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契機(jī)出現(xiàn)
十月,奮威將軍劉信在汝南取得大勝,一舉攻克成陽。于成陽稱帝還不到兩個月的劉圣,被劉信所殺,嚴(yán)尤、陳茂二人,也一個沒跑掉,皆被劉信一并處死。同
月,劉秀奉命去往洛陽,走馬上任。此時的劉秀,與陰麗華剛剛成親不久,這時候分離,劉秀心中也十分不舍,可是圣旨已下,他又不能不遵。陰
麗華能體量劉秀的難處,私下里也多次勸他,劉玄一心想置他于死地,這次他倘若不遵圣旨,恰恰是給了劉玄下手的機(jī)會。
其中的道理,劉秀又哪能不懂?最終他還是遵照劉玄的圣旨,在朱祐、馮異、王霸等人的陪同下,離開宛城,去往洛陽。
半路上,一直在外面東奔西走、收集消息的銚期也趕了過來,跟隨著劉秀,一起去了洛陽。劉
秀在洛陽任職的時間并不長,他是十月到的洛陽,過完年,剛出了正月,劉玄便定都長安,以劉玄為首的更始朝廷,從宛城出發(fā),來到洛陽。
劉玄到了洛陽后,劉秀的司隸校尉算是做到頭了。在洛陽,劉玄特意派人去打聽一下,看看劉秀的政績和口碑如何,得到的結(jié)果,讓劉玄大為不滿。
不是劉秀做得不好,而是做得太好了。
劉秀到了洛陽之后,一切都遵守漢制,他對自己和手下人的要求都十分嚴(yán)苛,甚至連穿著都必須遵照漢制的傳統(tǒng),不能有一絲的馬虎。
每次劉秀等人穿著一身漢臣官服出行,路上的百姓們見到,都會自然而然地想起當(dāng)年的大漢皇朝,心頭發(fā)酸,在感嘆王莽作惡的同時,也打心眼里尊敬劉秀等人。反
觀劉玄帶著更始朝廷的官員進(jìn)入洛陽時,人們的穿著那叫一個五花八門。更
始朝廷的大臣,以綠林系為主,綠林系的人都是出身于草莽,他們哪在乎什么官服不官服的,反正只要衣服夠好看,夠漂亮,也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統(tǒng)統(tǒng)都往自己身上穿戴。
劉秀迎接劉玄等人進(jìn)入洛陽,看到穿著傳統(tǒng)漢制官服的劉秀一行人走過去,街道兩旁的百姓們無不撫掌稱嘆。
等他們看到更始朝廷的那些大臣們時,百姓們都看傻了眼,還以為是戲班子進(jìn)城了呢!沒
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一對比,人們對劉秀更是敬愛有加,對于更始朝廷的大臣,乃至更始皇帝劉玄,都頗有微詞。
百姓們的態(tài)度傳進(jìn)劉玄的耳朵里,劉玄能高興嗎?
劉玄心里恨得牙根都癢癢,但拿劉秀又無可奈何,因為他實在找不到劉秀的毛病,哪怕是一丁點把柄的都找不到,就連修建行宮的事宜,劉秀都做得很好。二
月,以劉玄為首的更始朝廷進(jìn)入長安,正式于長安定都。接下來,就是的封王。
除了一些重要的劉氏宗親被封了王外,綠林系的人也都得到了王位。
王匡被封為比陽王,王鳳被封為宣城王,朱鮪被封為膠東王,王常被封為鄧王,申屠建被封為平氏王,陳牧被封為陰平王,張卬為淮陽王,廖湛為穰王,成丹為襄邑王,宗佻潁陰王,尹尊為郾王,因誅殺劉縯有功的李軼,也被封為了舞陰王。
對于劉玄的封王,綠林系的人都很滿意,只有一人出外,朱鮪。朱
鮪非但不接受劉玄的封王,對于劉玄的大肆封王,他也十分的不滿。用
朱鮪的話說,高祖在世的時候,就已定下了規(guī)矩,異姓人不得封王。可現(xiàn)在,劉玄一下子封了這么多的異姓王,這不是公開破壞祖制嗎?
