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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勾心斗角


  梁丘賜可不是酒囊飯袋,他何嘗不知道岑彭在新野避不出戰(zhàn)方為明智之舉?

  可是這次郡軍在淯水遭受慘敗,一戰(zhàn)下來折損三千多人,這么慘重的敗績,總要有個人來為此負責(zé),總得有個人站出來扛責(zé)任,要給朝廷個交代。

  梁丘賜想來想去,感覺再沒有誰能比岑彭更合適了。

  首先,岑彭是甄阜的人,是受了甄阜的舉薦和提拔才升遷上來的,岑彭犯了過錯,身為他頂頭上司的梁丘賜固然有責(zé)任,但甄阜也跑不了,他負有推薦不利之責(zé)。其次,這次郡軍失敗的過錯,也的確可以強行推到岑彭的頭上,如果他能在新野吸引全部的反軍,反軍的騎兵也不至于跑到淯陽對岸這里,出其不意的偷襲郡軍大營。總

  之,梁丘賜無論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打壓甄阜整個政治上的競爭對手,他此時都有必要裝糊涂,把過錯全推到岑彭的頭上。無

  論是兵力,還是掌握的戰(zhàn)爭資源方面,官軍對地方上的起義軍都具備壓倒性的優(yōu)勢,但每每交鋒打下來,總是起義軍能取勝,官兵則是一敗再敗,很大的一個原因就在于官兵內(nèi)部有各種各樣的矛盾和利益糾葛。一方是上下一心,眾志成城,而另一方則是勾心斗角,明爭暗斗,相互拆臺,這種情況下,官軍又豈能不敗?

  聽聞陸智的提醒,梁丘賜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沉聲說道:“岑彭在新野,消極怠戰(zhàn),閉門不出,非但未能牽制住反賊之主力,反而還對反賊主力的北上視若無睹,概不通報,導(dǎo)致我方位于淯陽東岸的大營遭受反賊主力騎兵的偷襲,損失慘重,難道岑彭還沒有過錯嗎?”

  陸智還要說話,梁丘賜震聲喝道:“立刻修書,將岑彭之錯,通報郡府,并上報州府、朝廷,另,我梁丘賜對部下督管不利,愿負連帶責(zé)任!”聞

  言,陸智立刻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多聰明,一聽梁丘賜這番話也就不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是真的認為岑彭有錯,只是拿岑彭去頂雷罷了。

  對于梁丘賜的這種做法,陸智打心眼里不認同,但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在下面人修書的時候,陸智走到梁丘賜身邊,低聲提醒道:“都尉大人,甄太守收到這份戰(zhàn)報后,他很有可能會傳書新野,令岑將軍即刻出戰(zhàn)!”甄

  阜可不是個會打仗的人,看到梁丘賜把郡軍戰(zhàn)敗的責(zé)任都推到岑彭頭上,甄阜不急才怪呢,為了免責(zé),他一定會勒令岑彭出戰(zhàn)。但

  新野面對的是舂陵反軍的主力,岑彭一旦放棄據(jù)城堅守,出城作戰(zhàn),取勝的希望微乎其微。

  梁丘賜看眼陸智,淡然一笑,聳聳肩,慢條斯理地說道:“戰(zhàn)勝也好,戰(zhàn)敗也罷,那都是甄太守的得失,與我已再無干系。”“

  ……”陸智欲言又止,最后無力地垂下頭,沒有再說話。他想說的是,誰的過錯,誰的責(zé)任,這些事情還能重得過江山嗎?梁

  丘賜拍拍陸智的肩膀,樂呵呵地說道:“放心,南陽乃全國重鎮(zhèn),絕不會有失,朝廷也不會讓南陽有失。南陽一旦告急,朝廷不會坐視不理,必然要派兵增援,等到那時,你我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就來了!”

  陸智呆呆地看著梁丘賜,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從哪來的。而事實證明,梁丘賜的確要遠比陸智更具備政治眼光。

  淯陽東岸。劉

  秀坐在中軍帳里,翻看著桌案上的賬冊。大營里囤積了多少糧草,多少物資,賬冊中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他

  正翻看著,馬武和銚期興沖沖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興奮地說道:“主公,我們查對過了,營中的糧食有數(shù)千石,軍裝、盔甲、武器不下三千套,弓弩近千,箭矢千余捆!”劉

  秀放下賬冊,含笑說道:“郡軍的寶貝不少啊!”

  馬武笑道:“把這些物資統(tǒng)統(tǒng)運送回去,可是能幫我軍的大忙啊!”

  糧食、軍裝、盔甲、武器、弓弩、箭矢等等,沒有一樣是柱天都部不缺的。看到這些東西,馬武等人無不是兩眼冒綠光。

  劉秀也很想把這些糧食和物資統(tǒng)統(tǒng)運回到己方軍中,但是不行,他們這次的任務(wù)不是來收繳戰(zhàn)利品的,而是來阻止郡軍渡江的。

  攜帶這許多的糧食和物資,會大大限制他們的速度。一旦郡軍有了新舉動,他們也無法第一時間做出應(yīng)對。沉

  吟片刻,劉秀說道:“讓弟兄們帶些糧食、弓弩和箭矢,所帶之物,不得超過二十斤,至于剩下的,就都燒了吧!”“

  全都燒了?”馬武瞪大眼睛問道。

  劉秀無奈道:“難道還留給郡軍不成?”“

  可是……”“

  糧食和物資,我們可以在以后的戰(zhàn)斗中慢慢繳獲,阻止郡軍主力渡江,才是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我們現(xiàn)在孤軍深入,必須得謹慎行事,攜帶輜重過多,只會影響到我們的應(yīng)急速度!”劉秀正色說道。馬

