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左右為難
但凡是親歷南征的漢軍將士,無不對鄧奉恨之入骨,一想到那么多的同袍兄弟戰(zhàn)死在南陽,將士們就恨不得把鄧奉碎尸萬段。
而且吳漢的態(tài)度十分明確,就是要殺鄧奉,將士們也都愿意賣大司馬一個順?biāo)饲椤?br />
劉秀看看跪下一片的眾將,他目光一轉(zhuǎn),又看向鄧禹,問道:“仲華,你以為呢?”
鄧禹和鄧奉之間沒有私怨,而且兩人還是本家,對鄧奉到底是要殺還是要留,鄧禹一直沒做過表態(tài)。
現(xiàn)在陛下問到自己的頭上,鄧禹無法再繼續(xù)保持沉默。
他琢磨了一會,說道:“微臣以為,鄧奉之罪,誅滅九族亦不為過,但鄧奉又的確有功于漢室,故,暫時收押鄧奉,帶回洛陽,再做商議,微臣以為十分穩(wěn)妥。”
鄧禹這是在打太極,他的話說了等于沒說,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鄧禹也的確不太好做出表態(tài)。
鄧奉和漢室的關(guān)系錯中復(fù)雜,一層套著一層。
他若說該殺鄧奉,會得罪一批人,他若是不該殺鄧奉,同樣會得罪一批人。
鄧禹思前想后,覺得自己還是別做這個出頭鳥了,畢竟現(xiàn)在他自己的頭上還頂著一大堆的彈劾呢。
他會打太極,劉秀也會接太極,后者順著鄧禹的話說道:“是啊,要如何處置鄧奉,還是等回到洛陽之后再議吧!”
就內(nèi)心而言,劉秀是不愿意殺鄧奉的,而且他也向嚴(yán)光承諾過,只要鄧奉肯主動投降,他可饒鄧奉一命。
劉秀為人,一向看重誠信,對嚴(yán)光這樣的至交,他更不愿意出爾反爾。
隨著鄧奉的投降,這場爆發(fā)在南陽,耗時將近一年的戰(zhàn)爭,終于宣告結(jié)束。
占據(jù)南陽,沆瀣一氣的鄧奉勢力、延岑勢力、董訢勢力,被御駕親征的劉秀,一舉擊敗,土崩瓦解。
南陽之戰(zhàn)過后,董訢率部投降,延岑敗逃南郡,鄧奉率部投降,以劉秀為首的洛陽朝廷,于建武三年,公元二十七年,正式收服了南陽。
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天災(zāi)人禍,南陽早已是千瘡百孔,劉秀在南陽施行了一系列的利民政策,幫助南陽復(fù)興百業(yè),休養(yǎng)生息。
因為南陽是帝鄉(xiāng)的關(guān)系,建武朝廷中的王侯、功臣,很多都是出自于南陽,現(xiàn)在南陽被收服,朝中這些南陽貴胄們也紛紛回到家鄉(xiāng),在南陽置業(yè)置地。
劉秀時期,漢室江山有兩個地方是最難治理的,一個是洛陽,那里是帝都,全國權(quán)貴聚集的地方,另一個就是南陽,這里是帝鄉(xiāng),也是權(quán)貴云集之地。
鄧奉、延岑、董訢在南陽的作亂被平定,但事情還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劉秀等人回到中軍帳后,紛紛落座。
劉秀看向岑彭,說道:“君然!”
“微臣在!”
岑彭插手施禮。
劉秀說道:“鄧奉已降,鄧奉軍的殘部,需要有人去接收,此事,就由君然你去處理吧!”
稍頓,他又提醒道:“這些南陽的老兵,有愿意加入我漢軍的,可編入我軍治下,有不愿意加入我漢軍的,可收繳其武器和甲胄,就地遣散就是。”
岑彭點頭應(yīng)道:“微臣記下了。”
劉秀和岑彭的對話剛告一段落,吳漢欠身說道:“陛下,鄧奉造反期間,南陽各縣,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資助鄧奉,也有不少人,心甘情愿的為鄧奉做事,與朝廷為敵,微臣以為,諸如此類,都應(yīng)進行清算才是。”
聽聞這話,劉秀沉默未語。
岑彭想了想,躬身說道:“陛下,微臣以為,大司馬言之有理,這類心懷叵測,暗藏禍心之徒,當(dāng)及早誅之,永絕后患!”
見岑彭支持自己,吳漢底氣更足,拱手說道:“陛下,南陽之亂,皆因有這些不臣于漢室的害群之馬,陛下若對此類賊子心慈手軟,日后,南陽還會再生禍端。”
劉秀沉吟了一會,揚頭說道:“嚴(yán)光、堅鐔!”
“微臣在!”
嚴(yán)光和堅鐔急忙起身,向劉秀躬身施禮。
劉秀說道:“此事,就由你二人去處理吧!”
看得出來,吳漢是一心想把這個差事爭取過來,但劉秀不能如他的愿。
吳漢對鄧奉,那是恨之入骨,恨屋及烏,對于和鄧奉有關(guān)系的一些人,吳漢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如果真把這個差事交給吳漢去做,不知得有多少人要枉死在吳漢的手里。
劉秀從來都不是個殺心重的人,南陽已經(jīng)死了太多的人,現(xiàn)在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這也是劉秀決定讓嚴(yán)光和堅鐔去處理此事的主要原因。
嚴(yán)光是修道之人,劉秀的性格就夠柔和的了,嚴(yán)光比劉秀更柔和。
不過讓性情太過柔和的嚴(yán)光全權(quán)處理此事,也不太妥當(dāng),所以劉秀又想到了堅鐔。
堅鐔為人公正,做事一板一眼,剛直不阿,他剛好可以彌補嚴(yán)光的不足之處,此事交給這一柔一剛兩個人,再適合不過。
見陛下沒有把此事交給自己去處理,吳漢大失所望,他再次提起鄧奉的事,說道:“陛下,鄧奉乃南陽之亂的罪魁禍?zhǔn)祝速\斷不可留,只要鄧奉還活一天,南陽之隱患,就多存在一天啊!”
