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回去吧。”

　　就算對方是男神，祝星遙拒絕起人來還是一貫的干脆，黎西西表示理解，畢竟長得漂亮的人可以任性，鑒于對象是陸男神，她再次確認：“你不是喜歡陽光帥氣的嗎？陸裴就是你喜歡的那種男生吧，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祝星遙抽出課本準備早讀，低頭說：“我也不了解他啊，不能因為他長得好看我就跟他約會吧？那我得跟多少人約會啊！”

　　黎西西：“……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無法反駁。”

　　那可是男神！也就祝星遙能拒絕得那么干脆了。

　　祝星遙想了想，說：“放學后你跟我一起把票還回去吧。”

　　黎西西拍胸：“沒問題，我知道怎么做！”這種事情她做得多了，就是配合祝星遙發好人卡嘛。

　　身后，周茜用力踹她們的椅子：“你們東西趕緊收收，老曹來了。”

　　祝星遙跟黎西西手忙腳亂地把那堆信塞回桌洞，剛塞完，曹書峻就走進來了，他臉色難得嚴肅，語氣嚴厲：“都快期中考試了，你們還這副懶懶散散的樣子，都復習好了嗎？”

　　大家默默拿出書本，不敢吭聲。

　　張晟自以為聲音很小地說：“又還沒分文理……”

　　曹書峻聽見了，他沉下臉：“沒分文理是理由嗎？沒分之前學的不好，分文理你就能保證一定能學好？任何時候自律都非常重要。”

　　曹書峻擺起臉來，還是挺唬人的，沒人再吭聲，等他出去以后，才有人小聲嘀咕：“其他的不怕，就怕被我爸媽混合雙打。”

　　話雖如此，但一中是省重點，能考進來的成績大多不錯，對考試還是有緊張感的，祝星遙把演奏會票的事情暫時拋到腦后。

　　這一整天都過得都有些微妙，7班跟8班就在隔壁，跑操挨著隊伍，7班的連去上廁所都要經過8班，祝星遙每次出教室都會碰見陸裴站在走廊上。

　　兩人目光對上，畢竟年紀小，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的羞澀，陸裴知道她肯定看見了，祝星遙覺得他在等她回復。

　　江途側身靠著墻，看見祝星遙跟陸裴目光對在一起，從他的方向只能看到陸裴在笑。

　　天氣還不算太冷，走廊上一向很熱鬧，陸裴回來以后變得更熱鬧了，丁巷趴在護欄上跟男生說笑，祝星遙經過的時候，8班有個男生嘴賤吹了聲口哨，陸裴往男生腦袋上摁了摁，然后沖祝星遙笑了笑。

　　祝星遙腳步一頓，看向陸裴，陸裴穿著干干凈凈的校服，里面是件淺色毛衣，嘴角彎起一個笑，溫暖又陽光的少年模樣。

　　丁巷看見這一幕，愣了一下，心想：臥槽！隔壁班陸男神不會看上我們班女神了吧？

　　江途垂下眼，情緒忽然變得很差，整個人看起來又冷又躁。

　　他受了刺激跑回座位，剛坐下，就聽見“咔嚓”一聲，他一看，震驚了，江途直接大拇指一壓，硬生生把一根2B鉛筆壓斷成了兩半。

　　丁巷戰戰兢兢地問：“你怎么了？”

　　江途松開手，拿出一把生銹的小刀，低頭削鉛筆，聲音寡淡得聽不出情緒：“沒什么，嫌鉛筆太長了。”

　　丁巷：“……”

　　他看著斷成兩截短短的鉛筆，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同桌脾氣不太好，還很有個性，他之前還擔心他惹到張晟會很麻煩。

　　現在想想，說不定吃虧的是張晟呢？

　　周五最后一節課是班會課，曹書峻還很年輕，他不是一個啰嗦的班主任，開會時間一般只用半節課，剩下半節課讓大家復習。

　　下課后，大家就跟從牢籠解放出來似的興奮——

　　“終于又他媽是周末了！走走走，去校門口吃炒年糕去。”

　　“明天上我家打游戲，記得別來太早，我要睡到11點。”

　　“走，打球去。”

　　……

　　祝星遙跟黎西西慢吞吞地收拾書包，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生了才站起來，值日的男生還問了句：“女神，你怎么還不回家？”

　　“哦，馬上了。”祝星遙背上書包，一轉身就看見第一組最后一桌還坐著一個人，她愣了愣，“江途，你還沒走啊？”

　　江途起身，余光瞥見走廊上站著兩個高瘦的身影，那兩人還壓著嗓音低聲說話，隱隱約約傳入耳中。

　　周原語氣得意：“我就說她會等你，她是女神沒錯，你也是男神啊，我都不知道你緊張什么？”

　　陸裴低聲：“你不懂。”

　　周原：“你別看不起人啊，我談過的戀愛比你參加競賽的次數還多。”

　　陸裴：“所以說你不懂。”

