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蓁蓁和頌冬艱難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終于同顧柔嘉匯合了。

        顧柔嘉也只帶了一個侍女，四個人湊到一起，說話都要靠吼。

        顧柔嘉拉了拉蓁蓁的衣袖：“我方才遇見九思了，約好了誰先找到你就到渭河橋頭匯合。”

        “好，那我們過去。”

        幾人手牽著手行在長街上，走到一處賣花燈的小攤前，還一人買了一只兔兒燈。

        到橋頭時，果然看見沈九思在柳樹下東張西望。

        蓁蓁起了壞心思，悄無聲息地小跑到她身后，趁她不注意，拍了一下她的肩。

        冷不防被拍肩，沈九思嚇了一跳，轉過頭來，一盞兔兒燈撞進眼里，蓁蓁明亮的笑臉從兔兒燈后現了出來：“嚇到你了吧！”

        見到熟悉的笑臉，沈九思忙捂了捂胸口：“好啊你，陸蓁蓁，怎么這么愛嚇唬人！”

        蓁蓁抿唇笑了笑，將兔兒燈遞給了她：“好嘛，逗你玩的。”

        小姐妹們聚在一起，顧柔嘉問道：“我們接下去去哪兒？今年上街的人太多了，似乎哪里都走不開。”

        聞言，沈九思神秘一笑：“別急，再等個人。”

        誰呀？

        蓁蓁的話還沒問出口，就見到不遠處走過來一個玄衣錦袍的少年，于人群中質若白楊，青松挺立。

        沈九思神秘兮兮地附在蓁蓁耳邊：“小世子可是特意拜托了我來將你約到這里呢，很用心哦。”

        “所以你就這樣將我賣了，都不告訴我一聲。”蓁蓁沖沈九思“哼”了一聲。

        兩人說話間，江朝已經到了近前，他面上明顯帶著些忐忑，似乎也知道偷偷拜托沈九思的事情不太好，擔心蓁蓁會不高興。

        但蓁蓁再怎么樣也不會在旁人面前要他下不來臺，且人已經在這里了，她也不好再拿喬了，便道：“走吧，你不是說訂了游船嗎？我們去看看渭河的夜景！”

        聞聽這話，江朝和沈九思都松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剛要笑開時，又聽大小姐憤憤開口：

        “但是，你們兩個，不許再背著我偷偷商量我的事情！”

        ……

        到嘴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江朝和沈九思對視一眼，默契地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幾人走了半晌，期間江朝不停地回頭，他湊到蓁蓁身邊，有些擔心：“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們。”

        蓁蓁聞言也向后望去，烏壓壓的一片人海，根本什么也瞧不見。她沒放在心上：“這么多人，就算是跟著也要跟丟了。”

        說著話已經到了江朝說的地方，一艘華麗的彩蓋游船正停在岸邊。

        蓁蓁興奮地舉手指了指：“那是不是就是你的船？”

        小姑娘看見漂亮的東西，眼睛都亮了，江朝也放下了心里的那點疑慮，點頭笑道：“正是。”

        渭河邊上已經陸續有人開始放花燈了，河面上各色花朵、動物的花燈數不勝數。幾人小跑到了游船前，相互攙扶著上了船。

        船夫隨后便架起了槳，小船悠悠在渭河中劃行起來。

        船艙內裝飾亦是不俗，一應所需俱全，甚至還有富戶家里才有的薰爐、字畫，可見裝飾時是用了心的。

        若是平常日子，在小船內游湖賞雨，或是聽風敘話也是人間一樂事。不過這等日子，船艙內裝飾的再精美，他們也是坐不住的，三個小姑娘不過坐下說了片刻話，便手牽著手去船頭看花燈了。

        今日天氣好，夜里也無風，不同于岸上的喧嘩，湖面安安靜靜，只有偶爾泛起的一絲漣漪。

        無數花燈沿著渭河順流而下，有兔子形狀的，蓮花寶座的，還有象征著眷侶白首的心形花燈，總之，應有盡有，在倒映著波光的湖面上晃晃悠悠，將一片湖水映的透亮，看上去煞是好看。

        那些各式各樣的燈光也映在蓁蓁烏黑澄凈的水眸中，少女認真地看著無數花燈從身側穿行而過，笑靨未掩，一雙眼底似藏著萬朵流光，讓看過的人都不禁為之沉淪。

        江朝在她一旁看了半晌，也隨她一起抱膝坐在船尾。河岸上人影綽綽，一片天地間仿佛只有彼此是明亮的。

        他開口，向她抱怨：“蓁兒，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被母親管的有多嚴，別說來找你了，就連出家門都要派好幾個人盯著。”

        蓁蓁好奇：“侯夫人為什么這么嚴厲呀？”

        說起這個，江朝就頭痛：“還不是因為上回翻你家院墻的事情，母親讓我及冠之前都不許找你了。”

        蓁蓁捂嘴笑：“那你還來，不怕回去后被侯夫人家法伺候？”

        她笑意盈盈，江朝卻有些蔫蔫兒地：“我聽說了你被寧家三姑娘為難的事兒，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沒能幫你撐腰。”

        想起那件事，自然地便想起了當日幫她撐腰的人，蓁蓁撇了撇嘴，將那人的身影自腦海中除去，不甚在意道：“這有什么，有大夏律法在，寧昭昭還能越了律法去不成？”

        聽到蓁蓁的語氣十分放松，江朝轉頭看她，眼底也漸漸有了神采：“這么說，你不怪我啦？”

        蓁蓁摸不著頭腦：“我沒有怪你啊，我只是不高興你每次做事都不穩妥些。”

        對于做事不穩妥的評價，江朝從小到大沒少聽父親母親念叨，耳朵對這兩個字已經快生繭子了。而且在他看來，行伍出身的人難免如此，因此也沒覺得沮喪，只看著蓁蓁，眼睛亮晶晶地，沖她伸出手來：

        “那你的五色縷呢？”

        “什么五色……”

        蓁蓁愣了愣，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女子給男子五色縷代表著什么。

        登時，她一張臉燥紅起來，被江朝這樣直白、霸道的討要給嚇到了，不由地往旁邊看了看。見沈九思和顧柔嘉在一旁專心說話看花燈，才止住了羞惱，轉而氣道：

        “才沒有什么五色縷！”

        “怎么會？”江朝急道：“沈姑娘明明說你做好了呀。”

        聽了這話，蓁蓁眼睛都瞪圓了：“好呀，你竟從旁人那里打聽我，那你便去打聽吧，以后不要同我說話了！”

        小姑娘氣急，一轉身子，想要和身后的人劃清界限。

        恰在此時，“撲通”一聲，他們的船跟著巨震了一下，她身子一歪，差點被晃下了船，幸虧江朝眼疾手快將她拉住了。

        但船晃了半晌，被推出去數丈遠。

        蓁蓁站穩了身子，問道：“怎么了？”

        船夫在那頭高聲答話，帶著慌張：“有一艘船沖過來撞到咱們的船，他們的船似乎快沉了！”

        與此同時，銷金樓二層雅致包廂外。

        里面有重要的人在議事，無憂猶豫半晌，想到派出暗衛前自家主子叮囑“有任何事都要及時回稟”的話，還是敲響了門：

        “爺，渭河上出事了，有人撞上了那位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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