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正是初春時節(jié),京城連綿了幾日的陰雨,將街頭巷尾青瓦磚石洗涮地透亮。
這日初初放晴,天色碧藍(lán)如洗,一眼望去連云彩都不見。
陸府上,小花園里,簪雙團(tuán)髻子頭的姑娘正領(lǐng)著盼春等人在綠樹蔭下踢蹴鞠,明亮鮮活的姑娘在其中蹦蹦跳跳,清脆如銀鈴兒般的笑聲不時傳出來,一旁數(shù)十個家丁仆從候著,都緊張地看著跑跑的姑娘,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個跟頭。
樂夏接到了蹴鞠,飛起一腳直沖大樹下挖出的球洞里去,蓁蓁正巧離得不遠(yuǎn),幾步躍過去,繡鞋點住滾動的蹴鞠,輕巧地躍起,右腳向后用力,那蹴鞠便原路折返,咕嚕嚕地進(jìn)了對方的球門。
“姑娘好球!”
一旁圍觀的眾人立刻捧起了場。
恰逢此時裁判吹了哨子,一場蹴鞠賽結(jié)束,朱嬤嬤匆匆過去,拿著帕子給蓁蓁擦汗:“哎呦,瞧瞧姑娘,小臉都臟了。”
陸蓁蓁聞言掏出了隨身的小鏡子照了照,果然見發(fā)絲都粘在了額邊,她皺眉:“擦是擦不干凈了,嬤嬤,我想沐浴。”
朱嬤嬤一臉將她看透的樣子,慈愛道:“早就備好了湯浴,姑娘快去吧。”
聽說有湯浴,小姑娘臉蛋紅撲撲地,親昵地抱了抱朱嬤嬤,道:“嬤嬤最好啦。”
接著便急急忙忙向后院跑去了。
盼春、樂夏幾個見狀也紛紛追著姑娘去了,惹得朱嬤嬤在后一個勁兒地叮囑:“慢點跑,省得摔了。”
然而幾個姑娘早一溜煙兒地跑沒影了,將嬤嬤的囑咐全然甩在了腦后。
陸府雖備受皇家寵愛,但陸大人身居要職,平時對自己最多的約束就是要兩袖清風(fēng)、居安思危,因而陸家頂著旁人難及的寵眷,卻并不恃寵而驕,府上除了一個金堆玉砌養(yǎng)出來的嬌小姐,最值錢的,就是這座人工打造的湯泉了。
湯泉水并非天然溫泉,而是府上加了鮮花汁子和藥粉調(diào)的。湯浴就在后院,單獨辟了假山環(huán)抱。今日朱嬤嬤知曉蓁蓁定要玩的一身汗,這才早早讓人備下了湯浴,待蓁蓁帶著人走近時,便已能聞到淺淡的藥粉香氣了。
蓁蓁一時歡呼,褪了外裳換上一件干凈的中衣,整個人埋進(jìn)了溫水里。
撲騰了會兒水,蓁蓁盯著自己衣袖連接處的皮膚,蹙了蹙眉,叫頌冬:“頌冬頌冬,你看看,我是不是被曬黑了呀?”
蓁蓁伏在大理石岸邊,將手腕遞過去,眨巴著眼睛等著頌冬下結(jié)論。
頌冬左看看,右看看,又叫來了盼春過來一起看,研究了半晌,終于道:“姑娘,您沒有黑,不過上回被蚊子咬下的包留了印子,恐怕要幾日才能下去。”
“啊?”蓁蓁捧回自己的手腕細(xì)看,果然看見她以為肌膚顏色不勻稱的地方實則是蚊子包留下的黑印,淺淺的,但還是很影響美觀。
“江朝這個壞蛋,我定然不會再理他了!”
