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復(fù)蘇，表層浮現(xiàn)出一道道實質(zhì)化靈紋烙印的歸墟天球之上，蘇晝與林肯爾達相對而坐。

　　就像是古時得道先賢那般，沒有任何浮華的殿堂與裝飾，在代表著真理的合道武裝之上，兩人坐而論道。

　　“歸墟天球。”

　　而在親身觸碰到這合道武裝時，蘇晝心念一動，呼喚般若之書以及寄宿在其中的先驅(qū)空間模板，以這兩大偉大存在賦予的偵測之力，混合自己的神識，鑒別它的本質(zhì)。

　　金色的光輝與銀色的微芒輕閃，無盡信息匯聚。

　　歸墟天球，的確是一顆黑洞。

　　它的質(zhì)量雖大，但卻也沒到銀星黑洞的地步，但是和那種創(chuàng)世之處，原初大恒星壽盡崩塌而成的巨型黑洞不同，這顆黑洞從誕生到結(jié)束，都有人為痕跡，在它還是一顆超巨型恒星時，就已經(jīng)有多位合道強者聯(lián)手，在其內(nèi)外銘刻了無盡大道韻律，層層疊疊的符文交織，令它即便是崩塌成黑洞后，其事件視界上也疊加了數(shù)之不盡的多重大陣。

　　甚至，就連蘇晝與林肯爾達如今正在坐著的‘地面’，本質(zhì)就是這顆黑洞被大陣壓縮后的‘事件視界’，那是已經(jīng)化作凝固實體密度勝過簡并態(tài)物質(zhì)的固態(tài)靈能，呈現(xiàn)在外界，就是那顆看似平平無奇的黑矮星。

　　在這一動不動的表殼之下，是一顆急速旋轉(zhuǎn)的克爾黑洞。

　　而這樣一顆特殊的黑洞一旦被打破平衡，被林肯爾達與祂友人束縛了引力場的歸墟天球，就會直接裸露自己的奇點，然后將整個創(chuàng)世之界的宇宙時空都拖拽入自己的內(nèi)部。

　　就像是一張平面的網(wǎng)上放置了一顆極重的金屬球，自然而然地被壓成了宛如‘井’的形狀，那個時候，整個創(chuàng)世之界的凡物，都會朝著這顆天球傾瀉，隕落，最終全部融為一體。

　　直至極限后……便是一場爆炸。

　　創(chuàng)世之初的宇宙大爆炸！

　　“為什么要這么做？”

　　沒有任何迂回或者寒暄，蘇晝直接了當(dāng)指著身下的歸墟天球詢問，青年的目光滿懷好奇：“其他神系的洪流之路，或多或少都是建立在讓自己一方的存在，成就‘洪流’，起碼也是秉持著自己一方的‘道’。”

　　“但是，依照你們的計劃，倘若一切都順利，那么成就洪流的，卻是那個由萬象葬地中所有夢誕生的宇宙的宇宙意志，而并非是你，以及創(chuàng)造歸墟天球的那兩位合道強者。”

　　【我們不在乎這個】

　　而林肯爾達輕聲回答道：【洪流是誰，有意義嗎？祂行誰的道，很重要嗎？】

　　【既然祂已經(jīng)誕生，并最終將歸于虛無，那又有什么可在乎，我們只是不忍心看著那些魂靈與名字被忘記，至于記住他們，復(fù)活他們后，他們的未來如何，我們并不在乎】

　　蘇晝一時默然。

　　林肯爾達昔日的兩位友人，如今看來，很有可能就是代表著大道世界雙樹，存在與延續(xù)的合道強者。

　　這三個人聯(lián)手，三重大道正確加持，的確根本不用管誕生的洪流是誰，無論對方是生是死，是覺得活著好還是想要自殺，無論是清醒的想要施行自己的大道亦或是想要沉睡等待，全部都在祂們大道的領(lǐng)域之內(nèi)。

　　正話反話都給祂們說了，剩下來的人豈不是只能閉嘴？

　　所以祂們的確不在乎未來。

　　似乎被蘇晝的話勾起回憶，林肯爾達閉上眼，祂微微搖頭：【當(dāng)年，我們是獨立于創(chuàng)世之外的獨立合道強者】

　　【創(chuàng)世之環(huán)的各種計劃，我們都不置可否，祂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們不支持，也不反對，我們只是靜謐地旁觀祂們的所作所為，等待祂們最終的收獲與結(jié)果】

