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她快樂嗎

        張老太太一行人去了周家。

        因為是吃飯的時間了,  周家人都在。

        好幾個人，再一進(jìn)去，簡直是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共就兩間房,  每間房鴿子籠一樣大小,  還用布簾隔了好幾道。

        里面是張秀梅和周來根的房間，隔了個床位出來給女兒周美珠，外面房間隔了一個上下鋪給周家量和周家寶睡覺用,  外面擺了張吃飯桌,  和一些亂七八糟家用的東西。

        鄉(xiāng)下雖然窮，但地方還是大的,  哪有住這樣式的？

        張秀梅把繼子兒子床鋪外的簾子拉開,  請了侄女侄媳婦去了床上坐,  老太太則是坐在了飯桌前他們讓開的位置上。

        張老太太一坐下喝了口水就拉了臉道：“秀梅,  怎么回事,  小溪那里那么多房子,  你們咋就搬了出來，住這樣的地方了？”

        在林家的時候她的氣勢沒敢拉起來,  這會兒氣勢卻是擺上了。

        一說到這個張秀梅就要抹淚啊。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一旁黑著臉的丈夫周來根，就對自己媽抹著淚道：“自從那個梁肇成回來,  小溪就像變了一個人，對他言聽計從，什么也不肯聽我的了,  我們是半點辦法也沒有啊，媽,  你是不知道”

        想到每個月繼子被扣去的兩百塊錢,  那人就沒辦法冷靜。

        “梁肇成？”

        張老太太總算想起來先時在林家就在林溪旁邊的男人是誰。

        林老太太剛?cè)ナ罌]多久的時候,  張老太太也去林家張望過一次,  見到過梁肇成，不過也就是一兩個照面，聽說他是林家的舊識，幫忙打理林老太婆的后事，再沒其他，后來再去時已經(jīng)不在了，她也就沒放在心上，所以先前在林家，她竟是一時沒有想起來。

        “他是個什么人？”

        張老太太這會兒氣壯起來，理也多了起來，罵道，“一個未婚的小姑娘家，事事聽個男人的，你是她親媽，怎么就不管她？她現(xiàn)在可還沒嫁人，除了你這個親媽，家里什么人都沒有了，你咋不罵醒她？”

        張秀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心道，是，我是她親媽，可當(dāng)年不是被你逼著簽了斷親書，改嫁了嗎？

        可她心里敢想，卻不敢直接駁自己媽。

        她喃喃道：“她雖然是一個人，可她現(xiàn)在不聽我的話，林夏村的人卻個個站在她那邊媽，你忘了咱們當(dāng)初簽了斷親書嗎？林夏村的人根本不站在我這邊。”

        說到那斷親書，頂著女婿責(zé)難的目光，張老太的面色變了變，不自然起來。

        “那他們就由著她聽個男人的話？他們是不是拿了那男人的好處？”

        張老太想到什么，道，“那小溪的東西房子，現(xiàn)在不都落到了那個男人的手里？！一個未婚姑娘家！”

        “他們訂婚了，”

        張秀梅道，“是我那婆是林阿婆臨終前給他們訂下的婚事。”

        “誰知道是真的假的！”

        張老太“砰”一巴掌打在了飯桌上，桌上的碗都震了震。

        張老太不停數(shù)落張秀梅又罵著林溪梁肇成，周來根聽得心火一陣一陣起，站起了聲回頭看了一眼女兒周美珠，等周美珠跟著她爸出去再回來，就沖著張老太道：“外婆，說那些也沒用，您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有多慘，我哥跟我大哥在外面又給人燒火又給人搬磚，可工資全被林夏村的村委會給扣了，說要扣掉阿媽之前幫你們從阿姐那里借的那一千塊錢。我們現(xiàn)在就是住這屋子，一個月也要好幾十塊錢的租金，我跟阿弟讀書，過兩天要交一大筆借讀費，現(xiàn)在連吃飯的錢都快沒有了，外婆，你們能不能把那一千塊錢還給我們啊？”

