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夜幕做掩護(hù)，連日來糧草短缺的牛邯部，終于在漢軍的支援下，吃了一頓飽飯。

　　戰(zhàn)場周圍的王孟軍探子，也不是沒有察覺出戰(zhàn)場的異樣，不過天色太黑，他們又距離太遠(yuǎn)，對于戰(zhàn)場內(nèi)部的情況，他們根本看不清楚。

　　有膽大的探子騎馬向戰(zhàn)場靠近，不過他們還沒到近前，便被牛邯軍的箭陣當(dāng)場射殺在地。

　　天色這么黑，戰(zhàn)斗又如此‘激烈’，誰知道接近過來的是友軍還是敵軍，完全起見，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在兩名探子被箭陣射成刺猬后，王孟軍的探子更加不敢靠近戰(zhàn)場，皆躲避到遠(yuǎn)處觀望。不過，在夜幕當(dāng)中，他們除了能聽見喊殺之聲，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見。

　　但返回本方大營，向王孟稟報的時候，他們當(dāng)然不能這么說，探子們不約而同的表示，雙方激戰(zhàn)正酣，現(xiàn)難分勝負(fù)。

　　漢軍和隴軍折騰了整整一宿，翌日早，牛邯感覺也差不多了，下令撤退。

　　戰(zhàn)斗一天一夜的隴軍，在戰(zhàn)場扔下大量的‘尸體’和‘傷兵’，殘存下來的數(shù)萬兵馬，跟隨牛邯，向雞頭道方向潰敗。

　　漢軍不依不饒，留下一部分兵馬打掃戰(zhàn)場，其余兵馬，隨后追殺隴軍。以牛邯為首的隴軍將士，直被漢軍追殺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人們是跑一道，‘死’一道，十五萬眾的大軍，土崩瓦解，潰敗的沿途，隨處可見隴軍的‘尸體’和‘傷兵’。

　　最后，跟隨牛邯跑到雞頭道的隴軍，連五萬人都不到。

　　聽聞牛邯部的慘狀，王孟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他預(yù)料到牛邯會敗，但也沒想到牛邯會敗得如此之慘。

　　那可是十五萬的大軍啊，最后跑回來還不到五萬人，整整十萬兵馬被打光了，王孟氣惱地說道：“哪怕是個傻子率軍，也不會敗得如此之慘！”

　　不管王孟再怎么氣惱，終究還是率部出了雞頭道，接應(yīng)牛邯的殘兵敗將。見到牛邯后，王孟都差點被沒認(rèn)出來。

　　此時的牛邯頭盔已經(jīng)掉了，披頭散發(fā)，臉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黑一道、紅一道的，滿臉的血污，在他的身，也是血跡斑斑。

　　看他的周圍的將士，有一個算一個，盔歪甲斜，一身的血跡，一個比一個狼狽。

　　當(dāng)牛邯翻身下馬的時候，連站都站不穩(wěn)，身子側(cè)歪，向旁踉蹌，好懸沒摔到地。好在旁邊的部下們手疾眼快，急忙伸手把牛邯攙扶住。

　　牛邯喘著粗氣，緩了一會，把部下們推開，邁步向前方的王孟走去。

　　王孟好整以暇的背手而站，看著走前來的牛邯，面無表情地問道：“牛將軍，你的十五萬兵馬，現(xiàn)在何處啊？”

　　一聽這話，牛邯差點哭出聲來，哽咽著說道：“我……我敗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瓦亭沒了，十萬將士，也……都沒了！”

　　“你真是好本事啊！”王孟氣得七竅生煙，他本以為自己能接收牛邯十萬左右的兵馬，結(jié)果牛邯就帶著這么幾萬殘兵敗將逃回來。

　　“牛將軍現(xiàn)在該好好想一想，你要如何去向大王解釋，解釋你是怎么在一日之內(nèi)，折損十萬大軍的！”

　　牛邯身子一震，差點癱坐到地。兩旁的侍衛(wèi)急忙他的胳膊架住。牛邯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低垂著頭，呆若木雞。

