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傳聞
“前幾日,我吃了花酒路過那條巷子,昏了頭竟然真聽到小兒貓叫似的啼哭,像是在那房頂上!嚇得我整個人都靈性了,只覺得背后涼颼颼的,還有血點子掉進脖頸里頭!”小販壓低音色,滿臉驚恐地搓了搓手。
“真是血嗎?”謝沅沅聽得津津有味,好奇追問道。
小販趕忙瞧了瞧周圍,搖頭:“那倒不是。我轉頭狂奔的路上摸了摸,還好不是猩紅的血跡,但還是不對勁就是那種魚肚子剖出來黏糊糊的粘液,還帶著一股子咸腥惡臭,惡心得我直反胃咧!”
“粘液?那戶人家發(fā)生何事了?”
謝沅沅用目光估量了下院墻的高度,足有一人多高,連接一間低矮瓦棚,上覆一層鱗次櫛比的青灰瓦片。
小販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掩著嘴唇小聲道:“傳是剛過門的新婦鬼祟纏身,一日突然發(fā)了瘋病,拿著一把剪刀到處亂刺亂砍。喚來兩個大漢才好不容易制住,拿麻繩捆在柴棚。誰曉得不知怎么的逃了出來,竟一夜之間殺了全家!”
女子的體格再壯實,威脅全家性命的可能性也尚小。
因此謝沅沅對這番說辭十分懷疑,“既是新婦,怎會有嬰孩啼哭?”
“詭異的就在這兒,這家婆母養(yǎng)了條忠心耿耿的大狼狗,那晚一見情況不對吠聲震天,嗅到血跡發(fā)了狂,撲咬新婦,一爪子過去,她腹中胎兒竟漏了半條腿出來!”小販伸出二指比了個長度,說得繪聲繪色,“小腿上還覆著一層黑毛哩!”
見他越講越玄乎,謝沅沅確信這鬼怪故事必定是假的了。
小販見面前二人神色自若,心有不甘地舉手起誓道:“你們還別不信,官兵都來查過幾輪了,愣是被院子里的血腥味生生熏出來!”
“那照你這么說,這命案至今未結?宅子也空閑了?”
見人搭腔,小販滿意地翹了二郎腿:“結是結了,就是尋人來收了尸,再無下文了。”
他又忽地一拍手嘆道:“這宅子兩條人命一夜嗚呼,怨氣深重,降到五十兩銀子出手,也沒人敢要呢!”
“去去去!一邊去!”謝二叔大跨步走過來,連聲趕攤子前眉飛色舞的小販走。
那小販即刻變了臉,啐道:“呸!誰稀罕!”轉身回自個兒攤位上去了。
“他沒說什么亂七八糟的罷?”放下手中的斗笠,謝二叔順手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塵,口中問道:“那販子整日就愛胡說八道,騙些銀錢,莫被誆了去!
“那倒沒有,就是講了個鬼宅的故事!敝x沅沅乖乖回答。
“勞什子鬼宅!全是胡謅!”謝二叔不屑的擺擺手,催促道:“來趟鎮(zhèn)上不容易,沅姐兒自行玩耍去罷!”
萬宅離著集市并不太遠,二叔卻是耽誤了半個時辰。謝沅沅奇道:“二叔,方才可是有事耽擱了?”
謝二叔指著斗笠的一個破洞,苦笑一聲道:“原本那管家極是滿意這批貨,好生收下了吩咐人去取銀錢。誰知過了會子竟全都扔了出來,說是斗笠一戴就是個破洞。我哪能叫他全退了貨,好說歹說塞了一兩銀錢,那人才堪堪松了口。”
這雁過拔毛的情景可真是熟悉,謝沅沅出口安慰道:“無妨,貨出了便好,日后有的是別的路子!
告別了謝二叔,謝沅沅同小金前往德仁堂尋陳掌柜。
前些日子謝沅沅捎了封信遞于他,拜托打聽鎮(zhèn)上跛足拐子的行跡,又忽地想到可將藥房中的草藥出售給醫(yī)館,稍解缺藥的燃眉之急。
到了醫(yī)館,堂內仍是一派蕭瑟之景,僅有個小伙計撐著腦袋打瞌睡。
藥柜子空蕩蕩的,僅有幾味金銀花、白術、魚腥草等地里隨手可見的中草藥。
跑堂的小伙計胳膊搖搖晃晃,腦袋一點一點的。謝沅沅眼見著他磕在了桌子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清響。
“哎喲!”他瞬間醒了,抬起頭齜牙咧嘴的揉揉發(fā)紅的額頭,愣神間才發(fā)現屋子里多了兩個人。
不相信地揉了揉眼,小伙計懶懶開了口:“二位何事?”
“你家陳掌柜在否?”謝沅沅施施然坐于桌旁八仙凳上,輕嗅了嗅店內裊裊升起的檀木香。
一聽是尋自家掌柜,小伙計立馬打起精神來,起身應道:“掌柜的在后院呢,我這就去叫!
等了片刻,陳掌柜一掀雕花布簾踱步出來,仍是一副大腹便便的忠厚模樣。
他抖了抖胡子,見到謝沅沅眼睛一亮,立即變了個笑臉迎人的喜慶模樣,“千盼萬盼,小娘子總算是來了。小順子,去沏杯茶來!”