        屋子里原先的吵吵嚷嚷戛然而止。

        張老太沒接周美珠的話，但卻是立即轉(zhuǎn)頭問張秀梅那扣工資的事是怎么回事，自然又是一番不敢置信，義憤填膺，罵罵咧咧。

        可絕口不提還錢給張秀梅和周家的事。

        周美珠又問：“外婆，罵阿姐罵林夏村的人也沒用啊，解決不了我們吃飯的事，阿婆，你們能不能把錢還給我們家啊？我們家現(xiàn)在外面都欠了不少錢了。”

        張老太和張家的人面色都變得極其不自然起來。

        張老太瞅了這不討喜的丫頭一眼，看向張秀梅，倒是立時想出了一個主意，道：“借什么讀費，原先你們一家人過來是想要住到林溪那里去，也想著她能幫你們養(yǎng)孩子，交什么勞什子的借讀費，現(xiàn)在她那頭被人下了降頭，一時也沒辦法，那改明天我就幫你把美珠家寶帶我家去，讓他們先在我那里讀書讀上一陣子，等你們解決了林溪這事，咱們再把他倆送回來。”

        周美珠一下子跳起來，道：“我不去，阿媽，我就要留在新安。”

        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

        周家這邊鬧了兩天，最后不管周美珠和周家寶怎么鬧，周來根和張秀梅還是決定把他倆送去張家那邊去讀書。

        至于學(xué)費生活費，那自然是什么都不用管的，誰讓張家人欠了他們那么多錢？

        然后張多寶和張月蘭留下了，周來根和周家量給兩個人一個在自己工地上，一個在廠子里，給兩人介紹了活，學(xué)了林夏村村委會的做法，從兩人的工資里，每個月一人扣五十塊錢，慢慢還那借的一千塊

        時間一翻就到了九月。

        林溪正式上了復(fù)讀班。

        班上人她都不認(rèn)識，但卻不少人認(rèn)識她，都是原來同一個學(xué)校同班或不同班的同學(xué)，原身人緣很好，同學(xué)對林溪也都十分好，就是有些太過親近的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

        “林溪，魏老師找你呢，說讓你一會兒別回家，先去她辦公室一趟。”

        這天放學(xué)，林溪收拾了書包正準(zhǔn)備回家，外面一個老師探了一個腦袋進(jìn)來，沖著她喊道。

        “肯定又是給你吃小灶，魏老師最喜歡你了。”

        同桌程音打趣她，又問道，“要我等你不？”

        程音住在林夏村隔壁新開發(fā)的小區(qū)里，以前跟“林溪”就是同學(xué)，關(guān)系還不錯，所以一開學(xué)，程音就要求跟林溪同桌。

        林溪搖頭，笑道：“可能是借我之前的卷子，我粗心大意，以前的都丟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程音笑道：“算了，你去吧，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就在外面等你吧。”

        林溪估計也就是拿個書的時間，便點了點頭。

        林溪出去，程音放慢了收書包的速度，又在外面轉(zhuǎn)了一圈，但還沒見林溪從辦公室出來，她決定索性直接去辦公室外面等，沒想到剛走到教學(xué)樓下面的一棵大樹前，竟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夏向遠(yuǎn)。”

        程音喊了一聲，走過去，笑道，“真的是你，你是來找林溪的嗎？”

        程音以前跟“林溪”關(guān)系好，當(dāng)然知道夏向遠(yuǎn)是“林溪”的男朋友。

        后來夏家出事，“林溪”被逼著跟夏向遠(yuǎn)分手，她也知道，不過后面“林溪”奶奶病重之后，“林溪”再沒回學(xué)校，她對“她”跟梁肇成領(lǐng)證還有家里的那一系列事就完全不知道了。