　　【但是，等到創(chuàng)世之環(huán)締造了十個小宇宙，刺激宇宙意志誕生后，本來只是注視的我們愕然察覺，我們不能只是等待】

　　【只是等待，倘若遇到了‘錯誤’的事情，就會來不及阻止，也來不及挽救】

　　面容普通，甚至可以說是某種‘中位數(shù)’臉的男人仰起頭，如若是抵達了造物之境的強者認真去看，便可以看見，這位合道強者的面容本質(zhì)上是不斷變動的，一直都在細微地調(diào)整，變化，永遠保持給任何平平無奇的印象這點。

　　而倘若是持有般若之書的蘇晝，就很清楚，林肯爾達的面容，就是萬象葬地的面容。

　　是萬象葬地中，所有夢中生靈糅合在一起，顯化于世的‘面相’。

　　如若說，那將自己的身軀和大道化作萬象葬地骨架和血肉的兩位合道強者，是萬象葬地的軀干……那么林肯爾達便是萬象葬地的頭顱。

　　倘若將其擊殺，萬象葬地就自然潰散，所有的夢都會脫困而出，化作現(xiàn)實，化作一場名為‘夢魘’的宇宙災(zāi)難，另外一種終焉災(zāi)變。

　　沒有獄卒的監(jiān)獄，本就會是如此下場。

　　而祂察覺到了蘇晝的觀察，卻不在乎。

　　無間獄卒仰視著宇宙星空，神色古井無波，仿佛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所以我們便行動】

　　【那時，已經(jīng)遲了，創(chuàng)世之環(huán)與宇宙意志的大戰(zhàn)粉碎了大半個可觀測宇宙，無數(shù)無辜生靈業(yè)已消散，神祇的殘魂在破碎的宇宙中飄蕩，就像是在深夜疾風(fēng)驟雨中飄搖的螢火之光】

　　【我本打算入滅，以己軀化作黃昏搖籃，承載這眾生離散的魂魄】

　　【但祂們說我不行——我最多也就承載，擁抱那些魂靈，卻無法賦予祂們未來】

　　——讓我們來，我們的力量可以維持這些魂魄的活性，令它們存在，并延續(xù)至永遠。

　　——等到合適的時機，林肯爾達，你就創(chuàng)造出一個全新的宇宙，令這些本不應(yīng)該死去的眾生，再一次復(fù)活，延續(xù)他們的生命。

　　——你能辦得到，或者說，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辦得到。

　　——林肯爾達，雖然我們都覺得你是個蠢的不可開交的臭石頭，但正因為你是塊千百萬年都不會變的石頭，所以你才能承載億萬眾生的夢，而不變己道。

　　——所以你才是我們的朋友。

　　閉上眼睛，即便是現(xiàn)在，無間獄卒依然能回憶起那時友人們的低語。

　　是的，只有祂才可以，只有祂這塊執(zhí)著又不知變通的臭石頭，才能毫無任何愧疚地抹滅那一個個光明的夢想，鎮(zhèn)壓所有黑暗的夢魘。

　　一切都是為了未來，那‘正確’的實現(xiàn)。

　　此刻，林肯爾達伸出手。

　　莫名的光暈縈繞在其兩指之上，宛如縈繞在利劍上的劍芒。

　　祂揮動，兩指虛掃過星空，蘇晝卻能感應(yīng)到，有一股無形無質(zhì)的寂滅之力宛如最為鋒銳的刀鋒，斬碎了所有正在投向此地的目光——無論是合道強者的注視，亦或是合道武裝的窺探，所有的一切都歸于虛無，不可見也不可聞。

　　【老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說要打，然后又不打，這林肯爾達耍我們玩？】

　　【無趣】

　　一時間，能聽見幾位合道強者的冷哼和抱怨。

　　顯然，祂們無時無刻都在觀察這個宇宙內(nèi)的萬物，沒有什么能逃過祂們的耳目。

　　但這并非不可規(guī)避，即便是蘇晝也有許多中方法避過，更何況合道？

　　只是祂不在乎，所以用最簡單的方法擊碎，警告。

　　做完這一切后，林肯爾達嘆了口氣：【祂們將自己化作夢，引導(dǎo)億萬眾生的夢存在下去，并且銘記每一個夢的名字，避免祂們消散，被遺忘】

　　【祂們雖然比我弱，但是卻比我更有方法拯救世人，在這點，我自愧不如】

　　“原來如此……”