　　只喜歡一個人，和喜歡過很多人是不一樣，有些人確實不懂這種感，江途就在那一刻站起來，抬頭看向祝星遙，嗓音微啞：“現在走。”

　　都已經是深秋了，他校服里面還是那件薄薄的T恤，祝星遙心里感嘆他真不怕冷啊，才彎起眉眼：“再見。”

　　少年轉身，背影高瘦利落。

　　黎西西回頭看了一眼，小聲說：“其實，江途要是不這么陰沉沉的，家里條件好一些，再把眼鏡脫下來，那也是妥妥的男神長相和氣質。”

　　祝星遙想起江途不戴眼鏡時漆黑深沉的眼，他跟陸裴的氣質是從里到外都不一樣，但確實不妨礙他吸引女生的注意力，不是有很多女生也說他長得好看嗎？

　　她轉頭看黎西西：“你喜歡江途這種類型嗎？”

　　黎西西一臉笑意：“喜歡，但江途這種男生又野又難訓，我駕馭不了。”

　　祝星遙：“……”

　　行吧，她知道黎西西已經把江途加入“黎西西外貌協會”的會員了，長得好看系列。

　　黎西西又說：“而且……跟他在一起應該挺難的吧，你看有不少女生都說他長得很看對吧，但是你看見哪個女生追他嗎？或者你看見哪個女生跟他親近嗎？”

　　祝星遙想了想，說：“他有個青梅竹馬，關系挺好的。”

　　“哇！真的假的？”

　　“噓。”

　　祝星遙覺得這是江途的事情，不好讓別人聽見，她捂住黎西西的嘴巴，一抬眸，就看見陸裴正倚著走廊護欄上看過來。

　　她動作一頓，放下手，拉住黎西西，兩人一起走過去。

　　陸裴是真的挺緊張的，當她看到祝星遙從書包里遞過信封的時候，心里突然又松了一下，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低頭看了一眼信封，沒接，看了黎西西一眼，對祝星遙說：“你要是看過了，就送給朋友或者誰都可以。”

　　黎西西忙說：“國慶假的時候我跟星星一起去看的，而且兩千多的票價……白拿也不好吧。”

　　周原沒想到陸裴會被拒絕，愣了一下，才忍不住幫兄弟說話：“都送出去了還回來，是不是……太打臉了？你們要是不收，就送人唄。”

　　祝星遙點頭剛要說話……

　　陸裴卻看向她，嘴角微翹：“這樣吧，你明年開演奏會的時候，給我留幾張票，可以嗎？”

　　祝星遙一愣，想了想，點頭說了聲：“好。”

　　深秋夜幕總是來得很快，周五大家走得都特別快，放學不到十分鐘就空了一大半，校園喧囂散去，變得空擋蕭瑟。

　　江途站在圖書館的一棵枯樹下，回頭看了一眼教室走廊，腳踩著一堆枯葉，走了。

　　…

　　那兩張票祝星遙給了黎西西，黎西西說她要拿去賣給黃牛，她汗顏了一陣，隨她處理了。

　　周六下午，祝星遙去練習室練琴練到了六點，跟她合作的樂團成員紛紛離開或者去吃飯了，有個師姐招呼她：“星遙，不一起去嗎？”

　　祝星遙把大提琴放進包里，站起來笑笑：“不了，我爸爸等會兒來接我。”

　　“幸福的小孩，那我們走啦。”

　　“拜拜。”

　　她剛跟師姐揮完手，手機就響了，祝云平臨時有飯局，說沒辦法來接她了，已經讓司機過來接她，應該快到樓下了。

　　祝星遙撇撇嘴，有點不高興：“好吧，媽媽也沒空，你也越來越忙，我都快成留所兒童了。”

　　祝云平很抱歉，笑著哄：“等你期中考試結束，我們再一起出去吃頓大餐，你早點回去，讓張姨給你做飯吃，晚上好好復習功課。”

　　掛斷電話，祝星遙嘆了口氣，背著沉重的大提琴走了。

　　周末這個點都有點堵車，尤其是荷西巷西巷口，那邊一到點就很多夜市攤和大排檔，車卡在路口走不動了，司機嘆了口氣，回頭說：“小姐，得等等了，前面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人了，堵住走不動了。”

　　祝星遙降下一點車窗，聞到夜市上飄來的陣陣香味，肚子更餓了，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鴨血粉絲湯，之前她跟丁瑜一起吃過幾次。

　　“我想在這里下車。”

