話只能讓這個傻兒子傳出去了。”
皇后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兩口,“你說……這消息放出去,他們會怎么辦呢?”
湘君停頓了片刻,猶豫道:“娘娘聰慧,奴婢實在是想不明白。”
皇后發出一聲輕笑,“首先我不能叫尚勤跟她太近,他畢竟是我從小養到大的,算是半個嫡子,我這個皇后又能管著后宮所有宮女,若是他動了心思又動了手,皇后站在他身后,那些膽小的就不敢下場了。”
“娘娘說的是。”湘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然后……這些日子若是有人找她麻煩,我還得壓一壓。”皇后又是淡淡一笑,顯然是勝券在握,“現在這些小打小鬧的都上不了臺面,手段太過粗糙。”
湘君又附和,“娘娘說的是,勵王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當眾就敢去拔宮女頭上的珠花。”
“可不是。”皇后一聲輕笑,“她都敢當面頂撞皇后了,這等小伎倆若是都能讓她栽了,那沒臉的豈不是本宮?”
“要么……奴婢差人去給柳妃讀讀宮規?”
皇后笑道:“這倒不用,這后宮上下都知道勵王不敬八嫂了,這就夠柳妃難受的了,本宮是皇后,如何能輕易出手?”
皇后沉默片刻,右手摩擦著左手腕上的玉鐲,道:“魏妃今兒帶她出來,就是告訴整個后宮上下,她是翊坤宮的人。魏妃這個人也是個八面玲瓏的狠人,她護著,想必沒人能下得了手。”
“那就叫她逍遙自在不成?若是被靖王拉攏了去又該如何?”
皇后看了湘君一眼,“等剩下的人找不到出手的時機,她們就會聯合起來,得不到就是一起害人——”
皇后眼睛瞇了起來,“那時候就連戴恩也要被拉下水的,這才是本宮出手的時機,天衣無縫的戴公公好容易有了這么一個弱點,本宮若是不好好利用起來,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給的好機會。”
湘君徹底不說話了,她原本也不過引導皇后而已,說到這個地步,娘娘的思路想必已經整理得清清楚楚了。
“本宮要讓十四皇子上位,不尋個機會把他們都拉下去,十四皇子怎么上位?”
“生母出身低微還早亡,跟野草一樣在宮里長大,不曾出仕,這樣的皇子,除非前頭的都犯了大錯兒,他是斷斷不能上位的。”
皇后看著自己的手,雖然已經年過六十,這手上滿是斑點還有皺紋,可一樣能翻云覆雨。
“若是十四當了皇帝,本宮非但能掌握后宮,本宮還能決定下一任皇后的人選,本宮甚至還能垂簾聽政。”
“可若是戴恩還在,執掌大權的人就是他了。”
“至于那個宮女,等她成了后宮前朝騷亂的源頭,連累許多皇子后妃,就是兩個太子都保她,皇帝也饒不了她的……本宮可是很記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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