見吳漢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殺鄧奉,嚴(yán)光眉頭緊鎖,說道:“大司馬,鄧奉肯主動投降,就表明他已有悔過之意!”
吳漢嗤之以鼻,說道:“嚴(yán)先生,鄧奉之所以會主動投降,是因為他已經(jīng)走投無路,插翅難飛,不投降,就是死,他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投降!”
“陛下以仁德治天下,才引來天下有識之士,競相輔助陛下,仁德乃大漢之根基!”
“嚴(yán)懲反賊,誅殺叛逆,這并不與陛下的仁德發(fā)生沖突!”
吳漢和嚴(yán)光你一言,我一語,爭執(zhí)不下。
劉秀做出頭痛的樣子,揉了揉額頭,向兩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我已經(jīng)說過了,此事等回到洛陽再議!”
見劉秀露出不耐煩之意,吳漢和嚴(yán)光不約而同地停止?fàn)庌q,一同向劉秀躬身施禮,退回到自己的坐席。
劉秀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里,我也乏了,得回寢帳去休息!”
“微臣告退!”
眾將紛紛起身,向劉秀躬身施禮,然后魚貫退出中軍帳。
朱祐要出去時,被劉秀叫住了。
眾人對此都習(xí)以為常,朱祐長年在劉秀身邊擔(dān)任護軍之職,常伴劉秀左右。
等眾人都離開,劉秀對朱祐一笑,樂呵呵地說道:“看起來,鄧奉待阿祐還不錯!”
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
朱祐撓了撓頭,咧嘴笑道:“雖說微臣也不喜歡鄧奉,但這段時候,鄧奉對微臣也著實是不錯。”
稍頓,他又道:“這還得感謝子陵,自從子陵探望我之后,我的待遇好了許多,每隔三天還能吃上一頓肉。”
劉秀聞言,哈哈大笑。
笑了一會,他向朱祐招招手,示意坐到自己身邊來。
他問道:“阿祐,你也贊成我該放了鄧奉?”
朱祐看眼劉秀,掰著手指頭數(shù)道:“一,鄧奉是姐夫(鄧晨)的親侄子。
二,鄧奉對陰貴人有救命之恩。
三,鄧奉是大哥的老部下。
四,鄧奉的謀反也情有可原,這件事,大司馬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五,殺鄧奉,也不利于陛下的名聲。”
劉秀看著朱祐扒拉著他手指頭,說的頭頭是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道:“怎么此事還和我的名聲扯上關(guān)系了?”
朱祐探著腦袋問道:“陛下沒聽說嗎?”
“聽說什么?”
“民間百姓都在流傳,鄧奉之所以造陛下的反,皆是因為陰貴人。
如果陛下殺了鄧奉,倒是坐實了傳言,百姓們定會認(rèn)為陛下是為了除掉情敵,才殺的鄧奉。
這當(dāng)然有損于陛下的聲譽!”
劉秀眨了眨眼睛,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搖頭說道:“竟然還有這樣的傳言。”
“人言可畏,陛下也不能不考慮啊!”
朱祐提醒道。
劉秀樂道:“看來,我是不能殺鄧奉了。”
朱祐嘆口氣,說道:“陛下若不殺鄧奉,大司馬,以及軍中將士們,都會對陛下頗有怨言,眾憤難平啊!”
劉秀白了朱祐一眼,說道:“說來說去,你和仲華一樣,都在和我兜圈子。”
朱祐攤了攤手,說道:“到底該如何處置鄧奉,這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是啊!”
劉秀深有所感的長嘆一聲。
一邊是鄧奉與己方的層層關(guān)系,一邊是群情激奮的軍中將士,劉秀被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朱祐頗感同情地看眼劉秀,笑嘻嘻地說道:“還好我不是天子,不用為這么多的糟爛事煩心!”
劉秀差點氣樂了,抬手掐了掐朱祐臉頰上的肥肉,說道:“你戰(zhàn)敗被俘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起碼得罰你半年俸祿!”
朱祐一聽要被罰俸祿,立刻擺出一張哭喪臉,嘀咕道:“罰半年俸祿?
那我吃什么,喝什么?”
劉秀笑道:“可領(lǐng)食邑。”
朱祐被封堵陽侯,以前只是個虛名,現(xiàn)在隨著朝廷收服南陽,朱祐的堵陽侯也不再是有名無實了,可領(lǐng)堵陽全縣的食邑。
朱祐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連連拍打自己的腦門,喜笑顏開道:“我有封地了!我現(xiàn)在也有自己的封地了!”
“是啊,堵陽侯,堵陽的食邑,足夠把你養(yǎng)得更胖更多肉了!”
劉秀站起身形,說道:“好了,我得回寢帳了!”
鄧奉主動來降的事,想必麗華也聽說了,現(xiàn)在她正在寢帳中著急呢吧!朱祐笑嘻嘻地說道:“我也好久沒有見到麗華嫂子了!”
劉秀向朱祐一甩頭,邁步向外走去。
朱祐則是咧著嘴,像跟屁蟲似的跟著劉秀一并走出中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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