要說劉氏宗親們反對劉玄封異姓王,倒還合情合理,而朱鮪這個既得利益者也反對劉玄封異姓王,這就很有意思了。
其實一個人,很難用簡單的好與壞去區(qū)分。朱
鮪是害死劉縯的元兇之一,但他同時又是個堅定不移的漢制維護(hù)者。在
異姓王這件事上,他根本不在乎個人利益的得失,而是一再強(qiáng)調(diào)要遵守祖制,不能破壞祖制。
朱鮪還真不是故作姿態(tài)的謙讓,直到最后,他也沒接受劉玄給他封的膠東王頭銜。
封王這件事,自然和劉秀無關(guān),劉玄想弄死劉秀都找不到合適的機(jī)會,又哪會給他封王?
看出劉玄對劉秀的忌憚,也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劉秀會有危險,劉賜和劉信向劉玄提出,讓劉秀去往河北招撫。更
始朝廷取代了新莽朝廷,成為正統(tǒng),但全國各地還有很多郡縣沒有歸順朝廷,河北便是‘重災(zāi)區(qū)’。當(dāng)
初王莽還活著的時候,河北地區(qū)就已經(jīng)不聽朝廷的調(diào)令了。漢
時的河北地區(qū),和現(xiàn)在的河北省不太一樣,是指黃河以北的一大片區(qū)域。這
片區(qū)域內(nèi),人口密集,糧產(chǎn)豐富。在當(dāng)時有一首童謠,‘得不得,在河北’。意思是,能不能坐得穩(wěn)天下,關(guān)鍵是要看能不能取得河北,由此可見河北地區(qū)的重要性。
可是目前河北的局勢極為復(fù)雜,首先河北地區(qū)的起義軍數(shù)量太多了,像銅馬軍、大彤軍、五校軍、尤來軍等等。
隨便挑出一個,兵力都有數(shù)萬,十幾萬,尤其是銅馬軍,兵力已達(dá)到二、三十萬之眾。整個河北地區(qū),光是大大小小的起義軍加到一起,就有數(shù)百萬人之多。另
外,河北還有本地的軍閥勢力,擁兵自重,其中比較出名的就是河北三王,趙繆王、廣陽王以及真定王。河
北三王都是劉姓的王公貴族,趙繆王勢力現(xiàn)由劉林為主,廣陽王勢力以劉接為主,真定王勢力以劉揚為主。更
始朝廷想要收服河北三王,沒那么容易,人家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勢力,組建起來的兵馬,又為何要白白讓給你?更始朝廷要想收服河北的起義軍,那更難,數(shù)百萬之眾的起義軍,大多都是亡命之徒,人家起來造反,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又哪會乖乖歸順你更始朝廷?
河北地區(qū),既重要,又難以收服,所以,更始朝廷這邊急需一位能人,去往河北,進(jìn)行招撫。
劉賜和劉信提出的人選是劉秀,不過立刻遭到朱鮪和李軼的強(qiáng)烈反對。河北太重要,距離朝廷也太遠(yuǎn)了,放劉秀去那么遠(yuǎn)又那么重要的地方,無異于放虎歸山。
朱鮪和李軼都是害死劉縯的元兇之一,他倆都不愿給劉秀一絲一毫東山再起的機(jī)會。
給劉秀封侯,讓他做司隸校尉,在洛陽這里蓋蓋房子,他倆都沒什么反對意見,畢竟是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哪怕劉秀再有能耐,他也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
可是現(xiàn)在劉賜、劉信叔侄提出讓劉秀去河北招撫,朱鮪和李軼立刻就不干了,在他二人看來,絕不能給劉秀這樣的機(jī)會。
若是以前,綠林系不讓劉玄去做的事,劉玄斷然不敢擰著干,肯定要聽綠林系的指揮。但是現(xiàn)在,今時不同往日,劉玄對綠林系也沒有以前那么忌憚。
首先王莽死了,他已經(jīng)成為天下公認(rèn)的大漢天子,其次,劉信剿滅劉圣,讓劉玄的手里掌握了一部分兵權(quán),這無疑是大大增長了劉玄的底氣。本
來,他也不認(rèn)為讓劉秀去河北招撫是個好主意,但朱鮪站出來反對,卻無形中激起了劉玄的叛逆心理。
劉玄當(dāng)時并沒有做出明確的表態(tài),只是說要再考慮考慮。但過后,他立刻把曹竟和曹詡父子倆找來,密商此事。自
從曹詡讓劉玄拿到了潁川軍的兵權(quán)之后,劉玄對曹詡,那叫一個寵信,完全是言聽計從。可劉玄不知道的是,曹詡背后的人其實就是劉秀。
現(xiàn)在曹詡已經(jīng)明白劉玄的心思,就是一門心思的想弄死劉秀。現(xiàn)在聽劉玄提起安撫河北的事,他不動聲色地問道:“陛下,河北的局勢復(fù)不復(fù)雜?”劉
玄正色說道:“當(dāng)然復(fù)雜。”
“朝廷派人前去安撫,能否在河北有所作為?”