　　仰起頭，蘇晝看著萬象葬地中，那無數(shù)的夢。

　　夢，自然需要有人去做才會有。

　　神祇殘魂，眾生魂靈，都已經(jīng)死了……祂們就算做夢，也不可能如此鮮活，如此生機勃勃，如此宛如‘現(xiàn)實’。

　　——天仙可以做一個夢，一個勝過現(xiàn)實，完滿無比的夢，令自己沉寂其中，遺忘外界。夢的是自己。

　　——天尊可以做一個夢，祂們的夢可以溢流出外界，孕育出大道法理，成就神通法器，此乃造物，也為生主。夢的是眾生。

　　——而合道強者也可以做夢，祂們的夢，就可以化虛為實，可以虛空造物，可以只憑借思想，就令宇宙產(chǎn)生變化，締造出生命，族群，星辰，乃至于‘世界’。夢的是現(xiàn)實。

　　蘇晝低下頭，他再次看向林肯爾達。

　　以及，在祂身后，隱約浮現(xiàn)而出的兩個朦朧身影。

　　三位合道強者，都在做夢。

　　萬象葬地，被祂們的夢包裹，以祂們的大道維持，所以才能比真實更真實，才能在夢中發(fā)展文明，領(lǐng)悟大道，修行神通。

　　即便虛幻的夢，顯化于創(chuàng)世之界，也是械神，甚至是造物之境的神祇尊主。

　　一身等文明？

　　不，遠不止。

　　虛無，存在，延續(xù)。

　　【返虛道一】這個詞匯，此刻終于有了更加詳細的釋解。

　　那正是合道之境，行至巔峰的模樣。

　　——祂們的‘一’，就是萬般大道的基石。

　　故而蘇晝點頭：“我明白了。”

　　現(xiàn)在，綜合如今他已知的情報，青年對昔日創(chuàng)世之界中發(fā)生的第一次終焉災(zāi)變，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那時的創(chuàng)世之界，應(yīng)該是懷著‘倘若戰(zhàn)勝宇宙意志，祂們中也有人能成就洪流，那自然就能復(fù)活所有死去的，修復(fù)所有損壞的’這樣的想法，孤注一擲。

　　的確，倘若是洪流的話，別說是修復(fù)一個宇宙，能夠影響諸多世界的祂們倘若要創(chuàng)造，那起碼也是多元宇宙的雛形，別說是魂靈破碎，即便是一切都歸于虛無，祂們也能從虛無中硬生生地拽出早已不存在的魂魄。

　　但是，祂們——林肯爾達和祂們的朋友，顯然不相信那時候的創(chuàng)世之環(huán)可以成功，也不相信對方可以成為洪流。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創(chuàng)世之環(huán)的道主與宇宙意志同歸于盡，所有的亡者都無人去拯救幫助，在絕望的黑暗真空中逐漸消散，宛如在夜晚靜靜融化的雪花。

　　而就在創(chuàng)世之環(huán)分裂的十天神系在戰(zhàn)后繼續(xù)內(nèi)斗，互相廝殺之時。

　　林肯爾達與祂兩位的朋友締造了萬象葬地，祂們以自己的血肉為材料，制造了一片墓場，又以自己的魂魄為棺槨，安置所有的亡者。

　　祂們或許早已死了，但卻仍然存在，直至如今。

　　【道友】

　　睜開雙眼，林肯爾達凝視著眼前盤膝而坐的蘇晝：【我知道，你如今并非合道，也不知曉如何成為洪流】

　　【但是，你身上，有極其濃郁純正的虛無氣息，這是當(dāng)初無法等待，所以出世的我，已經(jīng)無法再次觸碰到的境界】

　　如此說著，祂平靜道：【所以，原初燭晝，我想要向你詢問一個問題】

　　于是，在蘇晝默默點頭，表示‘可以’后。

　　林肯爾達與青年對視。

　　他極其認真道：【我錯了嗎？】

　　【選擇不再等待的我，是否徹底的背離了虛無之道？】

　　林肯爾達沒有詢問‘締造萬象葬地’這件事是不是錯了。

　　顯而易見，在祂心中，這是比任何事都要正確的事，祂懷疑任何事情，都不會懷疑這件事。

　　但是，作為合道者，作為追逐正確的修行者，祂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早已背離了原初的目標。

