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多少有些明白，家里應該還瞞著李老頭，但是，他老婆應該是知道的，這個病，回去了就是等死了。

　　家里還沒有錢，還有那個混賬小兒子鬧著要買房子。

　　這李老頭要是回去了，只怕小兒子還是會鬧，鬧著鬧著，只怕就瞞不住了……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混在醫院，真要有個事情，醫院不能夠看著人死吧？

　　“如此說來，他家就算有古畫，買了，這老頭也未必能夠撈到錢？”王胖子忍不住說道。

　　“和我們沒有關系。”周黎笑道，“家家有一本難念的經啊……早些時候我以為，普通人家的生活，將會簡單一些。”

　　“哈……”王胖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普通人能夠作妖的多了，你看看郝俊毅那王八蛋。事實上要不是那個老頭作妖，好好的家，也不至于弄到現在這種情況。”

　　周黎點點頭，對于郝俊毅，他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很快，出租車就開到一個破舊的小區，然后就在門口停了車，讓周黎無法理解的是，李大媽竟然不愿意付出租車費，讓司機過來找周黎。

　　王胖子一邊付費，一邊忍不住要罵娘。

　　周黎嘆氣，心中暗道：“但愿有古畫吧。”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小區的走廊里面也是黑黢黢的，李家在十一樓，這不是重點，重點就是，小區的電梯早就壞掉了，物業也老早就跑掉了，自然電梯就沒有人修。

　　想去上去，只能夠走上去。

　　王胖子再次想要罵娘，一把抓過牛通達，問道：“牛魔王，你最好祈禱有古畫，否則，胖爺我揍不死你。”

　　牛通達苦笑，這個事情能夠怨他嗎？

　　“胖爺，要不，你在這里歇著，我上去看看？”牛通達直接說道。

　　“滾一邊去。”王胖子罵著，就開始向著樓上爬去。

　　“聽說這邊要拆遷呢。”李大媽喜滋滋的說道，“要是拆了，我們應該能夠分到一套房？”

　　周黎看著那黑漆漆的樓道，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照著，一邊爬著樓梯，一邊笑道：“那要恭喜你了。”

　　聽得周黎這么說，李老頭卻是插口說道：“說是要拆，那里有那么容易啊？”

　　“做過評估了嗎？”周黎問道。

　　“什么？什么評估？”李大媽有些好奇，問道。

　　“如果要拆遷，會有人上門做評估你家的房子值多少錢。”周黎笑道，“大部分都是根據面積來的，然后看內部裝修什么的。”

　　李大媽一問，周黎就知道，這地方想要拆遷，還是頗為遙遠。

　　換一句說，指望著拆遷發家致富不太靠譜。

　　“我聽說，這邊已經有人買下來了。”李老頭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幾分興奮。

　　周黎沒有說話，買下來，并不意味著馬上就拆遷，王胖子好奇，問道：“哪家房地產開發公司？”

　　“這個——”李老頭想了想，這才說道，“好像叫什么月棠？”

　　周黎的臉色不太好看，低聲咒罵了一句。

　　李老頭沒有在意，帶著他們吭哧吭哧向上爬。

　　王胖子落后了幾步，低聲問道：“月棠？你家的？”

　　“不是。”周黎說著，不在理會王胖子，直接向上爬。

　　幸好，就是十一樓，不是太高。

　　老式的筒子樓，李老頭不算小，但是家里卻是亂成一團，甚至，周黎走進去的時候，都有一種無從下腳的感覺，進門就看都堆放著的包裝盒一些易拉罐、塑料瓶等。

　　地板上黑漆漆的，已經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王胖子微微皺眉，周黎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子，就直接走了進去。

　　房間里面，四處都充斥著一股腐爛的霉味，加上天氣炎熱，李大媽從一邊挪過來一個破舊的電風扇，插上插頭，電風扇就開始吱吱呀呀的轉動著，帶起一點點的風。

　　周黎四處看了看，終于忍不住問道：“李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們家老李原本是工人。”李大媽忙著說道，“后來下崗了，沒法子，我們老倆口就四處打打零工。”

　　周黎聽了，點點頭，就沒有再問。

　　這兩人沒有正式工作，攢的一些錢還給大兒子湊了首付，很不錯了。

　　“把畫拿出來給我看看。”周黎直接說道。

　　“哦哦？”李大媽一邊說著，一邊就開始進入里面房間。

　　但是，過了一會子，李大媽卻是空著手出來，王胖子見狀，問道：“大媽，畫呢？”

　　“等等。”李大媽已經摸出一個老年手機，就湊在窗口，摁著號碼。

　　很快，電話就有人接通了，李大媽開始叫道：“二娃，你是不是把你爸爸那幅畫拿走了？”

　　周黎感覺，李大媽的手機應該是開了免提，因為對面那個男人說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

　　“媽，什么畫，我不知道……”二娃大聲說道。

　　“二娃，今天醫院有人介紹了一個小老板，愿意開高價買呢，你趕緊把畫拿回來。”李大媽忙著說道。

　　自家老頭子藏著那幅畫，她沒有對別人說過，就跟自家小兒子說過一次，這個時候，畫不見了，她忙著就打電話問自家小兒子。

　　“媽，我不知道你再說什么，我這邊還有事，掛了。”說著，那邊就干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你……你告訴那混賬了？”老李氣急敗壞的說道，“我不是說過很多次，讓你不要說。”

　　“老頭子，你留著那玩意有什么用，讓兒子賣掉買套房子，娶個媳婦是正事。”李大媽忙著反駁道。

　　接下來，這老倆口就開始絮絮叨叨的吵架。

　　周黎哭笑不得，不得已，只能夠打斷他們，問道：“你們藏的這個畫，是誰的畫？”

　　能夠上小學美術課本的畫，應該有一定的代表性？

　　實話說，如果是普通東西，周黎都準備掉頭就走了，這個人家就沒有吵清楚。

　　“鄭板橋。”李老頭悶著頭，哼了一聲。

　　周黎倒抽了一口冷氣，金陵這地方還真是人杰地靈，隨便走走，能夠碰到鄭板橋的畫？

　　“有多大？”周黎再次問道。

　　“這么大……”老李比劃著。

　　周黎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照著老李比劃的大小，應該不是太大，至少——絕對不是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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