劉玄想了想,輕嘆了口氣,搖頭說道:“難啊!”河
北地區(qū),遍地的起義軍、造反軍,還有地方割據(jù)的大勢力,想安撫他們,談何容易?
曹詡說道:“所以,無論是誰,去往河北安撫,都是羊入虎口,九死一生。”
說到這里,他就不再往下說了。但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很直白了,陛下不是一心想著弄死劉秀嗎,讓劉秀去河北安撫,就是個絕佳的機(jī)會。
以后不用陛下親自動手,落下個罵名,劉秀去了河北,自然會有人置他于死地。劉
玄聽后,頗感茅舍頓開,對啊,自己找不到合適的機(jī)會和理由對劉秀下手,那么借用他人之手,弄死劉秀,就和自己沒有一點干系了。
對于曹詡的這番話,劉玄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可
是劉玄沒有想過,曹詡能想到的問題,難道朱鮪和李軼會想不到嗎?既然明知道劉秀去河北是九死一生,他二人為何還要站出來強(qiáng)烈反對?皆
因朱鮪和李軼太了解劉秀這個人的能力了,對于旁人而言或許是九死一生的事,但對劉秀來說,可是未必。把
劉秀放到河北那么遠(yuǎn)的地方,以后朝廷再難管到他的頭上,一旦真讓劉秀在河北發(fā)展壯大起來,對朝廷的威脅將難以估量。
朱鮪和李軼對劉秀的忌憚太深,相對而言,劉玄對劉秀更多的是妒忌。
自己明明是天子,劉秀只是個臣子,可劉秀卻能迎娶天下第一美女的陰麗華,劉秀無論去到那里,都能受到當(dāng)?shù)匕傩盏膼鄞鳎炊炎约哼@個天子比了下去。
倘若再把劉秀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劉玄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思前想后,劉玄最終還是采納了劉賜和劉信的進(jìn)諫,決定讓劉秀去往河北招撫,同時他還裝模作樣的給劉秀封了個官,行大司馬事。
所謂的行大司馬事,并不是真的把劉秀封為大司馬,而是在有限的區(qū)域內(nèi),給了劉秀大司馬的職權(quán)。意思是,他在河北地區(qū),可以擁有大司馬的職權(quán),對河北當(dāng)?shù)乜たh的兵馬,有調(diào)動權(quán)。
這個頭銜,完全就是個虛名,河北的郡縣,要么在起義軍的掌控之中,要么是河北三王的掌控之中,誰又會聽從劉秀的調(diào)動?不
過劉玄的圣旨一下,若非劉秀自制力驚人,恐怕要當(dāng)場喜極而泣。脫
離更始朝廷,脫離劉玄的控制,這個機(jī)會,他等的實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要變得麻木。
去河北招撫,的確很危險,隨時可能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但同時,這也是個‘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機(jī)會。
劉秀的東山再起,皇圖霸業(yè),在此時,才算是真正開始。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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