　　所以祂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一個祂自己無法確定的答案。

　　“你何錯之有？”

　　而沒有任何遲疑，蘇晝立刻回答了林肯爾達：“你何止是沒錯，簡直是偉大。”

　　“奉己身而助天下，本就是最大的施行，你雖然當(dāng)初沒有成功獻身，但是敢于負擔(dān)起兩位友人的大道，背負著祂們與眾生的愿望直至如今，可比簡單的奉獻，簡單的犧牲要來的簡單。”

　　青年的目光清澈，語氣堅定不移，沒有絲毫猶豫：“林肯爾達，我本以為你和那些自以為是黃昏眷屬的家伙一樣，是因為被扭曲，因為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原因所以才不再等待。”

　　“但現(xiàn)在看來，你根本就很清楚你所作一切的結(jié)果，以及做這一切的目的，而且你還能夠承擔(dān)選擇與施行一切的責(zé)任……你所言所行于你而言都是正確，又有什么錯誤可言？”

　　【你還有話要說——而我也知道，這并不虛無】

　　雖然蘇晝給出了恐怕是他迄今為止最高級別的評價，但林肯爾達卻微微搖頭：【有話直言吧，原初燭晝，我已成道百萬年寸步不得向前，你就算再怎么譏諷斥責(zé)，如若能指出我一星半點錯誤，令我可以成就，我又豈會動怒不滿？】

　　【莫說是我，哪怕是最傲慢的督斯卡那家伙，倘若你真的能給祂一條百分之百踏入洪流境界的道路，祂必奉你為師，在創(chuàng)始大殿中供奉你的神像】

　　【我都已經(jīng)放棄了等待，又怎么可能是對的？】

　　很顯然。

　　祂早已默認了自己錯誤，只是希望等到一個判決。

　　這樣，祂便可以放下。

　　但說要判決就給判決，他蘇晝不要面子的？

　　“你憑什么覺得自己是錯的？”

　　身子向前傾，瞇起眼。

　　蘇晝肅然道:“為什么非要覺得，‘等待’就是正確？”

　　“為什么非要覺得，‘刻意去等待’，就是‘虛無’？”

　　“林肯爾達，難道有人和你說過，‘虛無’就是見死不救，就是看見不爽的事情不回應(yīng)，喜歡的事情不贊美，就是像塊石頭一樣，別人敲打你你不管，天崩地裂你不怕跑？”

　　“那不是虛無，是傻逼。”

　　如此說道，蘇晝笑了起來，他微微搖頭，似乎是在感慨，感慨即便是合道強者，居然也會誤解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

　　“你以為‘正確’是什么？不過是一群強的匪夷所思的家伙，自由心證出來的東西罷了，只是有人覺得祂們的正確還真沒錯，所以承認了而已。”

　　“而你的萬象葬地，從一開始就有人承認——其他兩位合道強者承認，萬象葬地中的所有夢中魂靈承認，還有創(chuàng)世之界的不少人也愿意承認。”

　　如此說著，青年環(huán)視周邊的星空。

　　他看向那一個個呆在旁邊，不敢靠近，也不敢離去的諸多黃昏眷屬，平靜地點頭：“即便其他人不承認，我也會承認。”

　　“林肯爾達，你就是對的。”

　　毫不留情地贊同對方的大道，即便這話的邏輯違逆于常人的常識。

　　蘇晝站立起身，他此刻俯視有些微微驚愕的林肯爾達，指出對方真正錯誤的地方：“萬事皆虛，萬事皆允。這句話，是我老家那邊一款游戲的臺詞，但真理本就在萬物之間，放到現(xiàn)在來說，卻也算不上錯。”

　　“虛無，從來不是不讓你做什么，與之相反，它允許你做任何事情。”

　　“但是你很清楚，你的所作所為，無論在一時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在最末的最終，有一個名為‘虛無’的必然歸宿。”