        如果是夏家還是跟之前一樣欠著賭債，程音看到夏向遠(yuǎn)可能還會有些不自然。

        但程音父親是辦廠子的，夏向遠(yuǎn)現(xiàn)在還清了債務(wù)，還跟港商合作辦了服裝廠的事她都聽說了，所以這會兒見到夏向遠(yuǎn)，便以為夏家既然沒了事，夏向遠(yuǎn)又這么厲害，他跟林溪應(yīng)該是復(fù)合了的。

        夏向遠(yuǎn)聽到人叫他，再看到程音興沖沖走到自己面前，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qiáng)想起來，這好像是林溪的一個高中同學(xué)。

        “嗯，”

        他道，“是，看到她去了辦公室，就在這里等她。”

        程音笑道：“我就說林溪她現(xiàn)在整天都樂呵呵的，我還挺吃驚的，原來是真的你們又在一起了。”

        “她現(xiàn)在很快樂嗎？”

        夏向遠(yuǎn)似是怔愣了一下。

        他又想到一個多月前那次見到林溪時的情況。

        她的確是快樂的，眼里不含一絲陰影。

        所以他又懷疑自己的判斷，如果她跟自己一樣，都是重生回來的，那她前世是那樣過那樣死的，她現(xiàn)在的眼神，怎么還能那么純凈澄澈，沒有一絲陰影？

        “嗯，精神氣特別好。以前可能是因為她奶奶生病后來又有你們那時候我可真擔(dān)心她，好在現(xiàn)在都好了。”

        程音笑道，“夏向遠(yuǎn)，你以后可對她好點，她之前也是逼不得已，你知道她奶奶對她有多重要。”

        “她學(xué)習(xí)怎么樣？”

        夏向遠(yuǎn)默了一會兒，又問她。

        “你還不知道她？”

        程英笑，道，“看她看數(shù)學(xué)書的那樣，簡直像是要把書給戳個洞出來，不過她比以前喜歡看課本多了”

        “程音。”

        夏向遠(yuǎn)和程音就在樹下隨意聊著。

        林溪從辦公室出來四處看了一下，就看到了站在樹下的程英和夏向遠(yuǎn)。

        她猶豫了一下，想著不知道夏向遠(yuǎn)為什么會在這里，自己要不要叫程英的時候，夏向遠(yuǎn)就抬頭往她的方向看過來。

        “林溪，”

        程音看到夏向遠(yuǎn)抬頭，看著一個方向目光不動了，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立時高興的喊了一聲，叫她過來，等林溪慢慢走了過來，就捏了她一下，笑道，“你怎么不說夏向遠(yuǎn)會過來接你？早說，我就不等你了。好了，他來了，那我就不給你們做電燈泡，先走了。”

        “小溪。”

        程音沖著兩人擺了擺手，離開之后，夏向遠(yuǎn)便又往林溪這邊走了幾步，隔了兩步路的距離時停下，喊了她一聲。

        他保持著距離，禮貌道，“我路過學(xué)校，想到你在這邊復(fù)讀，就過來看看你。”

        沒有任何偏執(zhí)和生澀，就像是不怎么聯(lián)系的老朋友那種溫和，讓人沒有任何壓力的那種態(tài)度。

        甚至帶著些長輩的寬和容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從第一次見面，林溪就對他沒有什么惡感。

        這么多日子來，他也從沒刻意來找過她，做過一絲讓她不適的事。

        所以就算林溪因為原身的原因，無心跟他有什么交集，基本的禮貌也會維持。

        “謝謝。”

        隨便寒暄了幾句，林溪道，“我還有事，那先走了。”

        “小溪，”

        他叫住她，道，“其實我過來也是有事找你，我們廠子準(zhǔn)備做一批衣服，款式我都想好了，但畫得太難看，估計工人看了也難做出我想要的東西出來，就想找你幫我重新畫一畫，其實你功課要是不忙的話，能幫我做出樣本來，就更好了。”

        “林溪”的手工一直都是非常好的，以前很多衣服都是她自己做。

        “她”性子溫柔安靜，喜歡也享受做手工，這些夏向遠(yuǎn)當(dāng)然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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