　　見狀，王孟心中冷哼一聲，暗罵道：牛邯，你也有今天！你的傲骨、傲氣呢？現(xiàn)在都哪去了？

　　他深吸口氣，振聲說道：“把牛將軍之部下，全部編入我軍當(dāng)中，全軍做好準(zhǔn)備，迎戰(zhàn)敵軍！”

　　“喏！”周圍的王孟部將們齊聲應(yīng)道。王孟看眼還在發(fā)呆的牛邯，問道：“牛將軍，我暫時接管你的部下，你沒意見吧？”

　　牛邯緩緩抬頭，看眼盛氣凌人、居高臨下的王孟，立刻又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我……我沒意見……”

　　“哼！”王孟冷笑，即便你有意見，你現(xiàn)在也得給我忍著！他沉聲說道：“牛將軍累了，來人，帶牛將軍到營帳去休息！哦，對了，記得再讓牛將軍吃頓飽飯！”

　　他這話是一語雙關(guān)。一是諷刺牛邯在瓦亭缺糧，二是暗示牛邯，見到隗囂之后，怕是要兇多吉少。畢竟一下子損失了十萬兵馬，牛邯的罪過不小。

　　牛邯好像回過神來，他怒視著王孟，從牙縫中擠出一句：“王將軍，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王孟嗤笑一聲，說道：“牛邯，現(xiàn)在我還能給你一座營帳，還能讓你吃一頓飽飯，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惠了，難道你不懂嗎？”

　　牛邯咬牙說道：“你憑什么要把我的部下編入到你的軍中？”

　　王孟震聲說道：“就憑我是雞頭道的主將！就憑這里是雞頭道！牛邯，如果你對我有任何的不滿，隨便你去大王那里告我的黑狀，我倒要看看，大王是幫你還是幫我！”

　　牛邯與王孟對視，過了許久，牛邯的氣勢明顯弱了下來，低垂下頭，默不作聲地向前走去。

　　王孟瞥了他一眼，哼笑出聲，對身邊的部將們說道：“把牛邯的部下都拆散開，分些人手到兩邊的山頂，像搬運(yùn)滾木礌石這種的粗活、重活，就交給他們?nèi)ジ桑　?br />
　　眾部將們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連連點頭應(yīng)道：“明白！將軍！”

　　王孟要吸收牛邯的部下，當(dāng)然不能讓這些人抱團(tuán)，在他的命令下，牛邯的四萬多將士，被全部拆分，分配到王孟軍的各營、各部、各曲。

　　牛邯被王孟的手下領(lǐng)到一座營帳，這名將官和王孟一樣，也是一臉的傲氣。他向營帳努努嘴，說道：“牛將軍，你就住在這座營帳里吧！”

　　這座營帳，就是一座普通將官的營帳，從外面看就看小，進(jìn)入里面，空間更小。

　　牛邯周圍還有不少的侍衛(wèi)，人們見狀，紛紛怒聲質(zhì)問道：“你們就讓我們將軍住在這里？”

　　那名將官聳聳肩，說道：“山谷就這么大，營地里的營帳就這么多，能分出一座營帳給牛將軍，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你們還不知足什么？”

　　“你……”

　　牛邯擺擺手，打斷手下侍衛(wèi)的話，他問道：“我不是一個人，我的侍衛(wèi)、部下們都住在這里？”

　　那名將官理所當(dāng)然地環(huán)視四周，說道：“這里周圍有這么多的空地，難道，還不夠他們住的？”言下之意，可以直接睡在地嘛！

　　“你好大的狗膽！”牛邯受隗囂器重，牛邯的侍衛(wèi)們，平日里也是眼高過頂，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欺辱？

　　一名侍衛(wèi)咆哮一聲，一把將那名將官的衣領(lǐng)子抓住，氣得臉色漲紅，須發(fā)皆張。

　　那名將官也不反抗，任憑對方揪著自己的領(lǐng)子，冷笑著說道：“怎么，想在我軍大營里動手？行啊，你動我一下試試，看看老子能不能弄死你！”