　　此刻，青年向前伸出右手。

　　他虛握成拳，看似只是普通的合上手掌。

　　此刻，蘇晝持印。

　　然后，便有光明自虛無生。

　　一縷昏黃色的朦朧微光，自青年虛握的指縫間亮起，明耀虛空，照蘊諸天。

　　萬象葬地中，無數(shù)的夢，都被這光芒照耀。

　　此乃虛無一系至高神通之一。

　　【明虛始】

　　空與滅的力量正在輪轉(zhuǎn)。

　　正因為知曉了，即便永恒不朽的強者，也有入道而滅，化道而去，棄絕萬事萬物的未來。

　　所以，‘人’如今立下的誓言，下定決心，一定要去做的事業(yè)，要履行的正確，才有真正的意義！

　　“正因為人會死，人恐懼死，人不愿意死，所以一個人選擇為了更多人犧牲自己的行徑，才會顯得高尚，令人欽佩，并且自愧不如。”

　　“正因為一切都是虛無，恐懼虛無，拒絕虛無，所以諸位偉大存在立誓，要以己為坐標，為萬物眾生基定永恒正確之道的施行，才會是至高無上的‘正確’與‘愛’。”

　　蘇晝閉上眼。

　　此刻，不僅僅他的手中，青年的周身，都亮起了一圈黯淡的光暈。

　　那并非是源自于黃昏，而是真正發(fā)自蘇晝內(nèi)心深處，垂流而出的薄暮之光。

　　這光芒空洞寂無，探尋無意義，感知無意義，觸碰無意義，思索也無意義，即便是以合道強者以諸多圣日交織而成的至高神通探尋，也什么都感應(yīng)不到。

　　但是，就在這昏黃色的光暈流轉(zhuǎn)變幻中，卻隱約有什么東西正在孕育，誕生。

　　下一瞬，蘇晝睜開雙眼。

　　就像是有兩輪烈日顯現(xiàn)，令熾熱的熱情與澎湃的烈風(fēng)席卷，在瞬間就掃過了整個萬象葬地。

　　僅僅是幾個剎那，悠長的薄暮之光就化作最為浩大明亮，宛如白晝一般的光。

　　【革新】

　　“你是對的。”

　　此刻，蘇晝就在原地。

　　但他的目光，卻仿佛在極其遙遠的彼端凝望著林肯爾達。

　　其中，仿佛還有另外一個源自極其遙遠，無盡時空彼端的存在，與蘇晝同在，凝視著同樣睜大雙目，仰頭凝視的無間獄卒。

　　“但是。”

　　他的聲音響起，宛如洪鐘大呂：“犧牲，是捷徑。”

　　“你與你的朋友犧牲自己，換取已經(jīng)死去的眾生存續(xù)，有第二次機會——那這第二次終焉災(zāi)變，倘若又演化成萬物俱亡，十天神系與第二代宇宙意志同歸于盡的結(jié)局，你們還能再死第二次嗎？”

　　能看見，平平無奇的男人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但青年仍然沒有停口。

　　“犧牲自己，太過高尚，無人能指責(zé)你們錯了，但是你們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第二次的無能為力。”

　　“你們渴求，你們需要，你們想——想要變得更強，變得更好！”

　　如此說著，蘇晝向前邁步，靠近林肯爾達。

　　他的聲音依然清晰：“不用慶幸，我沒有說你是錯的。”

　　“痛苦吧，因為你是正確。”

　　“所以你必須做的更好，必須要滿足自己為自己立下的所有誓言，你要建設(shè)道路，你要鋪設(shè)未來，你要點燃火炬，高舉光明，引領(lǐng)所有后來者踏足，并且‘堅信’這沒有盡頭的道路盡頭，就是正確！”

　　沒有堅信，一切都是虛無。

　　再也沒有人，可以比蘇晝更加堅信自己。

　　所以，青年俯身，向男人伸出手。

　　“而我可以幫助你，你也可以幫助我。”

　　獨屬于年輕，那朝氣蓬勃，無論如何都不會熄滅的斗志正在灼燒所有旁觀神祇，以及夢中眾生的魂靈。

　　青紫色的烈焰熊熊燃燒，有聲音從中出。

　　“無間獄卒，林肯爾達，助我合道。”

　　“我必與你們一同締造，一個更加美好，更加正確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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