“好嘞!”小伙計應了聲朝后院去了。
“謝小娘子的妹子如今可安好?”陳掌柜抖落著一身肥肉,擠在八仙椅上堪堪裝下。
謝沅沅福了福身,謝道:“已大好了,多謝陳掌柜關心!
“小娘子托我打聽的事倒是有了些眉目。要說這鎮(zhèn)上,通常供應異種土豆的農戶只三五家,其中越家農莊生意最為紅火,各類瓜果蔬菜供應商賈府邸,也流了些斤兩出來散賣。接著便是曹氏及溫氏,這倆背后有些權貴撐腰,勝在流通途徑多樣,一部分運向外省份去,甚至送進京中。”陳掌柜抿了一口手邊擱置的茯苓茶,手指將掌心核桃靈活盤上兩圈。
“農莊規(guī)模人力皆是人多眼雜,不易打聽。那余下的小農戶可有線索?”謝沅沅點點頭,微蹙起眉。
“小農戶皆是鎮(zhèn)上周邊的農戶,多是夫妻二人親自收割送貨,再趕集售賣,親戚鄰里關系簡單,倒是都能排除跛足男人的行跡。況且我差人打聽,近日皆無偷盜散財之事!
“那便還是與幾戶農莊有所牽扯了。只是來往人等繁雜,脈絡不甚清晰,怕是極耗精力!敝x沅沅垂眸道。
陳掌柜撫掌笑道:“話是這么說,不過我已知會了官衙的巡捕,是我多年的故交,定能揪出些蛛絲馬跡!
謝沅沅就等他這句話,素齒朱唇一展笑顏:“多有勞煩陳掌柜。只是我等皆為平民之輩,若有歹人暗中窺伺報復,實在心下惶惶!
她玉手輕抬,一旁的小金送上兩提中空的木雕食盒。
“小女子那日清點藥材庫存,發(fā)現舊時郎中爺爺竟余下不少中草藥來。久聞德仁堂繆收回春,今日特地贈于醫(yī)館,也為這鎮(zhèn)中百姓添一份微薄之力。”
陳掌柜兩眼一亮,急急放下手中雕花核桃,起身掀開食盒頂蓋一看,盒內中草藥足有幾十種,分裝成數十個四方小格,一層層碼的整整齊齊,攏共許有將近百兩之多。
他抓了一把佛手參,如獲珍寶,置于鼻前嗅聞,面帶驚喜:“這可是甘寧省份特有藥材?莖身肥厚,掌狀分裂均勻,竟是頂上等的成色!”
“正是。此藥不易多得,有補腎益精、理氣止痛之效!敝x沅沅復又抓出一把野生黑枸杞來,示意陳掌柜細看。
“竟是養(yǎng)顏圣藥!從前只在富貴人家宴席上見過,也只是佐湯料罷了。此等級的黑枸杞產量極少,大多進貢皇宮之中了!”陳掌柜喜笑顏開,拈起一顆送入口中,細細品嘗。
“極好,極好!”他滿意的點點頭,贊不絕口,“敢問小娘子價位幾何?”
謝沅沅起身行了福禮,不卑不亢:“本是家中囤積多年的藥材,未能發(fā)揮用處。小女子此次特意帶來,便是將藥材寄售在德仁堂。況且此次多虧人脈通達的陳掌柜幫忙,才能逐步追查拐子的下落。是我該重謝陳掌柜才是!”
陳掌柜聽聞這奉承言語滿臉堆笑,推辭了幾句便應了:“那便售價五五分成罷!小娘子放心,鎮(zhèn)里、縣上都有相熟的兄弟貴人,保證賣不了低價!”
“那就辛苦陳掌柜多多上心那跛足的拐子,也好讓我娘親安心。”謝沅沅再次謝過。
“好說,好說!”
謝沅沅端起冒著熱氣的綠茶品嘗,甘甜清冽直沖肺腑,“這等好茶相待,陳掌柜有心了!
“有貴客來,自然要拿出我這早春露水沖泡的雨后龍井來。這可是我京中做禮部尚書的遠房親戚得的御賜之物,一般人可是難得一嘗。”陳掌柜身靠太師椅上,慵懶地把玩手中核桃。
謝沅沅想起一事來,好奇問道:“陳掌柜可知云如巷口的鬼宅之事?”
陳掌柜聞言張開了快要闔上的細眼,一拍大腿:“什么鬼宅?全都是以訛傳訛,胡說八道!”
“此時怎講?集上可是傳得有鼻子有眼呢!
“不瞞你說,那宅屋主人先前是同我喝酒的兄弟。前段時日,硬是從鄉(xiāng)下農戶里搶了個美嬌娘回來,誰知道那女子竟是個烈性子,舉起剪刀就插進自己腹內她那婆母去搶利器,誰知道拉扯間竟被割了喉管!作孽啊,我那兄弟巡街歸了家,偌大宅院竟只剩了兩具尸體!”陳掌柜涕泗橫流,哀哀切切地回憶道。
“強扭的瓜終是不甜,還請節(jié)哀。新婦腹中的黑手是何物?”謝沅沅嘆息一聲,只覺女子性格剛烈。
陳掌柜從袖中掏出一塊方帕擤鼻涕,口中啐罵道:“不過是院中狼狗新生的崽子罷了,不知哪個不長眼的傳來傳去歪了道!”
“如今這宅子荒了,主人托我賤賣上五六十兩。誰知鎮(zhèn)上越傳越邪乎,竟無一人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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