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井
吃過飯之后,各人依舊是回到自己的住處。
現在游戲才剛剛開始,這個時候信息太少,也做不出什么有效推論,還是各自回去尋找和自己角色有關的背景故事為好。
祁無過和段戾才走到院子門口,就見梳著整齊發髻,表情嚴肅地老婦人站在門口。
那人正是昨天攔住祁無過的奶娘,祁無過停下腳步,問道:“奶娘,找我有事?”
老仆說道:“少爺,老家那邊給我回信了,那位大師過幾日就過來。”
“恩。”祁無過說道,“真是勞你為我操心了。”
老仆卻是話鋒一轉,又轉到段戾身上:“既然高人要上門替你看看命格,那這些天你就老實待在自己院子里。”
祁無過問道:“為什么?”
其實在這種規矩森嚴的大戶人家,即使是祁無過扮演的少爺角色,對于仆人沒有什么架子。一般來說,這些仆人也不會管到主人家的房中事。
老仆說道:“如果大師真看出你犯了什么小人,自然是要給你驅邪做法的,這幾天可不能進女色,免得唐突了神靈。”
女色?
祁無過先是一愣,隨后看了段戾一眼,又轉頭說道:“這,他也不算女色吧。”
老仆被祁無過的話一噎,沉默片刻才說道:“總之,不能泄了精一元,少爺,我這可是為了你好。”
“……”祁無過見這老仆一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只得換了個說法。
“奶娘,慧兒才去沒多久,我哪有這心情。我住在這邊,是因為我昨晚做了噩夢,夢到慧兒過來找我……”
老仆一聽,眉頭皺了起來:“唉,早知道事情會鬧成今天這樣子,當初我說什么都要阻止夫人……”
“阻止她干什么?”祁無過順勢就問了出來。
“當然是和范家……”
話沒有說完,老仆似乎意識到什么,把后面半截話給吞了下去。
“以前的事情不說了,總之少爺你這幾天修身養性,等大師過來之后,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說完,老仆似乎怕祁無過繼續追問,掉頭就離開了。
祁無過看著NPC的背影,看了一眼段戾,隨后垮下肩膀,說道:“美色在前,居然要我修身養性,過分了。”
段戾唇角勾了勾,湊近在他耳朵旁邊低聲說道:“不過是NPC而已,你什么時候聽過NPC的話了。”
祁無過本就只是說笑而已,在這鬼域小空間里,不管他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會做些其他什么事情。
當天晚上,祁無過還是回了自己的住處。
原因很簡單,那位老仆對于這件事情似乎非常認真。在吃過晚飯之后,她便以強硬的態度押著祁無過回到了他的住處。
隨后,老仆直接睡在了側廂房,嚴防死守,防止祁無過偷偷溜走。
祁無過入睡之前,還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他長了一副縱一欲的臉,所以這么不可信任嗎?
在鬼域小空間這種地方,獨自一人睡覺,是永遠也無法安穩睡到天亮的。
祁無過雖說當了數千年的鬼差,對于陰氣的耐受程度極佳。只是他靈魂習慣陰氣纏繞的感覺,身體卻是習慣不了。
簡單來說,他又被凍醒了。
他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亮。
祁無過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就抬手去摸被子。手一動,他便發現被子明明好好地蓋在自己身上。
被子的質地也很正常,沒有像昨天那樣,變成一床的長發。
那這涼意從什么地方而來。
祁無過眨了眨眼睛,總算是把自己同周公的約會中解救出來。
涼意是來自于被子里面,祁無過抬手掀開被子,然后看到自己穿著的長衫里面,鼓起了一個圓圓地球狀物體。
“……”
祁無過沉默片刻,并沒有驚慌失措。
那球狀物體緩緩地動著,散發著無盡的涼意,它扭動著,似乎想鉆到祁無過的肚子里面去。
“哪里來的小鬼,我勸你最好還是出來。”
球狀物體依舊沒有反應,固執地想鉆到祁無過的肚子里面去。
祁無過覺得眼前這場景真是令他愈發不適,他是個男人,一點也不想見到自己仿佛身懷六甲一樣的模樣。
祁無過抬手,從口袋里摸了個耳釘出來。自從段戾解決了鎖魂陣的后遺癥之后,祁無過就沒有再帶這個耳釘了,改為隨身攜帶。
這耳釘可以借用地府判官筆和鎖魂索等道具,在鬼域小空間里面還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比如現在。