  武和銚期對視一眼,雙雙向劉秀躬身施禮,說道:“屬下遵命!”“

  還有,讓大家盡快收拾好東西,把這座大營也一并燒掉。”

  馬武詫異地問道:“主公,我們不在這里駐扎了嗎?”劉

  秀搖頭,說道:“太扎眼,也太危險了!若不注意隱藏行跡,我們隨時都可能陷入莽軍的包圍當(dāng)中!”淯

  陽東岸這里,往北不到百里就是棘陽,棘陽往北不到百里是南就渠,過了南就渠再往北去就是宛城和郡城。

  無論敵軍是從郡城、宛城出發(fā),還是從棘陽出發(fā),最多三日,便可抵達他們這里。他們?nèi)羰翘┤惶幹睦^續(xù)留在東岸大營,恐怕最后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劉

  秀等人打退了郡軍的試探之后,并沒有在大營中久留,將營中的帳篷連同物資,放一把大火,燒了個干凈。不

  過以劉秀為首的騎兵也并沒有撤走,而是繼續(xù)游走在淯水東岸附近,緊盯著郡軍的動向。

  郡軍駐扎在淯陽,沒有再輕舉妄動,梁丘賜知道舂陵軍沒有水軍,所以也不怕舂陵軍強行渡江打過來。梁

  丘賜的戰(zhàn)報,有傳到郡城。甄阜看罷這份戰(zhàn)報,肺子都快氣炸了,將竹簡狠狠摔在地上,咬牙罵道:“厚顏無恥!簡直是厚顏無恥至極!”自

  己在淯陽打了敗仗,吃了大虧,損兵折將三千余眾,反而卻把責(zé)任都推給了遠在新野的岑彭,在甄阜看來,梁丘賜為了推卸責(zé)任,已經(jīng)連臉都不要了。

  一旁的幕僚將竹簡撿起,小心翼翼地放到桌案上,對甄阜意味深長地說道:“大人,現(xiàn)在梁大人以岑將軍為借口,躲在淯陽,不肯渡江,戰(zhàn)事恐怕要陷入漫長的僵局啊!”“

  陷入僵局又如何?”甄阜氣惱地問道。那

  名幕僚小聲說道:“梁大人那邊自然不在乎干耗下去,糧草、物資,后方可以源源不斷的運送到淯陽,但岑將軍那邊可挺不住啊,新野已被圍困月余,僵持下去,等城內(nèi)糧草耗盡,怕是……不戰(zhàn)而敗。”

  關(guān)鍵是即使敗了,責(zé)任還在岑彭頭上,和他梁丘賜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甄阜握了握拳頭,凝聲說道:“梁丘賜可真是好算計啊!”

  幕僚正色說道:“為今之計,大人只能傳書岑將軍,讓他率軍出城,與反賊決一死戰(zhàn)!”甄

  阜揚起眉毛,看眼幕僚,問道:“岑彭出城一戰(zhàn),能否打敗反賊?”幕

  僚搖頭說道:“屬下不知!或許會勝,或許會敗!”甄

  阜聞言,差點氣樂了,說道:“既然沒有十足取勝的把握,又為何要岑彭出城一戰(zhàn)?”幕

  僚幽幽說道:“不戰(zhàn),岑將軍一部便只能被困死于新野;戰(zhàn)了,打敗了,責(zé)任也會轉(zhuǎn)嫁到梁大人的頭上,是梁大人率軍龜縮于淯陽,未配合岑將軍作戰(zhàn),才因此導(dǎo)致岑將軍戰(zhàn)敗。”甄

  阜聽后,眨了眨眼睛,隨即連連點頭。他噗嗤一笑,說道:“嗯,此計甚好!梁丘賜用岑彭將我的軍,我也要用岑彭,反過來將他梁丘賜的軍!立刻傳書新野,令岑彭率新野全部兵力,出城迎戰(zhàn),務(wù)必要將新野周邊之賊軍,全部殲滅!”“

  是!大人!”甄

  阜的飛鴿傳書,很快便到了新野。看

  罷傳書的內(nèi)容,岑彭的眉頭擰成個疙瘩。出城作戰(zhàn)?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新野縣兵雖有四千余眾,但絕大多數(shù)都是新兵,毫無作戰(zhàn)經(jīng)驗可言。

  讓他們在城頭上投擲滾木礌石這些力氣活可以,讓他們?nèi)ヅc舂陵軍面對面的廝殺,只有被人宰割的份。如

  果郡軍能抵達新野,己方配合郡軍作戰(zhàn),敲敲邊鼓,打打下手,那也沒問題,可關(guān)鍵是,郡軍現(xiàn)在還遠在淯陽呢!只

  靠新野縣兵自己,與舂陵軍單打獨斗,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岑彭立刻給甄阜寫了回書,直接表達了己方出城作戰(zhàn)很不現(xiàn)實,希望甄阜能收回成命。其

  實岑彭完全沒有弄清楚甄阜的意圖,新野這邊是勝是負,對于甄阜而言已在其次,最主要的問題是,他不能幫梁丘賜背黑鍋,讓梁丘賜在旁坐享其成。

  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可不是岑彭這員武將所能理解的。很

  快,岑彭又收到了郡城方面的飛鴿傳書,依舊是讓他領(lǐng)兵出戰(zhàn)。

  看著甄阜傳來的第二份書信,岑彭可謂是一籌莫展,他已經(jīng)在回書當(dāng)中說得很清楚了,以己方現(xiàn)在的戰(zhàn)力,守城尚可,出戰(zhàn)必亡,可甄阜還是命令他出戰(zhàn),這究竟是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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