泡完了湯浴,樂夏服侍姑娘梳頭。
嬌養(yǎng)出來的姑娘,連頭發(fā)絲都美到了極致。樂夏精細(xì)地抹上了桂花頭油,將一半青絲用發(fā)簪固定在發(fā)頂,其余的散在胸前和后頸,又簪上了幾朵粉白的山茶珠花,不多時,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便出現(xiàn)在了銅鏡里。
蓁蓁打量了半晌,點頭笑瞇瞇:“本姑娘果然是天仙下凡。”
對于自家姑娘這般對鏡自憐,樂夏幾人已是見怪不怪了。姑娘自小樣貌便生得好,甭管誰家夫人見了,都要夸一句玉雪玲瓏,待及笄之后,漸漸褪去了青澀,越發(fā)看出少女的嬌媚與靈動來。
樂夏總覺得,若不是夫人一早便有意與江陽侯家結(jié)親,只怕陸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正是午后懶怠的時候,蓁蓁剛梳了頭發(fā),卻不想午憩,便拿了話本子坐在臨風(fēng)窗下,一邊嗑果子,一邊看新出的雜聞。
天子腳下,朝官幾十戶,富商百余家,總有些奇聞傳出,散落到民間,便被刊授話本子的商家繪成了小說,往往圖文并茂,生動引人。
商家每出新冊子,蓁蓁便派人去買來,如此,書房里堆了半個書架,都用牛皮紙包成了正經(jīng)史籍的樣子,陸大人偶然看見,還以為自家姑娘在用心讀史,心中倍感熨帖。
只是近來京城沒什么大事,連寫話本子的人都偷懶了,蓁蓁看著看著便覺得無趣起來。臨風(fēng)窗下暖風(fēng)吹得人懶洋洋的,蓁蓁伏在案上的小腦袋不多時就一歪一歪地打起了淺淺的瞌睡。
困蟲襲來,小姑娘很快就做起了美夢。然而她剛剛渾沌了意識,便感覺有什么砸在了她的髻子上,將她從夢中驚醒過來。
“什么呀?”
蓁蓁揉了揉眼睛,見桌上趴著一個彩紙折成的小兔子,樂夏正在一旁偷笑。
“不知是哪里刮來的風(fēng),正好將這兔子砸在了姑娘的頭發(fā)上。”樂夏笑說:“姑娘快看看,誰折的兔子,手竟這么巧。”
儷水院又不靠近巷子,怎么會有風(fēng)將兔子吹進(jìn)來?蓁蓁又不傻,自然知道這兔子是有人故意扔進(jìn)來的。
她已大致猜到了是誰,便故意不去碰那只兔子,只揚聲道:“哼,兔子而已,本姑娘還能折青蛙和老虎呢,不稀罕看,快拿開拿開。”
說著,她作勢捧起了話本子。
安靜了片刻,一陣風(fēng)刮來,外面又吹進(jìn)來一只紙老虎,這次卻沒有砸在蓁蓁的發(fā)髻上,而是安靜地飄到了她的懷里。
蓁蓁看到那只紙老虎,心頭的郁氣解開了些許,卻仍舊揚著頭,嬌聲道:“既然你手藝這么好,本姑娘便賞臉看一看,若是折的不好,本姑娘可……”
她話音未落,窗外又飄進(jìn)來一只紙青蛙,乖順地落在姑娘嬌嫩的手心。
小姑娘被逗笑,眼睛里已經(jīng)漫上了笑意,卻故意板著臉,打開了彩色折紙。
小兔子、小老虎和小青蛙被拆開,并排躺在桌面上,盡是折痕的彩紙上都歪歪扭扭寫著一句話:
姑娘莫要生氣了。
后面還附了一個委屈落淚的表情。
這般難看的字,旁人也寫不出來,蓁蓁終于綻開了笑顏,揚聲沖外叫道:“江朝,你不要耍這些花樣兒,我才不原諒你呢。”
她雖口上仍沒原諒,但既肯說話了,便是已經(jīng)沒有生氣了,江朝這才從墻頭現(xiàn)了身。
烈日驕陽下,清俊玉朗的少年跨坐在墻頭,一身月白色勁裝似初初長成的小白楊,少年低聲告饒:
“蓁兒,你便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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