　　侍衛(wèi)氣急，抬起胳膊，作勢要掄拳，牛邯將侍衛(wèi)的手腕抓住，向他搖搖頭，說道：“算了，今晚，我們就住在這里！”

　　“將軍——”

　　牛邯搖搖頭，垂頭喪氣地走進(jìn)營帳當(dāng)中，見狀，侍衛(wèi)也只能把將官的領(lǐng)子松后，后者冷哼一聲，說道：“還算你們識抬舉！”說完話，他一甩袍袖，轉(zhuǎn)身離開。

　　雖說牛邯在瓦亭慘敗，十萬大軍被打光了，但逃到雞頭谷的兵馬，依舊有四萬多人，王孟麾下總共才六萬將士，要吸收四萬余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光是向各營分兵，就一直忙碌到深夜，直至子時，王孟軍才算勉強(qiáng)把牛邯的部下分配完。解決了這件事，王孟也是長松口氣。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族兄王遵。自己的這位族兄，可是奉大王之命到瓦亭調(diào)兵，現(xiàn)在牛邯戰(zhàn)敗，瓦亭失守，自己的這位族兄哪去了？

　　他派人去打聽，結(jié)果詢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王遵的下落。牛邯眉頭緊鎖，直接去找牛邯。在去牛邯營帳的路，他問手下人道：“這一天，牛邯都在干什么？”

　　一名侍衛(wèi)畢恭畢敬地回道：“將軍，牛邯一直待在營帳里，沒有出來。”

　　王孟笑了笑，說道：“這次打了這么大的敗仗，出了這么大的丑，如果我是牛邯，我也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周圍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哄堂大笑。

　　到了牛邯的營帳，王孟舉目瞧了瞧，連進(jìn)都沒進(jìn)，大聲喊喝道：“牛將軍，出來說話！牛將軍？”

　　時間不長，營帳簾子撩起，牛邯和幾名侍衛(wèi)走出來。他茫然不解地看向王孟，拱手說道：“王將軍，有何賜教？”

　　“賜教可不敢當(dāng)，牛邯，我的族兄可在你的瓦亭，不知族兄他現(xiàn)在哪里？”王孟沒有多余的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牛邯臉色明顯一變，地垂下頭，說道：“我……我不知道。”

　　見他面色不對，王孟瞇了瞇眼睛，凝聲說道：“不知道？我族兄可是在你的地頭，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也許，也許大將軍死在亂軍之中，也許，大將軍是被敵軍生擒活捉了……”

　　王孟聞言，勃然大怒，吼道：“牛邯，我族兄可是在你瓦亭，你作為瓦亭主將，沒有保護(hù)好我族兄，導(dǎo)致我族兄下落不明，你該當(dāng)何罪？”

　　他倒是不是十分在乎王遵的死活，不過有給牛邯加罪名的機(jī)會，他是一定不會錯過的。

　　牛邯臉色變換不定，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王孟抬手指了指牛邯，說道：“牛邯，如果我族兄平安無事，還則罷了，若我族兄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王孟絕不饒你！”

　　說完話，他又狠狠瞪了牛邯一眼，甩袖而去。在回中軍帳的路，眾將官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王大將軍會不會真的……歿于兩軍陣前了吧？”

　　“如果沒出意外，人早該回來了，可現(xiàn)在還不見大將軍的蹤影，末將擔(dān)心，大將軍是兇多吉少啊！”

　　王孟面無表情，也看不出來他是高興還是憤怒，直至回到中軍帳，他方開口說道：“明日一早，派人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喏！”

　　且說牛邯。他回到營帳里，席地而坐，周圍的侍衛(wèi)們，也都齊刷刷地跪坐下來。

　　他重重地咳了一聲，很快，營帳的簾子撩開，一名侍衛(wèi)從外面探進(jìn)頭來，向牛邯微微搖首，表示外面安全。

　　牛邯點下頭，臉的頹廢之色一掃而光，雙目射出兩道精光，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明早寅時，我們動手，目標(biāo)是王孟之寢帳，勢必要將其一舉拿下！”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先拿下了王孟，那么接下來的行動，必將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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