如今的祁無過,身體只是個普通人,無法直接接觸到這些厲鬼。只能通過判官筆,才能達成他的目的。
他手中判官筆輕輕一點,隨后,一只黑鳥便在空中成型。
黑鳥一頭鉆進祁無過的衣服,隨后從里面揪出了一團球狀的黑霧。
黑霧之中,有朦朧的五官和四肢,正是一只未成形的嬰靈。
祁無過撩開床幔,下床。
整個房間,都變成了幽綠的光澤。
在床前,站著一個女人。或者說,站著一個女鬼。
女鬼的身上穿著大紅色的嫁衣,然而卻并非是在劇情梗概里見過少奶奶,而是前天晚上死亡的慧姨太。
慧姨太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很是呆滯。
她開口,說道:“那是你的孩子。”
“……”祁無過說道,“你別鬧,我還不想喜當爹,您還是趕緊把他帶走吧。”
祁無過手一動,那只黑鳥就拎著那團看不清面目的黑霧飛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慧姨太木然的臉上瞬間便露出些恐懼的神情來。
慧姨太連連后退,似乎黑鳥抓在爪子上的不是她未成形的孩子,而是索命惡鬼。
祁無過見這狀況,倒覺得事情似乎另有隱情。慧姨太才死不久,只能算是一個處于混沌狀態的怨魂而已。
這種怨魂,某種程度上還保持著剛死不久時的狀態。她會怨恨她死前怨恨的人,也會害怕死前害怕的東西。
如果慧姨太對這嬰靈十分恐懼,那代表著在她活著的時候,就在害怕它。
只是,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地步。
祁無過上前一步,準備把慧姨太給留下來。
這種狀態下的怨魂,雖然不能交流,但那是對于普通人來說。鬼差還是有辦法從怨魂那里知道想要的信息。
只是,慧姨太似乎完全被恐懼支配著,她如同一只被拉扯地風箏一般,急速向后退去,很快就穿過門消失了。
祁無過下床,直接就追了出去。
他打開房門,恰好看到慧姨太從院子中急速略過,很快又穿過院門消失。
祁無過繼續向前追了過去,他推開院子門之后,卻是微微一愣。
院子的門打開之后,并不是想像中的長廊。
在這扇門的后面,是一個房間。
屋內擺設很是熟悉,卻不是祁無過晚上入睡之前待著的地方。
這是慧姨太的房間。
祁無過把門關上,回頭一看。
身后的院子,已經變成慧姨太的院子。
院子中,有一口井,一棵樹。
白天的時候,這里是沒有井,也沒有樹的。
出現這口井之后,整個院子就變得和劇情梗概中一模一樣了。
樹是槐樹,有些年頭了。密密麻麻的氣根從槐樹的樹枝上垂落到地面,遠遠望去,竟是有些類似女子的一頭秀發。
嘖,大兇之地。
祁無過搖了搖頭,槐樹本就極陰,樹下還有井,在風水上來說簡直是大忌。此處簡直就是天然的煉鬼之地,匯聚八方陰氣,在這井里輕生,要不了幾年,就能成為危害一方地厲鬼。
當然,對于祁無過來說,這算不得什么不可涉足的禁忌之地,不就是容易匯聚陰氣吸引厲鬼罷了。
他徑直走了過去,隨后直接看向井里。
井里有水,清亮透徹,映出天上的彎彎的一彎新月。
祁無過卻是挑了挑眉,井旁邊那棵槐樹明明把天空擋得嚴嚴實實的,又哪里能倒映出天空和新月來。
果然,不過片刻之后,那彎新月就這么晃動著,晃動著。
顏色越來越深,慢慢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祁無過才發現不對,就直接向后退了數步,他靈魂不怕這些東西,身體還是和普通人一樣脆弱地。
如非必要,他可不想弄傷自己,這具身體用起來還挺順手的,再投胎程序也麻煩,盡量避免為好。
祁無過才退回去幾步,井中噴涌出鮮紅的液體來,如同噴泉一般。
血液瞬間淹沒了整個院子。血液流到的地方,一切東西都被腐蝕了,那口井,那棵樹,還有院子里的青石地板。
如果當時祁無過沒有退得及時,他鐵定會被血液噴得全身都是,按照這腐蝕的速度來說,不過幾分鐘,他就會變成一具骨架,再之后便完全消融在血液之中。
他退回臺階上,轉身走進了房間里面。
血液停留在臺階之下,沒有再涌上來。
整個院子,變成一口血色的池塘。
祁無過關上門,把那一院子的血液隔離開來。
房間里一切如初,如同祁無過白天去時那樣。
只是,那件嫁衣卻沒有像白天那樣待在衣柜里,而是靜靜地掛在了架子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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