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莎莎也沒能忍住，跟著她一起跪了下來，兩人埋在兩位老人膝頭痛哭。

　　表姐不在的這些日子，難過的不僅爸媽，她也是每到夜深人靜就忍不住想起表姐然后流眼淚。

　　這一晚上，所有人都沒敢合眼，就怕一閉上眼睛睡著了醒來發(fā)現(xiàn)是假的。唯獨(dú)男孩兒一個人，出村以后第一次安安生生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王莎莎和王建國兩人抱著他回了臥室，替他脫了衣服鞋子，安置睡覺。王建國欲言又止，卻又不得不出去，走到門口被王莎莎一把拉住了。

　　“你……”他等待著她的問題。

　　王莎莎把他扯進(jìn)了房間，帶上了門，這才輕聲道：“給他們一點(diǎn)空間吧。爸媽盼了姐那么久，讓他們和姐姐多說說話。”

　　王建國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著她坐到了床邊邊上，也跟著挨了過去。

　　“你干嘛？”王莎莎人卻沒有動，任由他挨著自己。

　　“你心里還有我沒？”王建國雖然敢挨著她坐下，可說話時候眼睛卻不敢看她。他半低垂著眼睛看自己和她的腿，發(fā)現(xiàn)她和四年前一樣瘦，倒是自己比以前要胖得多了。

　　“沒你了。”王莎莎撇了撇嘴，“四年前都快談婚論嫁了，也不知道是誰突然臨陣脫逃，讓我被一眾同學(xué)恥笑，王建國，你今天既然人來了，就把這個問題說清楚了。”

　　她雙手拎住了他的衣領(lǐng)，牙齒咬得嘎嘣作響，眼圈也氣紅了。

　　他們是校園戀情，那時候甜蜜恩愛得讓身邊所有人羨慕，畢業(yè)以后談婚論嫁也是按照規(guī)矩來的。可就在他們準(zhǔn)備商量婚期的時候，王建國，她的準(zhǔn)丈夫卻不見了。真的是一點(diǎn)人影都不見了。好像這個人直接在這世上消失了一樣。

　　“我那時候有苦衷的。”王建國低著頭不敢看她，哪怕不看她，他都心如刀絞了。

　　進(jìn)門的時候，他就仔細(xì)觀察過房間結(jié)構(gòu)和布置了，兩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的老房子，家里只有老人和年輕女人的衣服掛著，根本就沒有成年男人的衣物。他更著重注意看了鞋架，上面只有一雙穿得舊了的男士拖鞋。看樣子有些年頭了，款式也是。也不會是年輕男士的。

　　“你有什么苦衷嘛，你說啊！”王莎莎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是個爺們就抬頭看我，今天一次性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王建國捂著自己的臉，沒感覺到臉疼，心卻疼得受不了了。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親了又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別為我哭了，我不值得。”

　　門外，三人坐在沙發(fā)上，烤著小火爐，有著說不完的話。

　　“在外面的日子很辛苦吧。”母親握住了時一的手，一點(diǎn)也不敢松開。她就怕自己這寶貝閨女兒，到了天亮就不見了。直到這一刻，她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回家了。

　　“媽媽，都過去了。現(xiàn)在我回來了，再苦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了。”時一替她擦去了臉頰上的淚珠，發(fā)現(xiàn)她和記憶里年輕精干的那個女人大不一樣了，現(xiàn)在的她，比之以前，老得多了，臉上布滿了皺紋風(fēng)霜，顯然因?yàn)樽约旱氖й櫅]少受苦。她真的是太對不起母親了。

　　“可是媽媽這些日子里苦哇，苦得心都要裂成幾瓣了。要不是有你莎莎妹妹陪著，我和你爸爸早就不想活了。”

　　男人拍了拍自己老伴兒的手背，輕聲安慰道：“都熬過來了，孩子回家了。以后夜里你也睡得著了。”

　　女人哭得更厲害了。

　　見著孩子一臉的不解，男人慢慢解釋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你媽和我每天都在自責(zé)呀，自責(zé)為什么要和你一個娃娃賭氣。要是我們兩個做父母的執(zhí)意不同意你自己一個人出門，或者我們堅(jiān)持陪著你出門，你也不會失蹤了。所以，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里，我和你媽晚上都沒能睡過囫圇覺。因?yàn)檫@心里悔啊。”

　　可是時一知道，就算他們真的這樣做了，她也會找機(jī)會逃脫的。女孩子的任性誰能擋得住呢！只是誰也沒想到，那時候的她會被人販子給盯上。她張了張嘴，萬千歉意哽在喉中，“媽媽，爸爸，當(dāng)時是我任性害了你們了。”

　　“好孩子，可別說以前了。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女人一把抱住了她，身體因?yàn)榍榫w而不停地顫動著。

　　“爸爸媽媽這八年里，每天都在愧疚啊。我們倆甚至商量一起去死，這樣就對得起你了。可你莎莎妹妹攔住了我們，說是你還有可能活著呢，而且我和你媽死了等你回來就沒有家了。讓你沒有家，這怎么可以呢？”他擦拭著自己眼角的淚水，繼續(xù)道：“所以我和你媽把房子給賣了，我們就沿著你當(dāng)初坐的那趟火車，一個站一個站地下去找，我們基本把每個站點(diǎn)附近的村子都找了一遍，可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們遇到過你。我和你媽花完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錢，再回來已經(jīng)無力生活了，是莎莎發(fā)善心把我們倆接了過來住。有時候你媽經(jīng)常把她認(rèn)成是你，時間久了，我們老兩口索性就把莎莎當(dāng)自己另外一個女兒了，莎莎也改了口喊我們爸媽了。我們倆無錢無勢的，莎莎還愿意幫助我們，這份恩情我和你媽記得，你也要記著。”

　　時一淚眼朦朧看向兩位老人，父母之愛，真的是足以感動世界。想當(dāng)初，父母親奮斗了多久才買上的新房子啊，可為了尋找自己卻毅然決然賣掉了。要不是莎莎表妹，他們倆現(xiàn)在……莎莎，她的表妹，真的太感謝她了。

　　“不管你以前發(fā)生了什么，回來了都統(tǒng)統(tǒng)把它們忘掉，爸爸媽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對了，還有那個孩子。他是你的兒子，也就是我們的親生孫子，我們對他不會差的。你放心吧。”

　　時一特別感動，感動兩位老人沒有追問從前。也沒有因?yàn)楹⒆痈赣H的身份而對孩子漠視。

　　他們?nèi)�人把手握在一處，還有的是話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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