　　跟司機說了一聲，祝星遙就下車了。

　　往前走了幾十米，發現不是撞到人，是有輛車撞到了一個小販攤子，為賠償吵鬧起來，小販罵得很兇，就不讓路，把車堵了個水泄不通。

　　幸虧她下車了，不然得堵到什么時候？

　　祝星遙有點路癡，她覺得這是因為出門總坐車的原因，她在那一片稍老舊的商鋪繞了差不多半小時，就是沒找到那家店。

　　她又累又餓，站在拐角昏黃的路燈下皺眉，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迷茫的頹喪。

　　…

　　跟往常每一個平淡的夜晚一樣，江途走進街口拐角那家收留小學生的黑網吧，前些天江錦輝贏了錢，江途不屑要，江路卻趁機要來不少零花錢。

　　那些錢大部分都被他花在網吧里了。

　　他開著機，小小瘦瘦的一個，窩在椅子里，跟別人打比賽。

　　網管一看見江途就害怕，飛速跑出柜臺，準備把江路揪起來，江途抬手把他給攔住了，大步走過去，站在椅子后盯著屏幕。

　　他是不懂這個游戲為什么讓江路這個小鬼這么癡迷，江路噼里啪啦地拍鍵盤，又死命按鼠標，直到他旁邊比他大三四歲的男生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你回一下頭。”

　　“……”

　　江路一回頭，差點嚇軟。

　　江途瞥見他機子上顯示的時間還剩下10分鐘，他面無表情地把人拎起來，江路忙喊：“哥，還有10分鐘呢！別浪費……”

　　接著，他就被人拎到一旁。

　　江途坐了進去，江路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又問：“哥，你要干嘛？”

　　他們家里沒電腦，也沒錢買，江途也很少上網吧，他點開網頁搜索頁面，手指在鍵盤上頓了頓，“查點東西。”

　　“哦……”

　　江路對他查什么東西不感興趣，湊到旁邊看別人的屏幕。

　　江途在搜索欄里搜索“江城大提琴演奏會”，跳出來不少頁面，他點進去，陳藍樂團在江城的演奏會時間是周六晚七點三十分。

　　10分鐘時間到。

　　剛好七點三十分，網吧電腦自動鎖機。

　　江途拎著不省事又上躥下跳的弟弟走出網吧，江路嚷嚷著：“我想去吃鴨血粉絲，我自己有錢，從那賭鬼口袋里摸來的……”

　　那賭鬼，說的是他們親爹。

　　“家里給你留了飯。”

　　江途揪著他的領口，余光一瞥，腳步忽然頓住，轉頭看過去的時候，渾身一僵，滿眼不可思議。

　　路燈下的少女身影纖細，忽然轉過臉來，長發柔軟地順在肩頭，臉龐白皙，整張臉輪廓柔和漂亮，烏黑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像綴了星辰一樣。

　　祝星遙原本都準備回去了，看見他非常驚喜：“江途！”

　　那一刻，江途感覺心底好像有什么東西枯了又綠了，死了又活了，他眨了一下眼，她已經站在他跟前，驚喜地說：“看到你太好了！”

　　江途垂眼看著跟前笑容燦爛的少女，嗓音很低：“祝星遙？”是啊，看到你太好了。

　　好像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祝星遙忽略掉他語氣里的異樣，開心地笑：“太好了，我剛剛迷路了，正好就看見了你……”

　　“你怎么在這里？”

　　江途甚至沒等她說完話，七點三十分，不是應該在音樂會場嗎？

　　祝星遙茫然地看他，然后哦了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我跟司機被堵在路口了，我之前跟我媽媽在附近吃過鴨血粉絲，想找那家店，沒找到……”

　　江途盯著她，揪著江路的手也松了。

　　江路震驚地看著祝星遙，忽然想起林佳語說的他們學校的女神，他嘴甜地笑笑：“姐姐，你是我哥同學嗎？”

　　祝星遙有點意外，看向那個不省心的小鬼，沒想到嘴巴還挺甜的，跟江途跟不像，她抿嘴笑笑：“嗯，同學。”

　　“你想吃鴨血粉絲？我帶你去啊！我也想吃，我哥……”

　　“閉嘴。”江途回過神來，低喝。

　　江路：“……”

　　祝星遙：“……”

　　還挺兇的。

　　江途頓了一下，看向祝星遙，“我不是說你。”

　　祝星遙訕訕地笑笑：“我知道。”

　　“走吧。”江途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轉身看向前面的巷子口，“你說的那家店在前面一條街，你走錯了。跟我走吧，我帶你過去。”

　　“好啊。”祝星遙都快餓扁了，她跟著他身后，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這邊……很多地方長得都差不多。”

　　都差不多舊。

　　商鋪除了招牌不太一樣，也都差不多。

　　江路沒被揪著走，竟然等他們走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丟下了，他忙追過去，摸著肚子說：“那哥……我也可以吃一碗嗎？”

　　江途皺眉，不悅道：“我說了不給你吃了？”

　　江路：“……”

　　你之前明明說過！

　　祝星遙默默轉頭看這兄弟兩，目光落在江途的側臉上，他鼻梁是真挺，脖子修長，下顎繃著，整個輪廓在夜色下變得清晰好看，連身上那股厭氣都淡了。

　　江途忽然轉過來，看著她：“這里其實不大，很好記路，你是不是不太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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